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是他對這個游戲沒興趣咯。
這樣的回答,等同于砸場啊,男主持人顯然愣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旁邊嬌小的女主持人還算反應(yīng)敏捷,微笑對著麥克風(fēng)問了一句:“看您的臉色,是因為今天身體不適嗎?”
說完她微微側(cè)過身,朝肖楠做了一個拜托點頭的唇語。
可惜,肖楠直接忽略了她的暗示:“當(dāng)然不是?!?p> 總算說了句真話。何菲在一旁翻白眼,肖楠從小到大連感冒都沒得過,大冬天穿件運動衫都不冷,這樣的人他要是扮林黛玉,說自己身體不適,她會笑場的。
“我不玩,并不是對游戲本身不感興趣,只是搭檔的問題?!毙ら故钦f得落落大方,一旁的鳳冠霞妃臉漲的通紅,竟然還能忍著一句話不說,跟她與何菲初次見面的脾氣完全不對等。
也因此激起了女主持人的同為女生的相憐心理,不由開口替她選了個折中方案作為臺階:“其實我有個提議,不如我們參加比賽的其中兩對互相交換一下搭檔,這樣也會更有挑戰(zhàn)性,大家說,對不對?”
““我想即使如此,我也很難有平和的心態(tài)參加這場比賽,”肖楠搖搖頭,鎂光燈下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當(dāng)他開口,“因為妖精女王是我的——”
米路搶過他的話筒,丟給一旁已經(jīng)非常的尷尬男主持人:“說話請注意場合,你想如何?”
何菲轉(zhuǎn)頭朝米路道:“把話筒還給他,讓他說完,我倒要看看他能說出什么來!”
“沒什么,我先下去了。”說完,肖楠一反剛才淡然的表情,快步向臺下走去。
“等等,你沒話說了,我有!”何菲扯著華麗的公主裙追上肖楠,然后露出他最為熟悉的笑容,“肖楠,我曾經(jīng)多么多么希望,我能如此風(fēng)光的站在你的面前,看你后悔,看你不甘心,可是現(xiàn)在,我只是覺得你可悲我可笑……”
肖楠的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身體微微顫抖,這回,他什么都沒說,只是慢慢向后退了兩步,又看了何菲一眼,才默然轉(zhuǎn)身。
何菲望著他的背影,聲音不大,但足以讓他聽見:“如果可以,我寧愿從來都不認識你!”
肖楠的腳步踉蹌了一下。
何菲轉(zhuǎn)過頭。
就這樣吧,不管從前種種,不管將來如何,現(xiàn)在,你不回頭,我不轉(zhuǎn)身。
可老天爺就是這樣,永遠不會讓復(fù)雜的人簡單的結(jié)束。
空曠的場館,有什么閃亮的東西從黑夜中毫無預(yù)兆的墜落:“咔嚓——”
全場騷動。
“啊——”
“天哪——”
“菲兒,小心——”何菲看到米路從舞臺上向她奔來,她下意識的抬起頭,想仰頭望去,卻被猛然回身的肖楠拉進懷里,然后撲倒在地。
有什么東西重重的撞擊在肖楠身上,她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嘴唇被咬出了血痕,她感覺到他整個人都在痙攣,但就是這樣,他還是一聲不吭。
發(fā)生什么事了?
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了嗎?
“菲兒,菲兒,你沒事吧?”她被米路迅速的拉起來抱進懷里,整個人卻好像被抽光了力氣,一動不動,只呆呆的看著肖楠。
鳳冠霞妃也跟著跑過來,卻不敢扶起肖楠,只哆哆嗦嗦的拉著他的手:“你的藥呢,你的藥呢,你的藥在哪里?要快吃藥,快吃藥!不,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先喊醫(yī)生,醫(yī)生——”
說著,她渾身顫抖的開始從往外套掏電話,掏了半天都沒掏出來,轉(zhuǎn)身朝米路喊道:“你還愣著干嗎,快想辦法?。 ?p> 米路確認何菲完好無缺,面無表情的打開對講機:“找緊急護理幫肖楠處理一下身上的燈的碎片,還有刮痕和燒傷,然后送到醫(yī)院仔細檢查一下,所有的開支和賠款,由公司承擔(dān)。
其他的情況如實向舉辦方反映清楚,現(xiàn)在,關(guān)閉所有演出使用燈,打開緊急燈,打開緊急出入口,疏散觀眾!”
“我現(xiàn)在想回家,”肖楠沒有看米路一眼,伸出手搭住霞妃,蒼白著臉朝她笑笑,“扶我下去吧。”
看著肖楠手上應(yīng)燈管燙傷而鼓起的水泡,霞妃埋著頭抬手擦眼淚:“都怪我不好,嗚嗚,我不應(yīng)該為了你們和好,逼你來見何菲,也不應(yīng)該逼你上臺——”
“不怪別人,怪我自己。”肖楠拍拍她的手,笑得很吃力。
那個溫暖的動作,那個并不熟悉卻真切的笑,那個何菲以為早就不存在的肖楠,此刻回來了?
還是,其實他從未遠去?
在那樣過傷害她之后,他為什么還要拼了命保護她?
U盤,藥,真相……
“啪嗒——”好容易才爬著起身的肖楠又摔了下去,緊緊抱著頭。
何菲從米路的懷里驚疑的坐起來:肖楠剛才明明沒有傷到頭啊,可看樣子也不像裝的,究竟怎么了?
“呃——”肖楠整個人都蜷縮起身體,在地板上游移,發(fā)出痛苦的低吟。
米路又拿起對講機,輕聲說了一句:“讓醫(yī)生拿止痛針來,大概一只不夠,需要一只半,純度高些的杜冷丁。”
何菲抓著米路的衣袖,露出乞求詢問的目光。
“他的病很嚴重?!?p> 她知道,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從她有記事起,她的爸爸就一直與藥為伍,所以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用藥的輕重。
需要這么大劑量的止痛藥,只有放棄治療熬時間,才會如此吧?
When,What,Why?
什么時候,得了什么病,為什么?
她才和肖楠分手不足半年,可她卻什么都不知道……
米路閉上眼搖搖頭。
何菲把目光轉(zhuǎn)向低聲哭泣的鳳冠霞妃:“肖楠,他究竟得了什么???”
“他得了——”鳳冠霞妃話剛開頭,就硬生生的頓住了,因為肖楠竟伸出手拽住了她袖子,讓她哭得連聲哽咽。
“你別傻了,已經(jīng)瞞不住了,你就讓我說吧,你這樣,連個心疼的人都沒有,”霞妃抓住他的手搖晃,“你不是告訴我,不可以躲起來哭,笑要笑給人看,哭也要哭給人看,才會有人喜歡有人疼的嗎?”
看著眼前的場景,“請告訴我?!焙畏粕詈粑艘豢跉?。
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在聽到答案后,還是在一霎那停頓了呼吸:“腦癌?”
“發(fā)現(xiàn)的時候是早期,不過離現(xiàn)在也快兩年了,所以……”霞妃已經(jīng)說不下去了。
“不可能,”何菲慌亂的搖著頭,她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血液倒流,“從小到大他都沒生過病的!”
“那是因為他從來不告訴你吧,正常人都會生病的好不好?!”
“為什么,不告訴我?”
“你們倆個事,我怎么知道?!”霞妃反駁完,覺得還不夠,又念念叨叨道,“其實我想說很久了,得了絕癥,第一反應(yīng)是藏起來不讓女朋友知道,自己在那里回憶過往,我覺得根本不是肖楠的問題,問題肯定是出在你身上!不然,他怎么沒欺瞞其他人?!”
問題是出在她身上嗎?
問題是出在她身上吧。
問題是出在她身上呢……
從小到大——
“啊啊啊,爸爸不能陪我吃雪糕也不能陪我野餐,我要換爸爸!”
“肖楠肖楠,你一定要天天鍛煉,身體棒棒的,不可以像我爸爸一樣天天躺在床上!”
“哇啊——,肖楠,我爸爸在吐血,他快要死了,哇——,我不要,我不要——”
“肖楠,我只有你了,你不可以死,連生病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