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倒還算了，最絕的是，崇禎居然下了道圣旨，停發(fā)張?jiān)茦返囊磺匈旱摚运馁旱搧沓涞殖Ｖ萸烦⒌亩愘x，一直到常州府完全補(bǔ)交完為止！
朱斌聽著笑了起來，崇禎做得可真夠絕的，竟然想出了這么一招，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這官員連俸祿都沒有了，恐怕只能往百姓身上盤剝了。不過仔細(xì)想來，這也是崇禎最聰明的地方，一個肯為老百姓著想的人，就算餓死也不會去搜刮自己的鄉(xiāng)民的。
要說崇禎也不是個昏君，非但不是，還是個一心中興大明，勤勤懇懇，憂國憂民的好君主，只是朝廷里他用的那些人，卻和他不是一個心思了……
“你這客人，好沒良心?！币娭毂缶谷恍α?，一個茶客憤憤不平地說道：“我家張知府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還笑得出來……”
“誤會了，誤會了?！敝毂筅s緊說道：“在下從小就是個笑臉，其實(shí)心里不知對張知府有多欽佩，幾位，不知常州官衙在何處，在下仰慕得很，后天他公子百日之時想要上門恭喜一番?！?p> 見朱斌這么說，那茶客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些，給他指明了方向，又特意叮囑道：“客人，我告訴你，你去則去了，喝上一杯水……水酒，張大人自然歡迎，可萬萬不能帶什么禮物，就算帶了……哎，張大人要是肯收就好了……”
謝了這幾名茶客，回到自己桌上，朱斌在劉風(fēng)耳邊說了幾句，劉風(fēng)頻頻點(diǎn)頭，很快離開了茶鋪，只留朱斌和兩個親隨悠閑自得的在那品茶。
到了夜間，在外打探了一天消息的劉風(fēng)回到朱斌住的客棧，一見到朱斌的面就說道：“真不得了，撫帥，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清官，沒了俸祿，寧可典當(dāng)東西，也不肯收百姓的一個銅板，他這個知府，簡直，簡直是一貧如洗……我這一路上問的人，就沒有說他半句壞話的…..”
“咱們大明出了這個一個清官，也當(dāng)真難得，只是好人永遠(yuǎn)受欺負(fù)，更為難得的是，他不但是清官，看常州的這樣子，更是一位能吏?！敝毂髧@息了一聲：“能吏未必是清官，清官未必就是能吏，這人兼而有之，難能可貴，難能可貴……”
“撫帥，要不要現(xiàn)在就去張知府那？”劉風(fēng)試探著問道。
“暫時不用去打擾他了?！毕肓讼?，朱斌搖了搖頭：“反正后天就是他兒子的百日，我想，那么一個好官，前去祝賀的百姓一定不少，我也想到現(xiàn)場去看看。這樣，你去給我準(zhǔn)備一份禮物，算了本撫對他的嘉獎吧?！?p> 劉風(fēng)愣頭愣腦地冒出了一句：“撫帥，這位知府可是不收禮的啊?！?p> 朱斌笑著拍了他一下：“笨蛋，老百姓送禮他不收，本大人的禮物，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什么叫官大一級壓死人？說的那就是本大人……”
……
在常州轉(zhuǎn)了兩天，充耳聽到的都是對張?jiān)茦返馁潛P(yáng)之聲，再仔細(xì)察看，一個常州果然被張?jiān)茦分卫淼镁袟l，雖然談不上有多富裕，溫飽這二字總也能做到了。亂世之中，像常州這樣的地方卻也少了。
到了張?jiān)茦穬鹤影偃者@天，常州官衙門口果然聚滿了百姓。一個個手里都拎著整藍(lán)整藍(lán)的雞蛋，肥胖的老母雞，各式各樣的水果，吵吵嚷嚷著要進(jìn)去。幾個衙役模樣的，在那苦苦相勸張大人必然不收，百姓們卻哪里肯答應(yīng)。
推開人群，朱斌來到衙役面前，滿面帶笑地說道：“官爺，我是從浙江來的客商，久慕你家大人之名，今日特來道賀，你看，我可是空著手來的，什么東西都沒有帶?！?p> 衙役仔細(xì)打量了朱斌一遍，這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進(jìn)去，后院總有三十來人的樣子，穿著打扮上都是些普通百姓，圍坐在幾張石桌周圍，實(shí)在坐不下的就站在那，石桌上什么吃的也都沒有，可這些百姓卻看不出一點(diǎn)不滿的樣子，一個個反倒都顯得興高采烈的。
過了會，這些忽然全都站了起來，一個個開心地叫道：
“張大人，恭喜恭喜！”
“恭喜張大人喜得貴子！”
順著喝彩聲看去，出來的是個三十四五歲的中年人，穿著便服，下擺處打著幾個補(bǔ)丁，卻干干凈凈的，這人想來就是常州知府張?jiān)茦妨恕?p> “多謝各位鄉(xiāng)親父老，張?jiān)茦返昧藗€兒子，怎敢勞動各位。”張?jiān)茦穲F(tuán)團(tuán)作揖說道：“既然各位來了，張?jiān)茦窚?zhǔn)備下一點(diǎn)薄酒，還請諸位賞光。”
身后兩個衙役搬出來了一壇酒，在石桌上放了幾十只碗，這些碗形狀各異，想來是這張?jiān)茦放R時從哪借來的。
朱斌看了劉風(fēng)一眼，從石桌上拿起兩碗酒，遞了碗給劉風(fēng)，酒才入口，差點(diǎn)噴了出來。這哪里是什么酒，根本就是往清水里滲了那么一丁點(diǎn)的酒水。
再看劉風(fēng)，也是愁眉苦臉的樣子，湊到朱斌耳朵邊，悄悄說道：“撫帥，這，這張大人的日子過得也實(shí)在那什么點(diǎn)了吧……”
朱斌看了一眼那些百姓，一個個卻喝得眉開眼笑，好像喝的不是白水，而是真正的美酒一般，他嘆息了一聲：“若是我大明官員，人人都如張?jiān)茦钒?，我大明中興又何必如此困難？”
那張?jiān)茦穼鹤颖С鼋o眾人看了，又讓人送回去，卻和百姓拉起了家常，轉(zhuǎn)而看見朱斌，說道：“這位客人眼生得很，好像張?jiān)茦窂膩頉]有見過?！?p> 朱斌笑了一下，也不回答，只以目視劉風(fēng)，劉風(fēng)會意，大聲說道：“浙江朱某，為賀常州知府張?jiān)茦返米又畼?，特送上賀禮紋銀兩千兩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