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文推開會議室的大門。與此同時，室內(nèi)坐著的四五個學(xué)員紛紛探頭——兩個男生，三個女生。女生中有兩人似乎是雙胞胎，彼此座位的距離卻分得很開。她們都是東亞長相，小小的個頭，帶著眼鏡，深棕色的卷發(fā)扎成一模一樣的馬尾辮。
“今天是你負(fù)責(zé)講課嗎，史蒂夫？”除開那對雙胞胎、剩下的那名女生一手支在桌上、撐住下巴，一邊嚼口香糖，一邊問史蒂文道。她的皮膚呈焦糖一般的深棕色，一頭濃密的小卷發(fā)被發(fā)帶攏在頭頂，兩頰圓潤，笑起來時露出左側(cè)的一個酒窩，和一口潔白的牙齒。
史蒂文搖了搖頭。
“我只是幫新加入的學(xué)員帶路而已?！彼f著，輕輕從背后推了一把李炘。
那個女生點了點頭。
“歡迎來到后勤小隊，我們都是近期剛剛?cè)腙牭男氯?，好好相處吧?！彼龑Κq疑著走進會議室的李炘露出一個極有感染力的笑容。
“之后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笔返傥目戳丝磿h室最前邊掛著的時鐘，“培訓(xùn)一般十點半開始，對嗎？我想馬特應(yīng)該很快就到。”
他最后對李炘揮了揮手，又道了聲回見，才終于又關(guān)上會議室的門，離開了。
“看他那樣子，簡直像第一天把小孩送去上學(xué)的家長一樣。”李炘剛剛在那個焦糖色皮膚的女生邊上坐下，卻聽見坐在靠后一排的一個男生嗤笑道。
他回頭，那人倉促地瞥了他一眼，又移開目光，并沒有任何想要搭話的意思。
“我是娜奧米?！卑肷?，李炘身邊的那個女生突然自我介道。她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朝李炘伸出手來。
“李炘?！彼c娜奧米握了握手。
接著，雙胞胎的其中一個也好奇地從娜奧米一側(cè)探身，看了看李炘?！拔沂侵Z拉，諾拉·金?！彼÷暤?，又不大情愿地補上一句，“順帶一提，我有個雙胞胎妹妹，就坐在后排，名字叫維拉。”
“說是姐姐，她其實只比我早出生幾分鐘而已。”維拉坐在李炘身后，這時突然頂嘴道。
“她倆挺好辨認(rèn)的?！本S拉身邊那個瘦高個兒的東南亞男生插嘴道，“更吵鬧、長得更結(jié)實的是維拉，更文靜一點的是諾拉?！俨粷?，你可以靠眼鏡顏色辨認(rèn)兩人，藍(lán)色鏡框的是維拉，紅色鏡框的是諾拉?！?p> “要你多嘴，赫伯特。”維拉立刻回應(yīng)道。
后者露出一個苦笑，但也沒有和維拉繼續(xù)吵下去。
“你們好?！崩顬耘c后勤小隊的每個人分別對上了視線，一邊點頭問候道。可當(dāng)他的目光掃到最后一人——也就是剛剛說風(fēng)涼話的那人時，后者卻像是怎么也不肯承認(rèn)李炘的存在一樣，就是不愿意扭頭看他。那是個高加索人，梳著個油頭，西裝革履、尖頭皮鞋從后排的桌子下邊露了出來。似乎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這副打扮過于浮夸了，又死活不肯承認(rèn)，于是只得板著個臉獨自坐在后排一角。
“那是安德魯，自以為是的安德魯·約翰遜?！蹦葕W米翻了個白眼，一邊為李炘介紹道。
安德魯好像被娜奧米的話刺激到了。他正準(zhǔn)備開口反駁，會議室的門卻再次打開了——一個蒼白憔悴的人影飄進教室，腋下夾著厚厚一沓教材和文件。
來人是個皮膚松弛、有著肥厚眼袋和粉色眼角的高加索人，他頭發(fā)稀疏，一縷一縷垂在腦門上，一副幾十年沒曬到過太陽似的長相。——在常年烈日當(dāng)空的沙漠城市瓦迪茲，他竟然能保持這副模樣，某種意義上也算得上是奇跡了。
李炘看著他一言不發(fā)地在講臺上站定、徐徐把講義和教材在面前攤開，動作中帶著一股子習(xí)慣性的溫柔與沒來由的哀愁。
這一定就是馬特了——李炘突然意識到。這人與鄭敏之口中的形象并不完全重合，溫厚的舉止讓李炘搞不明白鄭所謂的作風(fēng)有問題是怎么一回事，莫名有種預(yù)期落空的感覺。
李炘正打量著馬特，后者埋首看著講義，突然皺著眉清了清嗓子。
“誰記得上節(jié)課講到哪里了？”他用有些優(yōu)柔粘膩的嗓音問道，就這樣開始了一天的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