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張靖嘉便來到了清王府。
居然還與李欣共用了早膳。
“你終于肯帶護(hù)衛(wèi)了?”兩人用罷早膳便在正堂休息,李欣見張靖嘉身后跟著的二十歲左右的男子,好奇的問道:“什么時候買的人?。靠雌饋聿诲e嘛?!?p> 張靖嘉聞言瞥了一眼身邊的彗星,見他面色無波,便微笑回道:“你這次看走眼了?!彼盗舜挡璞锏牟枘Z氣淡然地說道:“彗星跟著我已經(jīng)七八年了。”
七八年?那豈不是在張靖嘉七八歲時就跟著他了?李欣狐疑道:“彗星?會武么?”
張靖嘉并沒有回話,專心喝著自己手里的茶。
被點了名的彗星終于裝不了淡定,微微低了頭對著李欣回道:“回公主殿下的話,彗星的確略微通一點武藝?!?p> “略通?”李欣越發(fā)的有了興趣:“不知彗星俠士的‘略通’到底是何程度?本宮府內(nèi)有侍衛(wèi)百名,你能以一敵百嗎?”
彗星看了看張靖嘉,見主子依然不準(zhǔn)備接話,只好又道:“若是沒有武器,彗星只能逃逸,不能斃敵;倘若有武器,十步之內(nèi),可殺百人?!?p> 李欣倒吸一口涼氣,而跟在她身邊的塔蘇爾更是瞪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思議。
“你說真的?”李欣急著問道:“你可敢一試?”
彗星搖搖頭,婉拒道:“回公主殿下,不是彗星不識抬舉。實在是這武器一出,實驗之人便必死無疑。”
李欣聽后頓時更加興奮,目光熱切地望著張靖嘉,那眼神彷佛在說“這樣的好東西你還不趕緊拿出來”。
張靖嘉終于放下了茶杯,對著李欣道:“這東西原本用來尋物的。但是后來竟被他們發(fā)現(xiàn)可以殺人……果然人類的智慧是不可小視的?!?p> 彗星所說可以十步殺百人的武器不過是一個宇宙節(jié)點磁波共振器。因為材料有限,張靖嘉做出來的共振器是最簡易不過的手動版,每次使用時都要使用者手動調(diào)整頻率。
次數(shù)一多,這些人便發(fā)現(xiàn)若是不小心調(diào)到某個微妙的頻率時,指針?biāo)阜较虻纳锉銜涿畹拟?。有時候死的不過是只飛蟲,有時候卻可以攻擊猛獸。
因為這些人去的都是些人煙稀少的地方,因此可以殺人這個作用他們只是懷疑,卻一直不曾實驗。
張靖嘉怕他們胡亂實驗出亂子,這才將可以殺人的頻率也告知了他們。
“這東西做起來費(fèi)時費(fèi)料,更主要的還會消耗我的修為。”張靖嘉對李欣說道:“你要多了沒有,三四個大概還能給得起?!?p> 以這個世界的文明程度,生物波這種武器最起碼還要經(jīng)歷好幾個世紀(jì)才有可能被發(fā)明出來。雖然之前說已經(jīng)不在乎這個世界的歷史發(fā)展,但是張靖嘉依然不想干預(yù)太過。
“只有三四個嗎?”李欣果然十分失望,但是涉及張靖嘉的修為她也不能過多請求,只是有些惋惜的說道:“若是給我的衛(wèi)字軍配上這么些武器,那我還怕誰?。 ?p> 張靖嘉對她的貪心絲毫不反感,只是搖搖頭道:“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這種東西本就以尋物為主,殺人不過是偶爾發(fā)現(xiàn)的用處。再說戰(zhàn)場上訊息萬變,稍有失神便會喪命,哪還有時間給你精準(zhǔn)定位。就算定位了,射程也不會超過五十米……額,十五丈?!?p> 李欣明白了,這就是個近身武器。
“那我身上要放一個?!崩钚浪妓髁艘粫f道:“另外三個,先給一個塔蘇爾吧。”
塔蘇爾激動地跪地拜謝。
張靖嘉哈哈大笑:“居然當(dāng)著我的面拿我的東西做人情。”他戲虐地看著塔蘇爾,莞爾道:“小家伙,你該謝的人是我,知道嗎?”
塔蘇爾卻先轉(zhuǎn)頭看了看李欣。
張靖嘉不以為意,站在他身邊的彗星卻是皺眉瞪了塔蘇爾一眼,覺得他很不識抬舉。
“你跟他差不多大,就別裝老人家了!”李欣笑嘻嘻說道:“塔蘇爾,看在張先生給了你這么好的兵器的面上,你就謝謝他唄!你若是將先生討好的高興了,以后說不定還有別的好東西給你吶。”
塔蘇爾這才對著張靖嘉拜禮叩謝。
兩人聊了一會兒便準(zhǔn)備出發(fā),路上也是不歇片刻,聊個不停。
“若是你今天就將那武器帶來多好?!崩钚劳锵У卣f道:“那我今天去馮府就真的不怕了?!?p> 張靖嘉跟在李欣身邊,順著含英院的花園甬道慢慢往外面走。甬道兩邊的大片梅林與桃樹都已經(jīng)過了花期,但是插種其中的月季與石榴卻開得正好。
“倒是帶了?!睆埦讣伪羌獬涑庵幕ㄏ?,帶笑的眼神掃過李欣驚喜的雙眸,又道:“但不能給你?!?p> “為什么?!”李欣不由停下了步子,不解地看著他。
張靖嘉順勢也停了下來,微微低了頭溫和地回著她的話:“那東西需要調(diào)試。就算給了你,你也不會用。保管的不好,傷到自己反倒不好?!?p> 李欣“嗯”了一聲,轉(zhuǎn)了身子又往前慢慢走去??諝饫锍嘶ㄏ惚阒皇A嘶蛑鼗蜉p地腳步聲。
“張靖嘉?!边^了一會兒,她又低低叫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殘忍?!?p> 張靖嘉漫不經(jīng)心地反問道:“為什么這么說?”
李欣長長嘆氣,說道:“原來我殺的都是跟我有仇的人。而從昨天起,明明跟我無冤無仇的人,我也下手殺了?!彼加铋g帶了些苦惑:“我覺得自己越變越陌生,卻一點都不想阻止。”
他們走出院門,又沿著長長的游廊往東園后門走去。
張靖嘉低聲笑了下:“如果我說我覺得你很殘忍很可怕,你待要怎樣?”
李欣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一直到了后門快要上馬車了。她才堅定說道:“就算你覺得我殘忍,但我還是會那樣做。現(xiàn)在,沒有人可以左右我的決心。我就是要奪下玉昌!”
她一字一字說道:“不惜一切代價!”
清風(fēng)揚(yáng)起她的素袍,吹在她臉上有些癢癢的。她瞇了瞇眼睛,固執(zhí)地盯著張靖嘉的眼睛不上車。
張靖嘉臉上笑容更大,站在她身邊低聲說道:“不管你如何殘忍,我都會助你?!?p> 他聲音很低,語氣也平淡。但是卻頃刻讓李欣定了心,她如同得了父母肯定的孩子一般,心中滿滿都是興奮。
“走吧!”她彎著眉眼吩咐了一句。然后便踏進(jìn)了馬車。
塔蘇爾帶著一隊衛(wèi)字軍隨列左右。
車隊緩緩向著馮府的方向駛?cè)?,李欣慢慢平靜了心緒,在車上反復(fù)想著一會兒會見到什么人,自己要怎么應(yīng)付。
但是真當(dāng)馬車停下,隱隱的哭喪聲音透過簾子穿進(jìn)耳內(nèi)時,李欣一下子便忘了所有的腹稿。鎮(zhèn)定了半晌,這才由子嵐攙扶著下了車。
“安溪公主駕到!”
馮府外面吊唁的親友跪了一地,馮家的內(nèi)眷也由人攙扶著出門來迎李欣。
“都起來吧。”
眾人在這位年幼的公主清亮的聲音中起身,然后便有人大著膽子瞥了公主幾眼——便見一個身穿月白交領(lǐng)長裙的十三四歲的少女立在前面,頭發(fā)如男子般用玉冠高高束起,面如皎月,腮若桃花。站在她身邊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長發(fā)寬袍,素白衣襟上的玉色花紋隨著他的動作隱隱閃現(xiàn)。
他們身后是一隊威風(fēng)颯颯地侍衛(wèi),個個身高體壯,眼神銳利。
“馮夫人,請節(jié)哀?!崩钚劳凶×笋T謙的妻子周氏欲要下跪的身體,低低地聲音宛如冰玉相擊:“還請帶路,容本宮先給馮校尉上柱清香?!?p> 馮周氏一雙眼腫了大半,此刻從屋里出來猛然見了陽光,便不自禁留下淚來。她低頭應(yīng)了一聲,然后便走在李欣前面半步,將人引到了正堂。
寬廣的大廳之上,兩口一大一小的厚重棺木正對門而放。李欣壓抑著內(nèi)心的些許恐懼,隨著馮周氏跨過門檻上走到靈柩前面。
殿內(nèi)原本正燒著紙錢的馮家的兩個兒子見李欣進(jìn)來,便一齊給她拜了一禮。
李欣溫和的受了。
只是在給馮家這對父女上香時,眼皮跳了兩下。
“愿二位來世都能投個好人家?!崩钚肋@么念叨著上了香,回頭看張靖嘉時,卻見他卻只是給兩人拜了拜。
來馮家吊唁的人非常多,大概玉昌所有的武將都過來了,不僅外面靈棚里頭很多人,便是這大廳之上,此刻也是稍顯擁擠。
比如靈堂邊上便站著十幾個跨刀將士,他們俱是穿著圓領(lǐng)的武士戎服,站在一起也算整齊。
馮周氏被人扶著又給李欣跪了下來,然后哭訴道:“還請殿下給臣婦做主!”
李欣忙示意子嵐扶她起來,然后道:“馮夫人切莫再傷心了。有事好好說,流淚傷身?!?p> 馮周氏這才起了身子,她眉毛稀疏,容貌平常。此番又是哭泣不止,實在算不上好看。
但她卻實在顧不上什么形象,照著馮謙那些部將交代的立馬對著李欣喊起了冤:“臣婦昨天早上是歡歡喜喜地送走了女兒。不到中午便聽丫鬟跑回來說她唐突了知府家的千金?!?p> 說到這里,馮周氏臉上真切地顯出后悔的神色:“臣婦沒有主張,便等到中午老爺回來了,勸他去給知府賠罪。臣婦一心想著,不過是小姊妹間的打打鬧鬧,夫君都去賠罪了,想必張府也不會太過追究。他父女兩個肯定也是很快便可以回來!哪知……哪知到了下午拉回來的竟然是他父女二人的尸身!我那可憐的女兒顯見了是被人害死的!而我那夫君……竟然身首異處,死無全尸!”
馮周氏嚎啕大哭起來:“馮家這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得此報應(yīng)啊……”
馮謙的兩個兒子也跟著嗚嗚哭泣起來。
李欣便勸道:“死者已逝,馮夫人還請節(jié)哀!至于那行兇者……”她佯裝為難:“馮夫人覺得要怎么處置才能教你們安心?”
馮周氏還未有話說,旁邊的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便走了出來,大聲說道:“沒什么好說的!只取了那狗官的首級過來,下官要以那狗官首級祭奠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