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陽和黃淵詫異地看向闖進來的原月。黃淵驚詫過后,惱意浮現(xiàn)心頭,對著她怒道:“長者說話,你一個小輩怎可肆意闖入?本來我還準備給院長面子恢復你的分數(shù),看來是不必了!一個德行低下的人怎配作我蘭亭書院的學生?祁院長,我提議將原月逐出書院?!?p> 祁陽看看他又看看原月,嘆了口氣,轉過身去,也不知是對誰說的,“何至于此??!”
“是啊,何至于此?。 痹聫纳迫缌鞯亟舆^話,并沒有因黃淵的話而憤怒,反倒帶了點委屈的神色說:“我對先生給的零分沒有異議,只是想來問問本來的分數(shù)是多少。”
見原月退步了,祁陽愧疚之余便勸黃淵道:“那就這樣吧,你告訴原月她的本來成績?!边@已經(jīng)是很好的臺階了,但是黃淵竟然生硬拒絕:“不行?!边@下祁陽的臉掛不住了,微微皺眉道:“黃淵你……”
“我明白了?!痹滦辛藗€禮,轉身離去。干凈利落,沒有半點不滿,腰桿筆直得宛如巨樹,竟是如此磊落光明,相形之下,黃淵這個教書先生顯得尤為心胸狹隘。
“唉!”祁陽無奈地看了黃淵一眼,甩袖離去。他走出屋子,見原月和鐘文艷他們說了幾句話,一伙人都笑了,然后你一言我一語地慢慢走遠。他暗道,如果原月能通過郡試,這次的考核他無論如何都要幫她改回來。黃淵也真是,一把年紀了還同一個小姑娘計較!
“原師姐,你真的沒生氣?”邱家同看著神采飛揚的原月,小心翼翼地問。
原月撇撇嘴,“我怎么會和一個老人家計較?反正零分改不回來了,我總要在祁院長面前狠狠落他的臉才合算。”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長得像他的舊情人,萬一惹惱了他,查出不該查的事情就麻煩了,她才選擇息事寧人。
想到他曾經(jīng)被宋媒欺騙了身心,她就忍不住要仰天大笑,一報還一報,她宰相肚里能撐船,不和他計較了。
鐘文艷想著最近原師妹遭了許多不好的事,便提議道:“不如我們去逛街散心吧?”
原月想了想同意了,把邱家同也硬拉了去。
姑娘家逛街一般都選在衣料、胭脂水粉之類的店鋪。鐘文艷先帶她來了家胭脂店,卻自己被琳瑯滿目的胭脂吸引了注意力,留在原月和邱家同在原地干瞪眼。
“原師姐你……”
“我天生麗質,不需要這些東西。”她大言不慚地剛說完,就收到大把敵視的目光,都來自來這里買東西的女人們。她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拉了邱家同就往外跑。后面隱隱傳來“是沒錢買吧”、“不自量力”、“長成那樣還好意思出門”……
鐘文艷沉默地低下頭,趕緊離開。
而后他們來到一家繡品店,原月學乖了,閉嘴跟著鐘文艷走。突然,她看見柜臺上一匹桃紅色的布料,瞳孔一縮,半晌沒有動彈。鐘文艷見了奇怪道:“怎么了?”老板順著她們的目光看過去,立刻就笑了,殷勤地介紹:“這位姑娘真有眼光,這是今年最流行的布料,顏色艷麗,材料厚實,很受富家小姐的喜愛。不過因為貨源緊缺,我們店也就剩這一匹了,就賣一百兩銀子?!?p> “這么貴?”鐘文艷驚呼過后,連忙羞澀地低下頭,偷偷拉了拉原月,“原師妹,我們看看別的。”
原月卻走上前,直勾勾地盯著布匹一會兒,問老板:“既然貨源稀缺,價格昂貴,買的人不多吧?”不等老板回答,她又問:“都有誰買了記得嗎?”
她的表情生硬,語氣也不夠客氣,但是這對老板而言是一個極好的宣傳機會,于是老板洪聲道:“這批布料是真真難得,像李府的二小姐、張府的大小姐……哦,還有那吳郡尉的愛妻吳氏……”
原月打斷他,“吳氏?”
“是??!”老板連連點頭,繼續(xù)興致勃勃地宣傳,“吳氏經(jīng)常光顧小店,夸這里的東西物美價廉呢!”
原月從蜂擁搶貨的眾女中退出來,面沉如水。那布料……和浸毒的荷包材質一模一樣。吳氏、吳氏……和程師姐有仇,也可能和她……她按住撲通亂跳的心臟,突然抓住鐘文艷的手,道:“帶我去郡尉府?!闭f完又搖搖頭,“不行,會被發(fā)現(xiàn)的。”她馬上否決掉自己沖動的想法。
傍晚三人一同回家,原月匆匆吃完飯就回到房間,鐘文艷他們來找她說話,她權當自己睡著了聽不見,等差不多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她悄悄打開門,躡手躡腳地溜出去。
“歐陽大人,原月偷偷出門了?!?p> 歐陽廣眉毛也不眨一下,淡淡道:“跟好她,別被發(fā)現(xiàn)?!?p> 原月剛走出郡守府就察覺到后面有人跟著自己。嫌惡地撇撇嘴,看來夜探郡尉府不成了。她放慢腳步,開始滿大街地溜達起來。走了一個時辰她才慢悠悠地停在郡尉府前。
她的眼角往后面一瞥,便見幾道黑影閃開。她冷笑一聲,踮起腳尖一副好奇又緊張的模樣往郡尉府里張望。
跟蹤她的人對視一眼,摸不清這小姑娘要干什么,其中一個人就回去向歐陽廣匯報。
“把看門的人引開,讓她有機會溜進去?!?p> 原月將動作維持了半盞茶的時間,就有一群人氣勢洶洶地沖到看門的士兵面前,莫名其妙地大吵大鬧,把士兵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大門微開,黑漆漆半人寬的縫隙仿佛一只無形的手,張開五指引誘原月進入。
“動作挺快?!彼托Γ蠊饷鞯亓镞M去。
她的目的地明確——內院。府里丫鬟穿梭,她克制住打暈一個自己扮丫鬟的沖動,做出因緊張害怕而笨手笨腳,幾次差點被人發(fā)現(xiàn)又險險避過,她感覺到跟蹤自己的人的呼吸也跟著她時不時粗重幾分。
終于,她歷盡千辛來到吳氏屋前,里面燈火通明,丫鬟嘰嘰喳喳的說笑討好聲不絕于耳。她靠近窗邊,舔了舔手指,在紙窗上戳出一個洞。她看見五六個丫鬟圍著一個坐在梳妝臺前的婦人,可惜都與她是背對著。
她瞇起眼睛想看得更清楚,再加上她一直覺得跟在后面的人會盡量讓她不被發(fā)現(xiàn),因而降低了警惕性。突然一道清冽醇厚的男聲在她身后炸起,她心肝一顫,頓時三魂嚇走了七魄。
“你在做什么!”
她機械地回頭,看清了身后修長挺拔卻猶帶幾分單薄的青年男子,正是吳玨明。
因為夢中見過的緣故,她面對吳玨明總覺得有幾分心虛氣弱。此刻她只能僵硬地扯開一個笑容,“我……”
“夫君,發(fā)生什么了?”
吳氏推門而出,后面嘩啦啦地涌出一堆丫鬟。她隨意瞟了一眼原月,目光一凝,隨即驚詫道:“你怎么……”上前扶起原月,以一種親近熟稔的語氣道:“月兒,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