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弱肉強(qiáng)食

　　正當(dāng)顧凡被眾人指責(zé)得說不出話的時候，陳老站出來想勸大家冷靜，“大家冷靜一下！”

　　可是陳老馬上被人擠開，聲音也被淹沒在人群的指責(zé)聲中。

　　眾衙役想替顧凡說話，可是他們也屬于西城的一份子，情感上無法認(rèn)同顧凡，始終開不了口。

　　由于顧凡一直沉默不語，眾人越說越激動，逐漸開始不再克制，問責(zé)聲變成咒罵聲。

　　不知是誰冒出一句，“這是你的失責(zé)，濫用私刑，濫殺無辜，應(yīng)該讓縣令大人治你的罪?！?p>　　隨后大家的責(zé)罵開始統(tǒng)一，齊聲大喊，“懇請縣令大人治魔頭顧凡濫用私刑濫殺無辜之罪！”

　　越來越多人加入聲討顧凡的隊伍中，眾人把顧凡圍了起來，原來還在顧凡身邊的衙役們被群情激奮的百姓們擠了出去，眾人振臂高呼治顧凡的罪行，仇恨的火種在眾人心中點燃，不少原來中立的人都被感染，狀若瘋狂地吶喊。

　　眾衙役感到事態(tài)開始失控，陳老面色嚴(yán)肅地說，“把顧凡拉走，再不走事態(tài)就要失控了?！?p>　　各位衙役挽起袖子就要往人堆里擠，準(zhǔn)備把顧凡帶走。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呵斥聲從遠(yuǎn)方傳來，“大膽刁民，還不住嘴！”

　　聲音之大讓已經(jīng)滿目瘡痍的街道搖晃起來。已經(jīng)搖搖欲墜的房子在聲音的影響下轟然倒塌，地面像是地震一般晃動起來。本來已經(jīng)滿是裂紋的道路在聲音的影響下，裂紋逐漸擴(kuò)大。

　　已經(jīng)上頭了的眾人被這聲音震得耳朵短暫性失聰，同時地面的搖晃讓眾人東倒西歪，再也沒了之前的氣勢。

　　眾衙役看到遠(yuǎn)方，縣尉帶著一群穿戴整齊的東城精銳衙役快步走來?？h尉雙眼透露著攝人的目光，仿佛要擇人而噬。強(qiáng)大的氣場如同實質(zhì)一般把縣尉身邊的碎石壓成齏粉。

　　縣尉身材高大，寬大的墨黑色官袍下，隱隱可見其如同雕塑品般的肌肉流線。像銅鈴般的大眼以及黑色的大胡子襯托出縣尉不怒自威的威嚴(yán)。

　　縣尉和縣丞是縣里的二把手，相比于縣丞這個文官，縣尉主管治安和抓捕之責(zé)，因此，縣尉在西城百姓眼里如同惡鬼一般，是一個不能惹的人。

　　此時顧凡也從恍惚中清醒了過來，怔怔地看著縣尉。

　　眾人看到縣尉的到來，身后還跟著獄掾，文無害，十幾位治獄吏，以及若干東城衙役，這陣仗好像要捉拿重要犯人一樣。

　　眾衙役紛紛上前，向縣尉行禮，陳老問道，“大人，何故帶這么多人來此地？”

　　縣尉沒有理會陳老，反而大聲呵斥眾人，“大膽刁民，你們竟敢圍困縣府公職人員，想造反嗎？”

　　眾人立即臉色一變，聽出了縣尉話里的意思，再繼續(xù)鬧下去怕是要被定罪，慌忙否認(rèn)，“大人，草民不敢?！?p>　　顧凡也聽出縣尉的意思，縣尉上來就問眾人之罪，怕是縣令要保顧凡了。

　　此時一個精瘦的男子走了出來，雙眼不敢直視縣尉，只是低著頭問道，“草民只是想要一個說法？顧凡殺了這么多人，縣令就不聞不問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精瘦男子的雙腿不停地在發(fā)抖，衣服被冷汗打濕，仿佛面前是一個吃人的異獸一般。

　　縣尉微微皺眉，“我看你賊眉鼠眼，像個反賊，先抓回去審幾天?！?p>　　隨后，縣尉后面幾個身強(qiáng)體壯的治獄吏走上前，如同抓小雞一樣一把把他抓住，然后把他拖走。

　　精瘦男子頓時大慌，臉色發(fā)白，瘋狂大喊：“大人冤枉，大人冤枉??！”

　　隨后男子就被治獄吏拖著往東城監(jiān)獄去，吶喊聲逐漸消失。

　　一時間人人自危，東城監(jiān)獄，那是什么地方？一個地獄般的地方。治獄吏喜歡用各種酷刑折磨犯人，以此為樂。進(jìn)去了的犯人很少能出來，即使出來也要脫層皮。

　　不少人直接下跪向縣尉磕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縣尉冷哼一聲，“縣令大人念幫派勢力盤踞西城已久，置西城人民于水深火熱之中，派顧凡打壓幫派勢力。顧凡不顧生死，不遺余力協(xié)助縣令大人捉拿幫派頭目，使得縣令大人得以捉捕五幫幫主歸案。此乃大功?！?p>　　“盡管抓捕過程出現(xiàn)不少傷亡情況，但是死者皆是擾亂西城秩序的幫派成員之一，死有余辜。如有人繼續(xù)追究此事，將被視為同伙，我必將其抓拿歸案?！?p>　　“由于顧凡立有大功，縣令大人決定升顧凡為西城衙役總管，負(fù)責(zé)西城治安和稅收。過后將會發(fā)布正式的通告通告全城！”

　　不少人聽到縣令非但沒有懲戒顧凡，反而要給顧凡升官，頓時感覺天旋地轉(zhuǎn)，暈了過去。余下一批人，強(qiáng)忍失去親人的痛苦，敢怒不敢言。

　　而在衙役當(dāng)中，不少人聽到這個消息也震驚不已，雙拳緊握，雙手微微顫抖。

　　顧凡看著縣尉粗暴壓下眾人的怨言，嘴張了張想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也說不出來?，F(xiàn)在顧凡的心里亂成一團(tuán)，他始終覺得自己沒有用合適的方法解決西城的幫派問題，因此害死了不少人，心里始終有些愧疚。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并且人數(shù)成百上千。作為剛離開村子不久的懵懂少年，他發(fā)現(xiàn)殺人與殺異獸兇獸完全不一樣，因為那些是和他一樣有家庭，有情感，有理想的同胞呀！

　　那副血流成河的畫面如同夢魘一般，必將折磨他很多年。

　　縣尉看出顧凡的不自然，喊到“顧凡跟我過來?！?p>　　顧凡不敢與悲痛的眾人對視，如同做錯事一樣跟著縣尉離開。

　　“張大人，為何對這些剛失去親人的西城人民這么嚴(yán)苛？”顧凡忍不住發(fā)問。

　　“此乃為官之道。

　　他們大都是幫派人員的家屬，和他們講道理有用嗎？只有給幫派定罪，用刑罰威懾，才能讓這些刁民服從。”

　　隨后縣尉嚴(yán)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我看你呀，是個不錯的年輕人，有著大好前途，不必為這些野民的死感到悲傷，不要因此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顧凡感覺縣尉的言論十分偏激，可是只能憋在心里，畢竟這是他的上司，頂撞上司怕是沒有好果子吃。

　　縣尉繼續(xù)說道，“人分三六九等，最上等的就是秦皇，其后是三公和圣人，再者就是九卿。而西城這些人，大部分一輩子都無法蛻凡，沒有力量又沒有權(quán)勢，是被上等人驅(qū)使的賤民罷了。賤民如同工具一樣，壞了就換?！?p>　　顧凡對此感到十分反感，按照這樣的言論，那么小石村大部分村民也不過是些賤民，不過是上等人的工具而已，包括顧凡自己，也是更上等之人手里的工具罷了。

　　顧凡頓時感到十分悲涼，他知道，官場上這樣想法的人必定不少，許多大修士都把百姓當(dāng)作驅(qū)使的工具，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對百姓的死活毫不關(guān)心。

　　在這種環(huán)境下，小石村又該何去何從？

　　先生終有一天會去世，沒有了先生的庇護(hù)，小石村的人怎么在這樣惡劣的世道里存活下去？

　　顧凡心里充滿了悲愴和無奈，只是跟在縣尉的身后默默地聽著。

　　縣尉頓了頓，他感覺到了顧凡情緒的變化，心中不由嘆道，終究還是個心比天高的年輕人，總有一天你會懂的，這就是古往今來的觀念，你無法改變。

　　縣尉長嘆一聲，“一切都是弱肉強(qiáng)食，適者生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