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祁嶺這么熟悉,那你一定知道1941年發(fā)生在祁嶺的那場阻擊戰(zhàn)吧?”欣語問。
元清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說:“當然,有關祁嶺的一切,它的過去和現(xiàn)在,大到崇山峻嶺,小到一草一木,我都了解?!?p> “看不出來呀,你年齡不大,知道的東西卻不少,難怪阿威說你是祁嶺的山神?!背毯品灿懞玫卣f。
“剛才你說到黑袍失蹤,據(jù)說以前在祁嶺上失蹤的還有一個人物,就是1941年指揮那場阻擊戰(zhàn)的一個國軍團長。”
欣語知道這些話題有些敏感,在他們沒有對元清和那個神秘山寨的底細摸清楚之前,他們上山的真實意圖是絕對不能有半點泄露的,否則可能會招來意想不到的麻煩和危險。
夏駿因此瞪了她一眼,滿臉責怪。
她主要是太想了解那段歷史了,她想弄清楚爺爺當年在這里究竟遇到了什么樣的事情。好不容易碰見一個這么熟悉祁嶺的人,她不愿意放過這個機會。
“哦,那場仗是祁嶺近百年里發(fā)生過的最慘烈的事,所以整個湘西幾十年來我估計都沒有人能夠真正忘記它。有關它的傳說布伏寨的人個個耳熟能詳,沒什么稀奇的了?!痹逭f。
“能說來聽聽嗎?”
不管該問不該問欣語都已經(jīng)問了,夏駿也只能任其自然。再說他雖然從何九陵那里了解了不少當年祁嶺戰(zhàn)場的事情,但他仍然對出自于元清的版本很感興趣。
“好呀?!痹宕饝煤芡纯臁?p> “當年失蹤的那個國軍團長叫耿彪。這個人要說起來,可是當時黑袍的一個大仇家?!痹逭f。
“哦?”他的說法讓夏駿頗感意外。
“是的。當年趕上國軍換防,耿彪一部接手了祁嶺一帶的防務,黑袍幾次拉攏,他都極其不給面子。不僅如此,他還很成功地進行了幾次小規(guī)模的圍剿,讓黑袍從此坐立不安?!?p> “后來,宜昌戰(zhàn)役爆發(fā),在湘北的日軍緊急馳援宜昌,其中一隊日軍主力因此欲借道祁嶺。駐守于此的耿彪部隊接到了拼死阻擊的命令。盡管兵力對比懸殊,裝備也遠不及日軍,但上面要求就算是打光一兵一卒,也不能讓日本人輕易越過祁嶺?!?p> “就在這場祁嶺阻擊戰(zhàn)發(fā)生前不久,耿彪干了一件讓黑袍痛徹心肺的事情。”
“聽說他根據(jù)線人提供的情報,派奇兵突襲了黑袍一筆最大的毒品交易。雖說當時遲了一步,交易已經(jīng)完成,毒品被轉(zhuǎn)移出祁嶺,但耿彪還是成功地卻將已經(jīng)屬于黑袍的巨額毒資悉數(shù)繳獲?!?p> “這筆毒資非同小可,它讓黑袍在頃刻之間失去了多年來苦心經(jīng)營的全部家底!”
“這么厲害!那筆錢有多少?”程浩凡問。
元清讓大家就地休息一會兒,他從背簍里取出一個羊皮水袋,仰著脖子喝了幾口水,說:“一箱金條?!?p> 一箱金條!元清語氣平平的一句話在他們?nèi)齻€人聽來卻不啻一聲驚雷!
元清的話無意中證實了縣志上有關金條的記載,但是這么猶若天機般的秘密沒想到在這個荒山小寨卻是盡人皆知!夏駿、程浩凡和欣語禁不住面面相覷。
“原來這箱金條原本的主人并不是爺爺,那當年又是怎么會落到他手上的呢?”欣語暗想。
“黑袍對耿彪是恨之入骨,但是當時的情況也不容他采取任何行動。因為就在當天,日本人已經(jīng)到達祁嶺,一場惡戰(zhàn)隨即爆發(fā)?!痹謇^續(xù)他的講述。
“日本人有五千多人,耿彪只有一千多兵力,仗打了兩天兩夜后,耿彪的部隊最終全軍覆沒?!?p> “日本人火急火燎繼續(xù)北上增援宜昌,他們前腳剛走,黑袍后腳就到了。他帶了幾百號人趕到戰(zhàn)場尋找金條的下落,因為他相信,耿彪還來不及將金條運出祁嶺,而且他也一定不會讓金條落在日本人手里。金條應該還在戰(zhàn)場的某個地方!”
元清示意大家繼續(xù)趕路。
“那,找到了嗎?”
半晌沒見他再說話,程浩凡試探地問道:
“據(jù)說沒有,不僅是金條,連耿彪的尸體都沒有找到!”元清說。
“你怎么會對那段往事這么清楚,好像是親身經(jīng)歷一般?”
元清停下來看了他一眼,嘴角閃過一絲不易查覺的詭異。
黃昏時分,元清他們終于到達祁嶺戰(zhàn)場。
這個昔日充滿血腥的戰(zhàn)場,如今已經(jīng)是林木叢生,那條盤纏于山嶺間的交通要道,也早已被嵩草覆蓋,泥石沖填。要不是元清熟悉地形,一般人很難找這里。
夏駿和程浩凡在四周到處查看,拍了不少照片。欣語不知道他們是在找那條采藥人小徑的線索,還是想讓元清相信他們確實是帶著科考任務來的這里。
夏駿把程浩凡和欣語叫到一邊,商量是不是要讓元清繼續(xù)帶路。
“如果沒有元清,我們自己能搞得清楚方向,找得到那條小路嗎?”程浩凡表示懷疑。
夏駿搖搖頭說:“這里的地形環(huán)境比想像中的要惡劣十倍,靠我們自己摸索恐怕很難??墒窃迦绱饲宄^去的那些事情,這讓人感到不安,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讓他繼續(xù)帶下去會不會有其他的問題呢?”
欣語也是顧慮重重。
她總覺得那個布伏寨、阿威和元清都有些奇怪,不過在這個充滿恐怖傳聞的深山老林,如果不讓元清帶路,他們也許真的會迷路,然后慢慢累死、餓死,或者是被野獸吃掉。
最后,他們只得決定讓元清繼續(xù)向?qū)А?p> 雖然對他仍就不放心,但值得安慰的是,到目前為止元清畢竟只有一個人,單從人數(shù)上講他們占著絕對優(yōu)勢。
元清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他們的請求,而且并沒有提出其他額外的條件。
夏駿把找到溶蝕崗的大致方法告訴了他。
他們先要在戰(zhàn)場的西南方向,大約3里路的范圍找到一條采藥人小徑,然后順著小徑向北走,翻越一座山,再過兩條深谷。
元清看了看天色,說:
“時候不早了,晚上就在戰(zhàn)場這里宿營吧,明天再趕路?!?p> 天果真很快就黑了下來。
他撿了些干柴點了一堆篝火,架起吊壺燒了些水,大家圍在一起就著開水啃干糧。
山里的氣溫到了夜間便陡然下降,盡管夏駿他們做了充分的御寒準備,但還是冷得渾身發(fā)抖。他們迅速支起了折疊的野營帳篷,袁民和嫣紅擠在一個里,其他人都各自一個。
元清沒有帳篷,他也不需要,在深山里過夜對他來說早已經(jīng)習慣??此麄兌继上潞?,他熄滅了篝火,在旁邊溫熱的地上鋪了片油氈布,身上蓋了塊狼皮毯,抱著槍也躺下了。
欣語第一次在荒山野嶺宿營,又害怕又興奮。
這段時間來,最讓她欣慰的是,自己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好。也許是故鄉(xiāng)的空氣清新、山水養(yǎng)人吧,盡管旅途勞頓,寢食粗略,但精神和體能卻比在上海的時候要好很多。晚上睡覺也很少再發(fā)夢,所以程律師給她帶的藥,她已經(jīng)不再吃了。
欣語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才被風刮得嘩嘩作響的帳篷驚醒過來。
起風了,帳篷外的祁嶺突然間變得猙獰恐怖起來。
山風帶著飛砂碎草,時而伏地疾行,時而驚掠樹梢,像一個行蹤詭異的夜襲高手,變幻莫測地肆意侵擾。任何山體巖面、林木草稞的阻撓和抵抗,都化做一聲聲飄忽的尖嘯、低泣或嗚咽。一時間滿山遍野真如同冒出無數(shù)惡鬼冤魂,你哭我嚎,凄凄慘慘,令人毛骨悚然!
猛然間,心驚膽戰(zhàn)的欣語隱隱約約地聽到了離營地不遠的地方有腳步聲傳來!
而且不止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