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川脊背一緊,一個劈手就砍向那人后頸。
“快,快,跑路要緊!同行幫下忙!”這個男人獻(xiàn)媚的低聲說,一錯身躲過聶小川致命一擊,順手抓住繩索。
眼看追兵將近,來不及糾纏,聶小川咬牙收緊繩索,攜他越出墻,接著翻滾,將那男人甩開,一頭扎進(jìn)夜色中。
剛輕輕踏進(jìn)屋內(nèi),衣服還未來得及換下,門外就傳來腳步聲,一身粗布里衣的李君,面色不悅的走進(jìn)來。
“你又干什么去了?”看著聶小川幾分尷尬的將腰間的鉤索掖起來,李君瞪著眼問。
這已經(jīng)不是她第一次被發(fā)現(xiàn)了,自從第一次為了測試鉤索功能,潛入一戶人家,竊聽到家族紛爭秘密而順利做成一筆喪葬生意后,便時不時的進(jìn)行夜行活動,有時候漫無目的的瞎逛,有時候也會去聽墻角,有時候她甚至懷疑自己上了癮。
“我練功去了,你怎么不去睡?”聶小川坐下來甩掉鞋子,一面做出準(zhǔn)備休息的樣子。
李君跟她學(xué)的大多數(shù)是近身搏擊術(shù)之類的拳腳功夫,對于這種飛檐走壁夜行窺探的功夫,很是不屑,知道了也沒纏著她要學(xué)。
李君不滿的哼了聲,“一個姑娘家,還是小心些?!?p> 正要走出去,聶小川蹭的站起來,一把拉他到身后,手里已經(jīng)拿出一把飛芒針。
“什么人?”李君在她耳邊輕聲問,他知道聶小川聽力敏銳,定是聽到異常動靜,肌肉也繃緊了,往前走了幾步把她掩在身后。
他的話音剛落,聶小川一揚(yáng)手,聽得廊外傳來噗噗聲。
“別動手,別動手,熟人,熟人?!卑橹粋€果然有些熟悉的聲音,一塊木板出現(xiàn)在門口,上面布滿了聶小川的銀針。
李君已經(jīng)大步躍上前,一腳踢向來人,木板隨聲而裂,一個黑衣人跳躍著躲開了。
“是我,是我,我們剛剛見過?!彼磔p如燕,四兩撥千斤的化解李君咄咄攻勢,一面沖聶小川拱手。
聶小川已經(jīng)認(rèn)出正是楊府遇到的人,而更讓她驚奇的是,此人竟然是白日見到的那個術(shù)士袁天罡。
“閣下一路尾隨,有何見教?”聶小川拉回李君,沉靜道。
袁天罡拍拍手,笑嘻嘻的說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說罷,深深一拜,聶小川一個手刀砍過去,正中那袁天罡后頸,只見他悶哼一聲,栽倒在地。
“死了?”李君怔怔道,他雖然常跟聶小川習(xí)武,但還從未見過她瞬間出手,見她一招致命,不由心驚。
聶小川已經(jīng)走過去,扯出繩索捆綁起來,她并沒有真的殺了他,雖然有些不妥,但只要一想到他是袁天罡,怎么也無法痛下殺手。
“你到底去哪了?怎么招惹人來?”李君滿臉焦急的問道
“沒什么,楊府?!甭櫺〈ǖ?。
“你去哪里做什么?哦,我忘了問,我聽人說,你要做他們家的大掌柜了?”李君將昏迷不醒的袁天罡踹到一邊,站在聶小川面前問,“那個家伙是不是對你無禮了?你該不會去刺殺他了?”
聶小川呵呵笑了,瞪了他一眼道:“我就那么輕易能被人非禮?胡想什么!”
說完沉沉臉色,拉李君坐下道:“我們離開大興好不好?”
聞聽此言,李君一連狐疑,“為什么?”
聶小川皺著眉,她其實也不太清楚獨(dú)孤夫人的意圖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對他們不利。
“因為呆在這里會死的。”突然有人說,二人驚得站起來,那袁天罡正晃著脖子,懶洋洋的說著,“你這個姑娘,年紀(jì)小小,下手怎么這么狠!”
聶小川一陣心驚,此人果真深藏不露,按理說她剛才那一擊,足可以使人昏迷一天,而此刻才一眨眼,袁天罡就醒了,她甚至懷疑自己剛才并沒有擊暈他。
“你到底什么人?”聶小川問道,一面從褥子下抽出長劍,實在不行只能殺了他。
“我啊,益州人,”袁天罡一連無辜的說,“姑娘,萬不可生殺念,真是罪過?!?p> 李君早上去一腳踩住他,低聲喝道:“裝什么瘋!誰派你來的?”
袁天罡看到他,雙目閃閃,動動身子道:“公子,命相貴不可言啊!我就是為了你而來??!”
聶小川將劍放在他的頸上,冷聲道:“再一句廢話!”
袁天罡臉色凝重起來,看向她道:“姑娘,你命格其貴,但霉星相伴,凡事不順,請容我說完再行殺虐之事?!?p> 他這一番話說的聶小川有些發(fā)怔,李君的身世縱然有人可以打探到,但自己的身世只怕除了自己,再沒人知了。
如果換做別人來說這段話,聶小川只會冷笑,但面前之人是袁天罡,名動后世的星相奇人,雖然還不知道是不是真如歷史記載的那樣神奇,但這個名字還是帶給她震撼,這可是個神一樣的人啊。
而且這世上本來很多事就是無法用科學(xué)解釋,聶小川不得不相信,因為她自己就是個例子。
見她神色松懈,袁天罡沉聲道:“這事要從頭說起,在下袁天罡,益州人氏,出身術(shù)數(shù)世家,七年前,家父觀測兩顆帝星顯世,但很快就黯淡無光,家父百思不得其解,臨終前矚我細(xì)心查看,直到三年前,其中一顆突然明亮,我一路追尋,來到大興,卻又發(fā)現(xiàn)帝星又一次黯淡,直到那日偶見姑娘,骨骼其貴,偏又印堂極暗,正是我要尋找的帝星!”
這一番話直說的聶小川與李君目瞪口呆,還沒容他們說什么,袁天罡又把視線放到李君身上,“見了公子,更讓在下欣喜若狂,公子面向亦是貴不可言,將星與帝星竟然生在一起,這天下必將大盛!”
他的話音一落,就被聶小川一巴掌煽在頭上,將黑頭巾打掉,散落長發(fā)。
“說什么鬼話!”聶小川啼笑皆非,心里更多的是惱怒,“廢話這么多,還是沒說你為什么去楊府?為什么跟蹤我而來?”
袁天罡努力動動身子,讓自己坐的舒服些,苦笑道:“說出來還真丟我家祖的臉,初進(jìn)大興城,我見那楊府貴氣不凡,以為帝星在此,白日上前求見,偏那些門人狗眼看人低,我只好晚上進(jìn)去探探,真是晦氣晦氣!”
說著連連搖頭,臉色也發(fā)紅起來,“哪里是什么帝星,原是一顆淫星!”
接著又自言自語,“也不對啊,明明天象暗示如此,怎么就改了命?”
帝星!聶小川冷笑道,這袁天罡真是早出生了,見了她就說此等話,那再過些年,武則天出來了,他可說什么?
再看李君卻是臉色激動,雙目有神,一把抓住袁天罡的肩頭道:“你可是人稱神機(jī)子的袁天綱?你說我是將星?可是真的?那你看看我何時才能得報大仇?”
聶小川走到一邊不再理會,她知道古人對這種命相之事尤為深信,更不用說日思夜想都是如何雪恥的李君。
報仇的路只有兩條,一是刀,練好功夫,有了人馬,殺回去,再就是錢,用無數(shù)的金錢腐蝕,培養(yǎng)小人,污蔑仇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而這兩條,對目前的李君來說,都是遙遙無期。
袁天罡晃開額前的長發(fā),打量李君道:“不知公子姓甚名甚?”
“李君?!崩罹敛贿t疑的回答,引來聶小川一個巴掌。
袁天罡皺起眉頭,被捆在身前的手指費(fèi)力的掐算一番,才道:“不對,公子如今可是用此名?”
李君眼里更是顯出狂熱,道:“先生真乃神人,李君是我的真實姓名這幾年一直化名聶小弟,今日初次入營,為紀(jì)念我族血海深冤,特改名為李冤?!?p> 這孩子瘋了,聶小川連連打了他兩巴掌,都沒能阻止他說出這些能要命的信息。
無奈中覺得又困又渴,一面搖頭走到一邊拿起碗喝水,竟然改名字了?還用了本姓?這孩子最近興奮過頭了。
那袁天罡沉思一下,又掐了手指,眼里似乎閃過光芒,說道:“不如聽在下一言,將這冤屈的冤,改為萬丈深淵的淵?!?p> 李君還沒答話,就聽聶小川撲哧一聲,連聲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