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娜,世間的一切皆有定數(shù),不可強求于自己?!币粋€好聽的聲音突然響起,有一道透著亮光的大門緩緩開啟,漫天的白紗飛舞,一個倩影悄然出現(xiàn)。
“娘……”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伸出雙手,驚喜的朝那道白色身影跑去?!澳铮悴灰獟佅滦∧?,你等等我……”
跑的再快一點,再快一點,有個聲音不斷的呼喊,可是不論自己跑的多快,也追不上那道轉瞬即逝的光芒,最后重歸于黑暗之中。
“啊……”
韓嶺側頭看著突然驚醒過來的女子,語調(diào)輕柔:“你醒了?”
有車輪轉動發(fā)出的聲響,還有那個熟悉的聲音,胡娜睜開雙眼,便瞧見了那張好看的臉,眸中閃爍著關切。又做夢了,出了渾身的冷汗,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掀起一側的窗簾看了眼外面的情況,胡娜這才清醒了幾分,他們已經(jīng)離開同國好幾日了,如果不出意外,再過兩日就能到達與紫木約好的地方。回想了一下暨南國的地圖,胡娜記起了那座城市的名字,叫做榮城。
至于殘圖的具體所在地,還需要前去調(diào)查一番才能確認。
連日來,胡娜多數(shù)時間都保持著沉默,兩人租了輛馬車不急不徐的趕往榮城。
“對不起?!本S持了許久的沉默,胡娜終于放下窗簾,寬敞的馬車里安靜的可怕,遲了多日,終于還是將這句話說出了口。
有些事情,我們并不能歸咎于誰對誰錯,世間之事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掌控,我們所要抵抗的宿命,最終都會用最狠的方式還擊。所經(jīng)歷過的那些心痛與挫折,都會淹沒在時間的洪流之中。
韓嶺微怔。
這是胡娜第一次服軟。兩人相識十年,胡娜第一次說出這種話來。
“啊……”兩人的對話嘎然而至,馬車突然一陣顛簸,韓嶺下意識的伸手將胡娜拉到自己身邊,右手已然握上了那柄泛著冷光的短刀。
寒冷的氣息從搖晃的車簾傳了進來,胡娜常年陪伴在那些達官貴人身邊,刺殺這事遇到過不少。只是一個瞬間就反應了過來,兩人多年的配合默契立刻顯現(xiàn)了出來,胡娜緩緩的蹲下身子,將自己藏在馬車中一個較為安全的位置,盡量不成為韓嶺的累贅。
突然,一柄長劍刺透了馬車的頂棚,直直朝著韓嶺而去。
右手一翻,身形略微一側,短刀已經(jīng)擦著長劍朝著車頂而去,緊接著就聽見一聲慘叫,有濃稠的血腥味開始在空氣中蔓延。
“你在馬車里不要動?!表n嶺低聲說了一句,便一個翻身出了馬車。馬車外接二連三的有慘叫聲響起,胡娜只是蹲在角落里,一雙美眸沒有任何的情緒。有韓嶺在,這種截殺根本不足為懼。
她所該想的,是誰要殺他們。
不多久的時間,韓嶺已經(jīng)掀開馬車的簾子,淡漠的神色沒有任何波動,將她帶了出來。
胡娜邁下馬車,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這是一片荒涼的雪原,只要穿過了這里,就能到達一個小鎮(zhèn)。拉扯了一下肩上的狐裘,畏寒的胡娜走向馬車周圍那幾具尸體。
韓嶺已經(jīng)進行過一番檢查,幾人都穿著黑色勁裝,蒙著黑色的面巾,武器也并無什么特別,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
“走吧,看來我們要徒步穿越這片雪原了?!焙却蛄苛艘环w,緩緩的站起身,回頭看了眼那匹已經(jīng)斃命的大馬,無奈的沖韓嶺說道。
那雙美眸里有些莫名的東西在流淌,順著那雙迷人的眸子展露了出來,韓嶺點頭,習慣性的伸出左手。
胡娜愣了一下,旋即握上了那只指骨分明,掌心有些硬繭的手掌,微微一笑,兩人頭也未回的離開。就在兩人走后不久,一人騎著白色的駿馬,踩在雪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看著化為小黑點的兩人,緩緩勾起了唇角,聲音魅惑:“有趣。這樣的對手才合我的胃口?!?p> “這只是一場試探,真正的戲碼還在后頭?!眱扇俗叩貌凰憧欤鹊男那橐膊凰悴?,反而帶著一種調(diào)笑的語氣,悠然的開口。
韓嶺對胡娜的了解比誰都深,只是看她在這件事情上的反應,就已經(jīng)猜出了幾分來,冰冷的出聲:“我也想看看,他能令我使出幾分本事?!?p> 對此,胡娜不置可否。只是深一腳淺一腳的踩進雪里……
有人說,這個世界上的巧合是你所無法想象的多,如果在一天之內(nèi),同時遇到兩件出乎意料的事情,那么就必然會有第三件。
這第二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倒的確令胡娜有些意外。
兩人徒步走了一個下午,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在天黑之前安然的到達了小鎮(zhèn)。看來能夠度過一個安靜的夜晚,對那人的性子,她倒也有幾分了解。
就在胡娜剛剛回到驛館的房間中,身上的狐裘都還沒來得及脫下來,就警惕了退到了門邊。
“是誰?”胡娜的視線在房間中掃視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腳下那一滴血跡上,房間之中每隔幾步都有一滴,最后消失在床榻的紗帳之后。
問話沒有得到回應,房間外傳來了嘈雜的吵鬧聲。
“血跡一直到這個驛館之中,大家給我分頭找,一定要將那個臭小子給我搜出來,老子要活剝了他?!币粋€高亢的男聲傳遍整個院落。
胡娜透過門縫看了眼外面的動靜,沖進驛站的那群人是附近一帶橫行的山賊。曾經(jīng)收到過一些關于他們的信息,這些山賊占據(jù)暨南西北一帶,平日里橫行無忌,無惡不作,甚至招人厭惡,附近的一些村民都受到過洗劫。暨南也曾派兵前來圍剿過幾次,但是這些山賊狡猾得很,據(jù)說這里的山賊老大咋朝中有些背景,才敢如此橫行。
所以這些人沖進來搜人,沒有人敢出來阻攔。
那些人一間一間的推開房門,口中大罵著各種粗話,胡娜饒有興致的瞧了眼床榻的方向,精致的臉頰上帶著笑意,壓低了聲音問道:“如果你告訴我,他們?yōu)槭裁醋ツ?,我就幫你擋住他們?nèi)绾危俊?p> 能讓一群山賊追這么遠來抓人,想來這人還是有些能耐,胡娜倒是有幾分興趣。
依舊是沉默,只是這房間中的沉默,還帶著一個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胡娜也不急,那人受了傷,一旦離開這個房間,立刻就會像那個山賊所說,被生吞活剝,這個世界上,有誰會跟自己的性命過不去呢。
終于,經(jīng)歷了漫長的掙扎之后,紗帳之后傳出一個稍顯疲憊的聲音:“你先幫了我,我再告訴你。”
這種時候還會討價還價?胡娜低笑了一聲,聽著外面的人已經(jīng)快要來到她所在的房間,也不再與那人廢話,轉身將門打了開來。
斜靠著門框,嫵媚的笑意蔓延,一雙美眸獨獨盯著院中那領頭的一個強壯男子:“這位大哥,不知發(fā)生了何事,竟鬧出如此大的動靜,吵著人家休息了呢?!?p> 柔美溫和的聲音一出,立刻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那高大男子一看過來,眼睛立刻就直了。
胡娜本身就是個美人胚子,拆下那平凡的面具,只是立在那里就能奪去所有的光彩,將所有的目光吸引過來。聲音又是這般甜美,更是讓那些山賊無力抵擋。
目光斜斜一瞟,韓嶺正好打開房門視線落了過來,胡娜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那高大男子失了魂一般的快步朝胡娜而來:“喲,老子沒想到這破地方,還能有這樣的美人……”
聽了這話,胡娜沖著他一笑,嗔怒道:“你可是吵著人家了呢?!?p> 男子的手抬了起來,看那樣子是要拉胡娜的手一般,胡娜也不躲,只是睜著一雙無辜的眸子瞧著他。就在男子即將觸碰到胡娜的瞬間,一聲凄厲的大叫震耳欲聾,胡娜收起笑容,嫌惡的看了眼那被一刀砍去了手臂,痛得滾倒在地的男子。
抬眸看著韓嶺道:“你下手也太……狠了些?!辈贿^話語間,卻沒有任何的責怪之意。
這些山賊無惡不作,胡娜對他們本無好感,如今房里還躲著個有趣的人,韓嶺出手教訓這些人是再好不過。胡娜玩夠了,便不再看那些血腥的場面,轉身進了房間。
所有的山賊都睜大了雙眼,看著頭領的胳膊脫離了身體……
先前大部分人的視線都被胡娜吸引了過來,卻沒有一個人看清韓嶺是如何出現(xiàn)的,只是瞥見一個紫色的光影一閃而過,然后就是他們的頭領承受了斷臂之痛。
在常人看來的一眼之間,韓嶺卻已經(jīng)完成了最關鍵的幾個步驟:抽刀,出手,收刀。
他的刀,從來不會沾上血跡,胡娜曾經(jīng)問過一次韓嶺,世間有什么材料所鑄就的刀劍是不沾血的。那個時候韓嶺正在擦拭他的短刀,聽到這個問題,手里的動作一頓,反應過來之后不由得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
“如果你能做到刀速快過血液流動的速度,那么自然就不會沾上血跡。”
胡娜悠然的踱著步子來到紗簾不遠的地方站定,瞧著那個模糊的身影:“出來吧?!?p> 許久沒有答復,胡娜也不急,自顧自的斟了一杯茶坐了下來,安心等待,等待韓嶺將外面的山賊解決,等待那個人自己出來。
許久之后,那人終于磨磨蹭蹭的從紗帳之后探出一個頭來,警惕的打量了胡娜一眼,正好遇到她的視線,兩相交替,胡娜驚疑的發(fā)出一個音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