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來做過這個,實驗課題叫石灰粉和水的混合比例與劇烈程度的關系。”她吹了吹飛在我眼瞼的灰,“這東西不能用水擦。你懂得?!?p> 當然!碳酸鈣放熱能燒死人。
我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了理論和實踐相結合。
“他從哪兒買來的這些東西?沒有資格證化學藥品店是不給買的?!?p> “海的味道!波力海苔?!彼o我比劃了一個小袋子。
靠!防腐劑。
“妞兒,受苦了!”拜了一拜,“原來怎么沒聽說過他還有這癖好。”
心情不是很好,加之本身我也對他沒什么好印象?!袄钔耐嗤瑢W”的身份就已經奠定了這樣的基礎。
教室里亂作一團,蔣經緯指揮著惶恐人群清理白灰。那個一中的化學老師認識他,本來想沖著他后腦勺一記九陰白骨爪送他歸西的,但又怕沾了一手不明化學物質,拿著講課小棍使勁一抽,蔣經緯外衣上的粉塵乍起,向化學老師噴涌而去。
“咳咳!蔣經緯,你要是再敢在我的課堂上搞試驗,我就把你踢出去!咳咳!”
我想每個老師都鼓勵學生自己動手發(fā)展的。但老師都到了這種程度,相比他也真有夠夸張。
我們提前下了課,然妞及時帶我出去,驚魂未定。
外面下起了小雪,和教室里的景象居然有些驚人的相似。鼻子有些癢癢的,“啊嚏!”毫無形象地,我響亮的聲音回旋在一方空地前。
“你們班都是些什么人!”
“楠楠……”
“嗯?”
“其實我挺喜歡他的?!?p> ……
靜默。
咦?天空飛過一只鳥?
“蔣嘉然!你是什么審美?”
她立即捂住了耳朵還是免不了我的狂轟濫炸。
“我錯了,我錯了。走!我請你吃飯!”她點頭哈腰,作揖行禮。
“這種小恩小惠就可以把我收買嗎?快從實招來!你跟那個填海是怎么回事兒?”
填海?
精衛(wèi)填?!?p> 一般人理解不了我思維的跳躍程度。
“就是他和其他男生都不一樣吧。”
“神經病和一般人都不一樣。”
“這么說吧,他是四次一中考試蟬聯(lián)的第一名?!?p> 果真不是正常人!
我……我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不過私心的認為,這世界上還沒有誰能配得上我家然妞。
莫名其妙地說了句,“我挺你?!?p> “哈?他不知道。像他這種IQ爆表的,EQ都很低?!?p> 大概也就像秦湘北和李翔陽這樣的,才會EQ太高導致IQ余額不足。
上帝是公平的。我忽然燃燒起一種樂觀的信念。
“如果被欺負了,我立刻趕過來把他大卸八塊。倒他一頭粉筆灰,再澆一桶熱水。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說的這叫一個慷慨激昂。
回過頭,看到一個一身灰白的人走了出來,完全和背景的老墻融為一體,他僵硬的跟然妞揮了揮手,原本憤青的我瞬間破功。
哈哈哈哈!
假期,沒有一點兒假期的感覺。依舊朝五晚九,生物鐘很難調,一旦習慣了的東西,就很難再改變。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熬夜的同時早起,每天只有五個小時的睡眠。漸漸,我喜歡看日出勝于看日落。從黑暗慢慢走向光明,最愛那一剎那撕裂黑夜的光芒,那是一個多么絢爛的瞬間。
這個小城的清晨還很昏暗,只有一絲絲微弱的光點綴在地平線的那一邊。等到點匯成線、線匯成面,我愛陽光普照人間的溫暖和幸福。
看了好久,眼睛有些干澀,我很不衛(wèi)生地揉了揉,感覺好轉了很多。
從雜亂的桌子上摸索出了一本草紙,從A序開始默寫單詞、含意、短語、用法。
寫到第49個,我打了一個哈欠。動了動脖子,聽到了骨頭咯吱咯吱的響聲。
哎,真是老了。
桌上有一團皺巴巴的三人名單。我拿起了手機,準備給陽哥打電話,卻發(fā)現手機早就沒電了。
就算開了機,也沒人找我。
真是一個悲涼的發(fā)現。
電量百分之五就充不進去了。搞毛線?
啪嘰!
猛地摔在了地上。
拿起來重新一看,就變成了百分之六。
這就是諾基亞……
恩恩,看在李翔陽同學這么愛崗敬業(yè)的份上,我先回他一個吧。
優(yōu)哉游哉,我撥通了他的電話。
哇嗚哇哇,哇嗚哇哇,floorfiller.
這哥們兒還真夠潮的。
一聲中斷。
“喂……”一個聲音終止了這歡快的曲調,取而代之的是徘徊在奈何橋邊垂死掙扎的一聲嘆息。
“大姐,這才幾點,你就給我打電話?擾人清夢啊。”
我抬手一看表,“不早了啊,六點半?!?p> 剛才還萎靡不振的音調突然炸毛,“顧翎楠!你是不是空虛寂寞瘋了??!大早上起這么早干嘛啊?放假不知道要睡覺啊,賴床是身為學生的一種基本技能??!”
電話隔了耳朵老遠,還能聽到他清晨撕心裂肺的吼叫。
“誰讓你昨兒狂轟濫炸我啊。”
“狂轟你個頭!一個電話都沒接?!?p> “就三個。你看著辦吧。”
“別提了,男生就我、朱子灝和湘北,剩下一些人也不熟悉?!?p> 我嘆了口氣,像是心塞,又像是解脫。他……
“我這邊然妞、芙妹還有我,或許還有幾個女生。李博說他在學雅思,如果能回來的話……”
“他不會來了。”
“怎么?”
“你不知道?”
“他一個大男生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么多?”
“哎,大清早能不能不要讓我聊這么沉重的話題,我還沒睡醒?!?p> “好吧,那就先這樣。我跟薇薇聯(lián)系下,大概定在正月初四的樣子?!?p> “恩,睡吧?!?p> 我記得陽哥后來給我講過很多他們的故事,我在驚異,為什么這些事情我現在才知道?他問我,其實你知不知道,從還沒有畢業(yè),大家就已經開始懷念過去了。直到最后,我們畢業(yè)了,我們散了。
回憶的落花,總是如此輕易地被時光的流水帶走,而我的雙眸,已經來不及追尋那樣多的落英繽紛。不經意間,就又想起你們,凝望著時間的清流,那些墨濡的漣漪,輕輕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