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fā)的那一日，跟前五個人原來都在現(xiàn)場，那時我不是才初到此地，他們握著刀站在院子里，就司馬涂有大胡子標(biāo)致，我才能記得清楚，其他這幾位，實(shí)在是沒任何印象了，我在歸程中意外中毒，捕頭的任務(wù)暫時就落到司馬涂身上，司馬涂是老手，當(dāng)然知曉這案情的重要，派了四個比較勤快的屬下，要求他們一日分做兩班，每班兩人，片刻不得離開，一直要守到縣衙那邊有了落實(shí)的消息，或是再上頭再派官員下來再做調(diào)控。
他們也的確是按照司馬涂的叮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守了一天一夜。
前兩天平安無事，雖說那里氣味不太好聞，不過司馬涂答應(yīng)過事后會另外發(fā)貼補(bǔ)給四人，也就認(rèn)下來。
直到第三天上午，他們交班之時，四人碰頭后，剛相互問了些情況，陳家村的村長來了，還帶了酒菜過來，說是幾位大人辛苦，他們送頓飯過來表示表示心意，老村長說的十分懇切，而且大家彼此都碰過面，知道也算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自然麻痹了些。
村長指著前方十多步的小亭子：“幾位大人過去那邊用飯，這里的地，我找兩個村子里的后生看著就好?！?p> 地方很近，他們不好推托好意，想著快快吃飽即可。
飯菜沒有問題，酒也沒有問題，老村長還在旁邊替他們斟酒，說是一定要多喝幾杯，酒是好酒，一杯下肚，有點(diǎn)剎不住腳，四個人差不多喝了一株半香的功夫。
老村長還特意把他們送回到把守的門口，李三秋打一個飽嗝，他的酒量素來不好，今日也不過喝了半杯，再怎么勸也不能喝了，所以是他第一個發(fā)現(xiàn)不對勁。
氣味變了，那種被太陽暴曬兩天后的血腥氣，他聞了兩天實(shí)在是熟悉不過的，整天像是處身在個小型屠宰場的感覺，回到家一見飯桌上有肉，都不想吃，可這會兒，李三秋使勁吸兩下鼻子，沒味道，除了一點(diǎn)點(diǎn)濕氣，再沒有那種另人不快的感覺。
他慌亂地推開門，里面四個男人勤奮地用大木桶裝了清水來，看起來已經(jīng)沖刷了好幾次，還有一個在旁邊專門用豬鬃刷子使勁刷磚頭縫隙，看他們進(jìn)來，還是笑嘻嘻的：“村長，快弄好了，你們在門口等一等就是?！?p> 李三秋他們臉都白了。
老村長面不改色，帶著笑道：“幾位大人這是怎么了，這么沖天的味道，這幾天村子里老鼠蟲子都快泛濫了，要是到了夏天可怎么過日子，我讓他們把這里洗干凈些，反正尸體都搬走了，這里也沒有什么大用處不是嗎?！?p> 李三秋他們還是不作聲。
老村長偷偷塞了銀子給他：“大人放心，我們不過是圖個干凈，屋子還不是分毫未動，幾位大人天天守著也怪受罪，我讓村里挑幾個大小伙子替你們看守，你們回去休息休息?！?p>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想想這幾日，縣衙里似乎是沒任何異狀，連洪捕頭也沒有出現(xiàn)過一次，他們慢慢放下心來，偷個懶，躲回去補(bǔ)覺了，大半天以后，我和莫孤煙出現(xiàn)在那里，看到了空蕩蕩，絲毫沒有防守的現(xiàn)場。
我從縣衙出來以后，司馬涂立即趕到這幾人家中，將四人抓個正著，他們這才曉得罪過犯大了，嚇得話都說不齊全，所以，我開門的時候，司馬涂是心甘情愿跪的，他們幾個基本算是嚇得腿軟，不由自主地跪。
我靜靜聽他說完，先去看看莫孤煙，他也正好在看我，兩個人似乎想到一個地方去了，相視一笑。
“血跡即使用水沖洗，也多少會有痕跡。”莫孤煙在磚頭縫里，不還是找出沒有刷洗干凈的部分，“而且，如此一來，倒是刻印肯定一件事情?！?p> 他們還等我繼續(xù)說下去呢，我笑著道：“剛才好像有個人去泡茶了，茶怎么還不來。”
話音沒落呢，一個大嗓門一路沖進(jìn)來：“茶來了，茶來了，好茶。好茶?！?p> 司馬涂在那人腦門上一個爆栗：“劉喜，你又偷你老丈人的好茶葉去了?！?p> 劉喜手里托著個大盤子，上面一套紫砂茶具很是精致，一看就是專業(yè)水準(zhǔn)的，他也騰不出手來揉腦門，嘻嘻地笑道：“老頭子一天才喝那么一點(diǎn)，我拿些出來，他壓根看不出。”大概是看到現(xiàn)場的諸位神色都不算緊張，他曉得事態(tài)已經(jīng)得到緩和，“洪捕頭，請喝好茶，這方圓百里都未必能找到這么好的茶葉來?！?p> “好茶還要好水來配?！?p> 我是隨口一句，他很是崇拜的眼神看我：“洪捕頭果然見識廣博，不如你嘗嘗這是什么水？”雙手斟出熱茶，遞到我面前
這是出難題考我，我哪里懂這些，不過這會兒再說不會，難免有點(diǎn)煞威風(fēng)，我接過來，先放在鼻端深深吸一口氣，而后輕輕抿一小口，等茶香在唇齒間散開，苦澀沖到舌根后微微泛起微甜，我想起一本以前看過的小說來：“尋常人家喜茶，如果用現(xiàn)成的泉水那是最好，不過天底下的清泉能泡茶的不過這么幾口，百姓家未必能有，所以有用往年的雪水?dāng)€在罐子后，深埋地里，來年取出泡茶的?！?p> 我又喝了一口，杯中茶水將盡未盡，劉喜已經(jīng)豎起大拇指來：“洪捕頭了不得?！?p> “實(shí)則還有更好的，就是麻煩了些，下次我若見到你家老丈人一定與他探討。”必要時也需要裝模作樣，故弄玄虛的，我輕咳兩聲，“好了，你們的事兒，我都明白，暫時不予追究，以后在縣衙好認(rèn)真辦事，你們都先回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