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室
也許是林炎越的懷抱太溫暖,也許是在他的氣息包圍中,我下意識里便放松了,我這一閉眼,便是沉沉睡去,等我醒來時,已是到了城堡里,到了后半夜。
這一覺睡得太好,縱使外面漆黑一片,我也精神抖擻,在房間中轉(zhuǎn)了一圈后,我打起坐來。
哪知,這一打坐,丹田中便是一陣劇烈疼痛……明明剛才一路上都沒事的,怎么這會疼得這么厲害了?
我忍著痛慢慢收回手腳,一動不動地挺了一會后,終于緩過氣來。
我也不敢打坐了,便赤著足推開房門,朝著林炎越的房間尋去。
咦?他的房門開著人卻不在,這么晚,他卻去了哪里?
我歪著頭尋思了一會,提步朝著城堡頂層走去。
今晚又是一個月圓之夜,銀色的月輝散落城堡中,把一切都染上一層飄渺寂寞的光。
不知不覺中,我來到了頂層。
剛準(zhǔn)備推門而入,林炎越的聲音從外面?zhèn)髁藖?,“沒有,這些天天妖城的傳送陣一直沒有啟動,并無修士進(jìn)來。”說完這句話后,林炎越沉默了一會。
就在我再次準(zhǔn)備提步時,他突然苦笑道:“是有點變化!我的心境變了,這妖境民風(fēng)古怪,魏枝的長相,在這里是招人了些,一連兩次我都難抑怒火?!?p> 聽他說到這里,我悄悄把耳朵湊了過去。
這一湊,我聽到虛空中傳來一個有點含糊的聲音,“……她與妖境有因果……那可是只千萬年來獨有的鳳凰,便是懵懂純稚,也有天設(shè)難關(guān)……大尊一直耿耿于懷……魏國有點事,你有機會去一趟……”
那人的聲音實在含糊,我在不知不覺中,整個人都貼了過去。
就在這時,站在陽臺上,任夜風(fēng)吹拂著的林炎越,像是感覺到什么似的,驀然轉(zhuǎn)過頭來。
黑暗中,他雙眼如星,這般回頭看來,那俊美絕倫的臉上,竟是帶上了幾分讓人懼怕的寒冷!
我嗖地嚇了一跳,一時之間屏住了呼吸。
林炎越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又轉(zhuǎn)過頭去。而這時的我,已沒有膽量再聽下去,便輕手輕腳地下了樓梯。
一直回到我自己房間,我才重重吐了一口氣,一邊拍著胸口,我一邊想道:林炎越那個樣子,可真是駭人。
一邊想,我一邊習(xí)慣性的盤膝而坐,可剛剛坐好,我又記起我丹田受了傷的,便悻悻地放下。
這一個晚上,我一直在翻著那本符箓書,一直沒有睡著,凌晨時,遠(yuǎn)遠(yuǎn)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我騰地從床上跳下,砰地把房門打了開來,迫不及待地叫道:“林炎越。”
林炎越一襲玄衣,正從頂層下來,聽到我的叫聲,他回過頭來,“怎么起這么早?”
我小跑到他身側(cè),仰著頭看著他說道:“林炎越,我不能修練了,一運氣就丹田劇痛。”
對上林炎越的目光,我的聲音越來越小,“林炎越,這種情況有辦法治嗎?”
林炎越看著我。
他的手,慢慢扣著我的下巴,讓我再次抬頭看向他后,眉眼中兀自沾著露水的林炎越說道:“青公主這人,你原可交給我,可你不信我,偏要自己動手?!?p> 我忙不迭叫道:“我沒有不信你?!?p> 林炎越淺淺一笑,說道:“你是下意識里不曾完全信我。”
見我啞住了,林炎越頓了頓,他的大拇指,輕輕摩挲著我的下頜,過了一會,林炎越警告道:“魏枝,留在你丹田的真元,是給你保命的?!?p> 我低低的,羞愧地說道:“我知道了?!?p> 林炎越又道:“你丹田的傷,過幾天再說?!?p> 我連忙說道:“好?!?p> 林炎越卻是又沉默起來。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一直看著我,若有所思狀的林炎越徐徐說道:“魏枝,從今天晚上開始,你搬到我房間來吧?!?p> ???
一時之間,我不知是羞還是緊張,不時越發(fā)低下了頭,抿緊了唇。在林炎越的目光盯迫中,我過了許久許久,才小小聲地應(yīng)道:“好。”
其實我有種感覺,對林炎越這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來說,與人**一室,更不自在的是他。
因此,在一陣小小的羞澀后,我的心里總有種竊喜,這種竊喜,是與自己在意的人,總算進(jìn)了一步的喜悅。
這一個白天,我都坐立不安,與之相應(yīng)的是,對于青公主和曼麗侯爵毀容一案,皇室足足派了三次人來問案,不過這些,都給林炎越擋了回去。
轉(zhuǎn)眼間,夜晚到了。
今天是十六,月亮比昨天晚上更圓更大,我玩了一會,又特意在自己房中洗了一個澡后,才同手同腳地走向林炎越的房間。
剛剛來到他的房間外,揚秀已侯在那里,他帶我進(jìn)入房間,一邊帶著我轉(zhuǎn)一邊說道:“這個柜子里是給小姐臨時趕出來的睡衣,小姐看看滿意不?”過了一會,他又說道:“應(yīng)侯爵要求,我們特意把這個側(cè)殿空出來做成了浴殿,小姐你看看喜不喜歡?”“小姐,這里柜子里有一些‘特別’的書本和器物,你晚上記得打開看一下?!?p> 他在那里嘰里呱里地說個不停,我是越聽越不自在,這時揚秀轉(zhuǎn)過頭,他對上我漲紅的臉,先是一楞,轉(zhuǎn)眼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恍然笑道:“小姐不需要害怕,本來我還準(zhǔn)備向侯爵建議呢,小姐你現(xiàn)在名氣這么大,卻還偏是處子之身,再拖下去只怕對侯爵說什么的都有。”
我的臉越發(fā)紅了,忍著羞怒,我低聲說道:“行了,我都知道了,你走吧?!?p> 揚秀剛要回話,一對上我的表情,馬上應(yīng)道:“好,這房間里還有一些變化,小姐慢慢查看,揚秀告退。”
目送著揚秀離去,我紅著臉一邊扯著柜子里的睡衣,一邊悶悶地嘀咕著,“也不準(zhǔn)備花燭……便是什么也不是,點個花燭也是個念想……”
我剛嘀咕到這里,外面?zhèn)鱽硪魂囆炀徲辛Φ哪_步聲。
一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我的臉立馬臊熱臊熱,整個人光是站在那里,便僵直得很。
房門推了開來。
徐緩有力的腳步聲入了房間后,沒有絲毫停頓,便朝浴殿走去。
然后便是一陣水花聲傳來。
再過了一會,那腳步聲慢慢來到我的身后,然后轉(zhuǎn)了一個彎,他走向窗臺。
再然后,便是久久的安靜。
我一口氣屏到現(xiàn)在,整個人緊張到了極點后,反而放松些了。
我悄悄轉(zhuǎn)頭看去。
圓月正透過紗窗而入,它鋪染在臨窗而立的男人身上,給他染上了一層銀光。
林炎越正低著頭,一雙指節(jié)修長的手,正專注地雕刻著什么。
他雕得那么認(rèn)真,直是月光聚集到了他身上也不曾發(fā)現(xiàn),直是我癡癡望了他一陣也不曾在意。
不知不覺中,我走到了他身邊。
看著在他雕刻下漸漸出現(xiàn)的一把木制長刀,我眨了眨眼,忍不住問道:“這把刀叫什么?”
林炎越抬起頭來。
他斜睨了我一眼后,又低下頭去,直過了好一會,他才淡淡地開口,“它叫弒神刀?!?p> 我這時完全放松下來了。
高興地走到他身側(cè),朝林炎越看了一會后,我把腦袋探出窗口,看向外面的廣闊無垠的大地和天空中的那輪圓月。
這天地可真是美啊,美得讓人心碎。我伸出手,張開十指,感受著夜風(fēng)從指間刮過的味道,說道:“我的老家在顧城,林炎越你知道顧城嗎?那地方可美呢,山靈水秀的,有人說啊,顧城是在遠(yuǎn)古的時候出過一個姓顧的絕代美人,所以命名顧城?!?p> 我說得興起,都手舞足蹈了,“我是我母親懷孕十三個月才生出來的,我遲遲不得出生,許多人都在那里說,我母親懷的是一個怪物。我是母親的第一胎,她很想我是個兒子,可我不但不是個兒子,還讓她懷了十三個月的孕,讓她受盡別人的恥笑,所以我一生下來她就不喜歡我?!?p> “還有呢,據(jù)說我出生那一天,漫天都是厚厚的火燒云,那云太紅太厚,重重地積壓在顧城上空,還翻滾不休,宛如海嘯龍騰,引得所有人惶惶不安的,當(dāng)時在顧城的人還覺得天空很奇異很美,可遠(yuǎn)處的人都以為顧城起了大火,我滿月那天,魏天子還派了使者前來查問此事呢?!?p> 我說著說著,一轉(zhuǎn)頭對上林炎越靜靜望來的眼神。
夜太深,月太圓,他的眼神太明亮……
我滔滔不絕的話戛然而止,仰望著他,我不知不覺中癡了去。
這時,林炎越有著薄繭的拇指劃過我的眼角,他輕輕問道:“為什么這么看我?”
我楞楞地回道:“我總好象盼了郎君好幾千年……”
我這句話一出,自己便是一怔,眨了眨眼,我問他道:“我剛才說了什么了?”
林炎越搖頭,他凝視著我,低聲道:“沒有?!闭f完這句話后,他輕輕抱住了我。
他的懷抱如此溫暖,我直醉了去,情不自禁地偎入他懷中,我用臉摩挲著他的衣襟,格格的傻笑。
林炎越見我在笑,有點好奇,“魏枝笑什么?”
我搖了搖頭,回道:“沒笑什么,就是高興?!蔽业溃骸疤貏e特別高興。”
林炎越一曬。
他突然把我橫抱而起,這個動作,令得我的笑聲戛然而止,在我不由自主地再次僵直時,林炎越橫抱著我,朝著巨大的床榻走去。
轉(zhuǎn)眼,他把我放在了床上,我想要滾著離開他,卻不知怎么的,在側(cè)過身時仰頭看了他一眼。
沁入房間的月光渲染下,他的眉眼是那么的冷……明明目光明亮,明明笑容溫柔,明明俊臉生輝。
于是,我不想滾開了,我癡望著他,直到林炎越在我身邊躺下,直到他把兩床被子各蓋在他和我身上,直到他溫和地說道:“不早了,睡吧?!蔽也怕崎_眼,不一會,我呼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