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英只覺得從進(jìn)了王家開始,即使有了花花聚集靈氣,她的修行還是一日一日的止步不前,這事兒本來在修行中也是慣見的,找到了癥結(jié)也便好了。偏偏妙英從來是個以苦修替代天賦的,想不通,參不透,身在局中看不清,她便苦修,事倍功半也好,杯水車薪也罷,心智是極堅的,可惜勁頭用錯了地方,花上再多的心血也是枉然。
妙英從蒲團(tuán)上睜開眼的時候,只覺得體內(nèi)的真元隱隱翻騰,不復(fù)出關(guān)時的馴服,暴躁得仿佛只要一個引子,就要四散亂竄。這時候妙英就算是再固執(zhí)也必須承認(rèn),是她的心境出了問題,這時候她要是強(qiáng)行修行,必定是要走火入魔的。
花花學(xué)著妙英的樣子,就盤腿坐在妙英的旁邊,胖嘟嘟的手托了圓咚咚的臉,本來他短胖得像藕節(jié)的手腳是做不到這個動作的,偏偏花花做到了,就更顯了他全身肉嘟嘟的可愛,黑葡萄似的眼睛還滴溜溜的轉(zhuǎn),看著妙英的大眼睛里透出的迷惑出來。太歲介于草木與地靈之間,于花花來講,只要天地中有靈氣便能修行,只能隱隱約約的知道妙英此刻繼續(xù)修行有害無益,卻并不能理解這與妙英的心境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只是疑惑的散去聚集起來的靈氣。
妙英不似花花的懵懂,她非常清楚,若是沒辦法找出自己心境上的瑕疵,只要在筑基期上多耽擱上兩年,以這具身體的資質(zhì),她想要在修行有什么成就怕是不可能的了,是以妙英雖然還是一臉的冷淡神色,但是周身還是難掩失望。
花花見妙英睜開眼睛,才不管妙英有幾多思緒,頗費力解開快打結(jié)的手腳,一個不注意就在地上滾了倆跟斗,五體投地趴在地上,花花眼里立馬含了兩個淚泡,委屈的看向妙英,卻發(fā)現(xiàn)妙英自顧自的神游,花花不滿的撅嘴、鼓了兩頰,利落的翻身,手腳并用的爬上妙英的肩膀,胖呼呼的小臉枕在妙英的頸邊,輕輕蹭著。
許是花花轉(zhuǎn)移了妙英的注意力,妙英笑著把心境的事放在一邊,轉(zhuǎn)而拿起盒子里的凝心石,這是上次勝平道君留下來的。凝心石對她現(xiàn)在的修行大有裨益,可是她還是對自稱勝平道君的事有所存疑,所以到了這種時候,她還是不想使用這枚凝心石。
但是隨著時間越來越緊迫,妙英對凝心石的渴望愈發(fā)強(qiáng)烈,她愈是抵抗,愈是不隨本心,愈加重了心魔的蔓延,只是一瞬,妙英的臉上就隱隱冒出的黑氣?;ɑㄔ谂赃?,發(fā)現(xiàn)妙英不對勁,他一點都不懂所謂的修行心境,但是只要他對哪個討厭鬼揮手,討厭鬼就會陷入與妙英現(xiàn)在一樣的情況,然后,就會消失。
人家說三眼太歲改人命格,但是花花是在陣中受靈氣滋養(yǎng),半是天生半是人工,揮揮手讓人倒霉是渾然天成的,偶爾讓人撿了好運也看他心情如何,但是要替妙英把心魔趕走,又不傷妙英,那就不是一刻之功了?;ɑㄖ缓米笫謸]揮,不行,換右手揮揮,最后全身都用上了,成果是有的,妙英臉上的黑氣比剛才還重,花花急的繞著妙英一圈一圈的轉(zhuǎn),肉肉的臉擠成一團(tuán),搖頭晃腦。
最后花花真沒辦法了,含著兩個大淚泡,不管不顧爬上妙英的背上使勁撒嬌,他力氣極大。妙英全副身心又都在識海與心魔相爭,竟是重重摔倒。
好在妙英命不該絕,倒下去的瞬間,抽出一分精力把手里的凝心石貼在額上。過了半刻鐘,妙英才冷汗津津的從地上站起來,她本來就是金丹頂層的修為,按理來說怎么也不可能在筑基期心境不穩(wěn)到如斯地步,只要心智有一絲的裂縫,心魔就要狂涌而進(jìn),把她同化。
“哈!”花花看見妙英恢復(fù)正常,高興得大叫,胖胖的小手在妙英臉上拍拍,似乎想把殘余的黑氣拍出去,未果,心情低落的讓妙英抱著。
“沒事,沒事?!泵钣⒛弥氖p拍花花的背,心中思緒流轉(zhuǎn)。
妙英在修士中資質(zhì)不算好,心智也不算玲瓏,但是也絕不算傻,遇上這種情況,王家的事她還是不管為妙。
妙英想助王家一臂之力,想還王寶釧的情,說到底還是帶著修士的高高在上,才有這閑情逸致?,F(xiàn)如今妙英自顧不暇,要換了蓮花臺舍己為人的佛修,為這一場緣分心魔纏身,也說不定能含笑寂滅,但妙英不是。師父飛升以后,她就是一點一點在塵世中打滾求生,為了一塊靈石和人生死相搏的事情她做過,為了一顆丹藥甘心受人驅(qū)使她也忍過,得了法寶反而被人洗劫一空的滋味她也嘗過,沒有什么比無上大道更重要。
修道,就是不斷去舍棄,能追尋的只有飄渺長生。所以修士,天然自私而殘忍。
妙英性情果毅,一個幻身術(shù)隨手而來,抱著花花,也不去費力辨別方向,遇池踏水遇墻提氣,王家族人大大小小的宅子連在一起,像是走也走不出迷宮,但是只要視前路為平坦,沒有走不出的地方。
就這樣走過了好幾個院子,妙英停下了。
王福崢,被幾個年歲相仿的少年壓在地上打,漂亮的錦袍被弄得骯臟不堪,他雖然從小習(xí)過粗淺的武學(xué),但是自小體弱,對方又是幾個人配合得熟練無比。
妙英幻身站在幾步開外,沒有任何動作,就這么看著,那些半大少年朝著福崢一拳又一拳,圈外還有幾個奴仆裝扮的半大小子在嘻嘻哈哈。
妙英懷里的花花本來因為幫不上妙英的忙心情便是陰惻惻的,現(xiàn)在又看見這幾個人欺負(fù)福崢,他最是護(hù)短,想也不想,手就狠狠揮下。
妙英既不阻止別人欺負(fù)福崢,自然也不阻止花花更改這幾個人的命格。
只是一言不發(fā)繼續(xù)往前走。王福崢其實主殺伐的命格,貴不可言,世間哪有十全十美的好事情,她一心想替王福崢掃平路障,卻忘記了自己現(xiàn)在不過是小小的筑基修士。
這一天王府發(fā)生了兩件大事,一件就是妙英女冠離去,另一件則是小少爺被本家年紀(jì)相仿的叔爺爺給打了。
妙英女冠帶來的事情是禍福難料,自行離去也是省了王允抉擇,王允雖然微微有點遺憾,卻并不往心里去。
更讓他憂心的反而是福崢被打的事情,他還在,本家的人就這樣肆無忌憚的欺到頭上來,要是哪天他不在了,福崢要怎么頂起家業(yè)來?何況這件事可大可小,左右為難。
王允沉思半響把孫子叫到跟前,
“這件事福崢你怎么看?”王允看著福崢滿臉的淤青,心里又是憂慮又是心疼。
“這件事不過是同齡學(xué)子間的玩笑,祖父不用上心?!备樀穆曇羝椒€(wěn),不帶一絲怨恨。
“這是為何?!蓖踉市南挛⒊?,族里是個什么情形,再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要是福崢一味退讓,本支危矣。
“孫兒想請?zhí)瞻矠閹煟?xí)武強(qiáng)身?!?p> 這次被打,不過是玩笑,下次打人自然也是玩笑。
“好,好,好,不愧是我王允的孫子?!蓖踉首顫M意的并不是福崢想到習(xí)武自強(qiáng),而是他能準(zhǔn)確的找到最適合為師的人。不管是不是巧合,總算讓他看見他這一支中興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