第二十回
百口莫辯同心生裂痕
恩情惘然意冷走孤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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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臨,花木扶疏的紀(jì)家花園,顯出一份白天沒有的凄冷,四周樹影重重,似要把人吞噬。滄彥走在園中小徑,心情好得不得了。前些天,他托同窗托馬斯幫他找一樣?xùn)|西,今天他去問,托馬斯將東西交給他,問:“你什么時候又對這東西感興趣了?”滄彥笑著,接過那東西,捧在手上:“我一直對它都有興趣的,只是后來蘇琳娜走了,沒人教我,也就淡了下來?!?p> 托馬斯聳聳肩,一臉好奇:“老實說,你是不是對蘇琳娜有意思,才想著要學(xué)這個的?”滄彥一拳打在托馬斯肩上:“你小子就喜歡胡說,我記得當(dāng)時是你追蘇琳娜最厲害,哪知道,她最后還是回國了。”
“我還不了解你!”托馬斯認(rèn)定了滄彥是別有目的,“你是個PlayBoy,對于蘇琳娜那種美人,怎么可能不動心。”滄彥懶得再與托馬斯?fàn)庌q,跟他道了謝,匆匆趕回家,他迫不及待想讓閔蕙也感受一下,當(dāng)年他曾有的感覺。
閔蕙已經(jīng)睡了,絲嬈走后,她有些困倦,就躺了一會。滄彥不想吵醒閔蕙,輕手輕腳將帶回的東西放在桌上,搬了張凳子坐在床邊,看著她睡覺。熟睡的閔蕙,也是一臉冷冰冰的神情,叫滄彥忍不住笑出來。
忽然,閔蕙皺緊眉頭,面上出現(xiàn)痛苦的神情,滄彥趕緊站起來,拍著閔蕙的臉:“小蕙,醒醒,你是不是做噩夢了?”閔蕙睜開眼,雙手捂著肚子:“疼……”滄彥揭開被子,被床上殷紅的血跡嚇呆了,他驚慌地大叫:“小蕙,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閔蕙抓住滄彥的手,急促地說:“快找大夫,我可能小產(chǎn)了。”滄彥趕忙跑到門口,大聲叫道:“韓媽,快去找大夫,小蕙出事了!”
不大一會,李大夫就來了,紀(jì)家一干人也全來了,焦急地站在門外等候。紀(jì)老爺子來回踱步;大太太問韓媽為什么不請孫大夫,韓媽回說孫大夫出診去了,不在鋪子里,大太太就雙手捧著佛珠不停祈求菩薩保佑;二太太與滄蕓相互握著手,絲嬈一臉擔(dān)心,都向著蒼天禱告;晴眉站在最后面,用團(tuán)扇輕輕扇著;滄堇滄闌安慰著慌亂的滄彥,就連熙揚也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李大夫才從屋內(nèi)出來,眾人頓時圍上去,大太太急忙問道:“孩子怎么樣,保住沒有?”李大夫搖頭嘆息:“我已經(jīng)盡力了,大人無恙,孩子沒有保住?!?p> “怎么可能?”滄彥不敢相信,他與閔蕙的孩子就這么沒了,他沖上前去,揪住李大夫的衣服質(zhì)問。“老二,冷靜一點!”滄堇拉下滄彥的手,又連忙向李大夫道歉。李大夫?qū)捜莸匦π?,又說:“老爺太太可否與我單獨談?wù)?,我有些話想私下說?!贝筇贿叢裂蹨I,一邊說:“有什么話就直說無妨?!?p> 李大夫顯得有些為難,遲疑了一會才說:“不瞞老爺太太,少奶奶流掉孩子,不是意外,是有人下了藥。”大太太立刻怒不可遏,轉(zhuǎn)向氣白了臉的紀(jì)老爺子:“繁樹,這件事情我要徹查清楚,絕對不能放過這暗中下毒手的人!”
紀(jì)老爺子也怒氣沖沖地說:“你盡管查,不管是誰,只要查出來,必定嚴(yán)懲!”晴眉早收了團(tuán)扇,拿了張帕子在手里輕擦眼角:“可憐的二嫂,怎么會有人下這樣的毒手!”絲嬈不自覺地靠向滄闌,緊緊握住滄闌的手,臉色白得嚇人。這便是富貴之家!若是她真的有了孩子,今番遭害的,豈不就是她的孩子?一想到這,絲嬈的面色越發(fā)蒼白起來。
熙揚嘴角浮出一絲冷笑,他冷眼旁觀,隱隱猜出了下藥之人,不過,他卻什么都不想說,一來沒有證據(jù),二來他也懶得管紀(jì)家的事,由他們自己查去。
大太太叫所有的人都到前廳集合,滄彥卻道:“爹,娘,我想留下,小蕙需要人照看。若找出兇手,叫人通知我一聲,我要他好看!”大太太點頭,叫滄彥留下,其余的人都隨她去了前廳。很快,下人們也都集中到了前廳,大太太怒氣未消,聲色俱厲說道:“想來你們已經(jīng)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今兒要一個個審問,究竟是誰干出這樣的事情!”眾下人都屏住呼吸,只等大太太問話。
“韓媽,你是貼身照顧二少奶奶的,你先說!”
韓媽上前行了個禮,答道:“近來,二少奶奶胃口不怎么好,我就叫廚房燉一些滋補(bǔ)開胃的,這些日子一直吃著,沒有出問題?!?p> “廚房是誰負(fù)責(zé)二少奶奶的飲食?”
“是我。”廚房周嫂趕緊上前,“我從二少奶奶查出懷孕開始,就負(fù)責(zé)二少奶奶的飲食?!?p> “今天你做了什么給二少奶奶吃?”
“回太太,二少奶奶今天吩咐丫頭來,說是腸胃不舒服,沒什么胃口,只在下午煮了一點燕窩粥過去?!?p> “燕窩粥還有沒有?”
“有的。韓媽親自來端的燕窩粥,吩咐我說,怕二少奶奶一會還要,一直就在灶火上煨著,現(xiàn)在都還在?!?p> “韓媽,你是把我一手奶大的,我相信你不會是下藥之人,你說是嗎?”
“那是當(dāng)然,太太,我絕對沒有做過?!?p> “韓媽,你帶人去檢查那鍋燕窩粥,若是那粥里有毒,周嫂,你可就脫不了關(guān)系了!”大太太森然下令,叫人不寒而栗。周嫂嚇得兩腳直哆嗦,差點沒坐倒在地。
韓媽領(lǐng)命,臨走之時忽然說道:“太太,我想起一件事,今兒傍晚,我看見三少奶奶拎著暖壺過來,應(yīng)該是給二少奶奶燉了什么送來?!?p> “絲嬈!你給小蕙送了什么,說!”大太太厲聲喝問。
絲嬈心中坦然,她并沒有做過下藥之事,平靜地回答:“我煮了人參湯給二嫂?!?p> “小蕙喝了?”
“喝了,我們還聊了一會?!?p> “人參湯是你親自煮的?”
“人參是我叫春柳去仁安堂買的,隨后我親自煮了送給二嫂?!?p> “春柳,你說,你買人參的時候,動了什么手腳沒?”大太太審問春柳,眼睛卻看向絲嬈,大有問罪的意思。
春柳趕緊跪在地上,咚咚磕了幾個頭:“太太,春柳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這種事情。這些日子三少奶奶心情不好,我們做丫頭的也跟著難受,還請?zhí)珜⑹虑椴榍宄?,不要冤枉了三少奶奶!?p> “柔藍(lán),這丫頭說得對?!奔o(jì)老爺子已經(jīng)平靜下來,插口道,“可別冤枉了孩子。”晴眉也接著說道:“奶奶,還有燕窩粥沒有查驗清楚呢?!贝筇活h首,等著韓媽查驗燕窩粥的結(jié)果。片刻之后,韓媽來報:“太太,已經(jīng)查驗過了,粥里沒有下藥?!?p> 大太太驚怒非常,拍桌而起:“絲嬈,你還有什么話說?”
“我沒話可說?!苯z嬈竟笑了笑,轉(zhuǎn)而問滄闌,“你相信我嗎?”滄闌滿面通紅,可他相信絲嬈不會做這樣的事,于是重重點了一下頭。絲嬈見滄闌相信她,才又道:“奶奶,仁安堂的人參就沒有問題嗎?說不準(zhǔn)早有人買通了伙計,那人參買來就是下了藥的?!?p> 絲嬈一番話,又點出一種可能,大太太立刻就叫韓媽去仁安堂,把那里所有的伙計都喚來。而后,她又盯著春柳,再次問道:“春柳,你有沒有撒謊?”
春柳還跪在地上,聽大太太這么一問,又連著磕了幾個響頭,哭著說:“太太,春柳絕沒有說謊,若太太不信,春柳只有以死來證明清白?!贝筇烈鞑徽Z,紀(jì)老爺子連忙說道:“春柳,你別激動,我們相信你便是?!?p> 滄蕓站在熙揚旁邊,悄悄問:“云大哥,你說,這事情會是三嫂做的么?”熙揚搖頭,輕嘆:“你覺得她會做這種事?”“我不相信?!睖媸|低低地說。熙揚摸摸滄蕓的頭,話音不自覺透出蕭索的意味:“你聽到她問滄闌的話沒有?我們相不相信她,她一點也不在意,她只要她的丈夫相信她?!睖媸|認(rèn)真地點頭,如果她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她也只要丈夫相信自己,就足夠了。想到丈夫一詞,滄蕓不禁偷偷看了看熙揚一眼,臉上突然涌起一團(tuán)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