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梅久含糊道,“梅久。”
莫思歸繼續(xù)問,“你近來心情不佳嗎?可曾遇見令你恐懼之事?”
梅久的腦海里開始回憶起被追殺的畫面,三人看見她面上顯現(xiàn)出恐懼的表情。
莫思歸暗喜,鎖夢術(shù)開始起作用了!
安久未被催眠,但是梅久早已陷入深度催眠中,照這么下去,十有八九要露餡。
鎖夢術(shù)其實就是一種催眠術(shù),需要別人用語言引導(dǎo)被施術(shù)者的想象。
安久開口,緩緩道,“不要跑,不要怕,這里是梅花里,你安全了,娘親也這里?!?p> 安久的聲音是從梅久心中發(fā)出,直達靈魂,自然不是莫思歸在耳畔蠱惑能比。
梅久頓時聽不見莫思歸的聲音,記憶跟著安久的話語回到梅氏祠堂前,“你從祠堂出來,睜開眼時,看見莫思歸一臉猙獰正欲非禮你!”
莫思歸眼看梅久呼吸急促,臉上表情越來越害怕,心覺得能成事,于是更加賣力的引導(dǎo)。
“流氓!”梅久尖叫一聲,猛的睜開眼,正對上莫思歸的臉,嚇得她驚叫連連,拔腿踉蹌著往外跑。
梅如焰眼疾手快的起身扶住她,不敢大聲驚擾,壓低聲音喊道,“姐姐!”
不料遭遇梅久激烈掙扎,“放開我,放開我!”
“娘在這里。”梅嫣然上前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道,“娘在這里?!?p> 梅久消停下來,回頭果然看見梅嫣然,立即撲到她懷里哭訴道,“娘,表哥欲圖非禮我?!?p> 梅嫣然輕聲安撫梅久,眼色卻黯了下來。
真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莫思歸張大嘴巴,這事兒真是百口莫辯,他揣測梅久是來梅花里以前得了瘋病,所以回憶最恐懼的事情應(yīng)當(dāng)是令她發(fā)病的原因,怎么會這樣呢?哪里出了偏差?
“久兒受了驚嚇,你且回去吧?!泵锋倘坏戳四細w一眼。
這個時候,他就是臉皮再厚也不敢留下來,“我改日再來向表妹請罪。”
片刻不敢耽擱的跑了。
安久多少有點失望。
她開始并不了解“鎖夢術(shù)”,但聽起來挺有門道,反正現(xiàn)在的境況已經(jīng)糟透了,再糟能怎樣?無非就是個魂散吧!她想盡快改變和梅久共用一具身體的局面,才讓梅久接受鎖夢術(shù),誰知這么不靠譜。
安某人十分的不開心,全不記得是誰擾亂“鎖夢術(shù)”。
經(jīng)這一場鬧,梅嫣然和梅如焰越發(fā)覺得梅久是這段時間遭受太大刺激。
梅嫣然只好又代梅久像族學(xué)告假,梅如焰將養(yǎng)了兩日,開始繼續(xù)上學(xué)。
短短兩天,梅嫣然鬢發(fā)邊竟生了白發(fā)。
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讓梅久逃避跟老太君學(xué)藝。逃,不可能,十年前她暗中準備兩載才勉強逃離,如今她自己被半禁足都不得脫身,怎么帶梅久離開?裝瘋更不可能,這府里有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醫(yī)啟長老,如何能瞞得過他……
到得第三天,梅久返回/族學(xué)。
早晨恰逢趙山長講課。梅久很喜歡聽,枯燥的經(jīng)學(xué)都能被他講的妙趣橫生。
整個教舍內(nèi),放眼望去就只有梅久和梅如焰在聽,可惜趙山長的可視范圍只有不到三尺,根本看不見誰走神,誰認真,自顧坐在上面講的津津有味。
半個時辰后,休息一刻的間隙,梅如焰捧著書卷過來向梅久請教。
“陌先生昨日可有再為難你?”梅久問。
梅如焰開始時很怨憤,已經(jīng)想明白了,“那叫什么為難,不過是督促我好好學(xué)藝罷了?!?p> 比起在青樓做燒火丫頭的日子強千萬倍,那會別人拿棍子打她,是為了讓她沒日沒夜的賣命,陌先生逼迫她,是為了讓她長本事。
梅如焰非但不怨,反而特別賣力。
梅久便不再問了,接過書,垂頭問她哪里不懂。
“再怎么學(xué)都是廢物!”梅亭瑗嗤道,“還有四天就到月底了,你們還是好好想想不挨揍才是正經(jīng)!”
梅久不愿生事,梅如焰亦不想浪費時間斗嘴。
許多人都在看熱鬧,梅亭瑗見兩人都不理會,頓時覺得沒臉,氣急敗壞的隨手抽了本書砸過去。
梅如焰抬手,穩(wěn)穩(wěn)的接住書卷,笑盈盈道,“多謝七姐贈書?!?p> 梅亭瑗訝然,她那一扔灌注五成內(nèi)力,竟然被人穩(wěn)穩(wěn)拿在手里!
“肅靜?!壁w山長從門口摸索著進來,無神的眼睛象征性的掃了一圈。
還未到下堂課的時間呀?眾人雖疑惑,卻都回到座位,安靜下來。梅亭瑗瞪了梅如焰一眼,扭頭回座位。
趙山長并不坐下,“今日暗學(xué)過來挑人?!?p> 眾人神色各異,有的興奮,有的皺眉,有的憂心忡忡……
趙山長話不多,直接道,“所有人到院內(nèi)集合。”
“這么快。”梅如焰不免有些緊張。剛剛接了梅亭瑗擲過來的書,她才知道差距有多大,雖然勉力接下,但當(dāng)時整條手臂都麻了,現(xiàn)在掌心才開始作痛,好像骨頭要裂開似的。
梅嫣然同她倆說過暗學(xué)之事。
族學(xué)里教學(xué)問,教武功,科目繁雜,但暗學(xué)只教一件事兒,就是殺人。
“只這幾日,再是刻苦也趕不上人家自幼習(xí)武。”梅如焰用輕不可聞的聲音嘆道。
梅久很茫然,她比梅如焰還不如,一套拳法都只能打的像跳舞一樣,談何殺人?好在還有安久……
梅久這樣想著,羞愧之心頓起,前幾日還冒起過除去安久的念頭,現(xiàn)在竟然還好意思指望她的保護,自己是何時變得如此齷齪?
眾人心情不一的站到院子里。
趙山長最后從屋里摸出來,瞇著眼睛看了一會,估計大家都站好了,便從袖中掏出一張絹紙,整個臉埋上去瞧了許久。
“有幾位是暗學(xué)點名要,等念完名字之后,其他人可自行選擇去留,想進暗學(xué)者,留在院中,其余人回教舍?!壁w山長輕咳一聲,把手里的絹紙遞給身旁書童,小聲道,“字太小了?!?p> 書童接過絹紙,默默翻了個白眼,看不見還看那么久!
書童看了一遍,朗聲念道,“梅亭君,梅亭竹,梅亭春,梅如雪,梅如劍?!?p> 所有人都想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梅如雪就是那個新來的——怯怯弱弱的梅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