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兒以后,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小楓養(yǎng)成了個習(xí)慣,每天必定出去一趟,而每次回來都滿載而歸,有時候是雙鞋子,有時候是帽子,有時候是一個毛絨玩具,有時候是幅畫,等等等等,反正只要是在腦子里看到的,她都會毫不猶豫抗回家,而她的家,也從原來的空空蕩蕩,變成了現(xiàn)在連落腳的地兒都沒有,可她還是樂此不疲的上街,撿東西,然后死命的拖回去。
另一方面,她的獵殺喪尸活動也從原來的毫無章法,到現(xiàn)在的密謀而動,而且在整個過程中,她還多了一個幫手,就是那死皮賴臉總喜歡出入她家的喪尸,她還貼切的給他起了個名字:臭鬼。
兩人合作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默契程度也越來越好,但她還是習(xí)慣不了那家伙身上的味道,而且她也從來沒告訴他關(guān)于那奇怪東西的事,她本能的覺得,越少喪尸知道越好。而隨著那奇怪東西吃的越多,她發(fā)現(xiàn)自己腦袋里出現(xiàn)的畫面就越來越多,時間也越來越頻繁,以前清醒的時候最多就出現(xiàn)那么一兩次,可現(xiàn)在,只要她看到什么,腦袋里就會閃過一個畫面,而這些畫面里,最長出現(xiàn)的就是那個叫小楓的年輕女子,再然后就是之前那幾個男人和女人,但每次她都無法看清他們的面容。
為什么她老是會出現(xiàn)那些畫面,還有那些獵物,她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見過他們啊,更奇怪的是那獵物的名字居然和她的一模一樣,但她們長的卻完全不同,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她和所看到的其他同類一樣,青紫色的面容,圓目暴瞪,鋒利而灰白的尖牙,長而烏黑的頭發(fā)亂糟糟的披散著。
很多事想不通,她也不愿去想,她現(xiàn)在的腦子,還是有點不夠用。
今天,又到了狩獵的日子,臭鬼如約而至,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門口,自從她開始收藏后,臭鬼的活動范圍就是進門后一步范圍內(nèi),她總擔(dān)心臭鬼身上的臟水會滴在她的收藏之上,所以下了嚴(yán)令,禁止臭鬼像以前一樣在她家里閑逛,而且她還特意把那張病床扔了出去,原處被一個一人高的棕色玩具熊霸占著。
看了眼門口的臭鬼,他快速走了過去,一起踏出了醫(yī)院。要問為什么不在醫(yī)院繼續(xù)獵殺喪尸,反而舍近求遠的出去尋找,她表示很無奈,這段時間,住在醫(yī)院里會跑的喪尸都被她們消滅的一干二凈,她甚至嘗試過獵殺一些行動遲緩如臭鬼之類的喪尸,可每次都失望而歸,最后她總結(jié)出一個規(guī)律,會跑的才有那東西。
考慮到臭鬼的速度,倆喪尸慢悠悠的晃蕩著,還專門選了一條從來沒走過的街道。一條條一米寬的小巷子交錯著,她見道就拐,完全沒有目的性。
“小楓,快,抓著我的手,快啊!”年輕男子趴在兩米高的圍墻上,努力的把右手向墻下伸的老長,對著四米外的年輕女子焦急地喊道。
“小軍哥,走啦,它們要追上來了,我們快走!”男子身后,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扯著男子的袖子,一臉的焦急和恐懼。
“可是……”男子話還沒說完,一陣嘶吼從身后傳來,十幾個喪尸從圍墻另一面涌了上來,一個摞著一個,那干枯細長的雙手都攀附上了高高的圍墻,正努力向上爬著,那張大的嘴,鋒利的牙齒和指尖,還有那穿透耳膜直擊心臟的嘶吼,再看看那還在奔跑的女子以及她身后白來個快速追趕的喪尸,男子猛地愣了一下,手也觸電般迅速收了回來。
心里有個聲音在吶喊著,救不了的,救不了的,快走,快走……
“小梅,走!”男子快速站了起來,抓住身后女子的手,頭也不回的向另一頭跑去。
圍墻下奔跑的女子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遠去的兩個背影,以及那女子回頭時輕蔑的一笑,她突然笑了,笑得比那女子還燦爛……
……
小楓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己腦袋里時不時出現(xiàn)的畫面,可是這次,她卻深刻體會到了那個名叫小楓的女子心中的悲涼與絕望,她呆呆的看著巷子口那堵高高的圍墻。好像就是這兒吧?
雙膝一曲,兩腳同時用力,輕輕一躍,雙手攀附著墻沿,一使力,她便躍上了那墻頭。
也不是這么難啊,當(dāng)時怎么就爬不上來呢?她納悶的想著,眼睛慢慢閉上,清風(fēng)拂面。是啦,她當(dāng)時是人,不是喪尸……
她怎么能夠忘了一切,忘了爸媽,忘了小樹,忘了齊志軍,忘了那個小梅,忘了當(dāng)時被拋棄后所發(fā)生的事。
當(dāng)時齊志軍毫不留戀的走了,她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喪尸群,奇跡般地沒有害怕,沒有躲閃,就那么靜靜的依靠在圍墻上,她當(dāng)時只有一個想法,終于可以去見爸爸了。
靠著那高高的圍墻,她還在想著被喪尸咬哪里會死的比較快,會比較痛,突然,一根繩索從天而降,她詫異的順著繩子看上去,就看到一個十七八歲和小樹一樣陽光般地少年從巷子左側(cè)的居民樓二樓窗戶伸出了腦袋,一臉焦急地大喊著,“你倒是爬啊,發(fā)什么愣!”
她當(dāng)時笑了,真的笑了,她真想回句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可是,心里卻異常溫暖,抓著那“燙手”的繩子,她全身充滿了力量,使勁的爬了上去。她記得少年見面時只別扭的臭著臉回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煩。”
后來,她和少年東躲XZ,四處找吃的,相依為命,他脾氣不算好,可以說很差,總是像個小老頭一樣板著一張棺材臉,她甚至懷疑自己當(dāng)初看到的那點陽光是不是錯覺。少年總是說她麻煩,時不時還喜歡諷刺幾句,可是他卻從來不會丟下她。那段日子,很辛苦,卻讓她很安心,少年就像個親人般不離不棄。遇見少年,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運氣。
后來,她們遇見了一群陌生人,那群人帶來了一個讓她們激動萬分的消息,市里的疾病預(yù)防控制中心針對這次的喪尸爆發(fā),研制出了一種特效藥,雖然不能把已經(jīng)變成喪尸的人類恢復(fù)原樣,卻可以讓未感染的人們使用后起到預(yù)防的作用。
她們心動了,也行動了。
一切都無比順利,就連進疾病預(yù)防控制中心都有人接應(yīng),所有人似乎看到了希望,可是,后來,她們才知道這只是惡夢的開始。
在疾病預(yù)防控制中心里,她們每天有限量的食物供應(yīng),有國家軍隊保護,有溫暖舒適的病房住著,雖然食物分量不足也不可口,病房還是幾個人合住,可是,在這種的特殊情況下,那樣的條件已經(jīng)很不錯了。
經(jīng)過一個星期,大家連最后一絲防備都卸下了,安心的享受著政府給予的物資??墒?,所有人似乎忘記了一點,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那個晚上,如她們到來后的每一天一樣,吃完了晚餐,每個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居住房間,她因為感冒了幾天,晚餐沒有吃,病懨懨的躺在自己的房間。少年因為照顧她,自己的晚餐也沒吃,寸步不離的守著。兩人悄悄把食物藏進了隨身攜帶的背包里,因為中心有個規(guī)定,不能浪費食物,否則會被遣散出去,出去后去哪兒,沒人知道。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更加難受,靠在少年不算結(jié)實的懷里,迷迷糊糊中看見了幾個穿著白衣帶著口罩全副武裝的醫(yī)生進了她們的房間,她當(dāng)時還在疑惑,這是要干嘛,接著心里涌起一股不安,她焦急輕輕捏了捏少年的手,身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沒事,有我在。”
一句簡單的話,瞬間讓她心里的恐懼消失殆盡,她閉上了眼,感覺自己被人抬著離開了那個懷抱,離開了那間屋子。然后走了有一刻鐘時間,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放在了床上,腿上和手腕突然泛起一陣冰涼,她猛然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四肢被綁了起來。
一個醫(yī)生舉著針管,剛好撞上了她的眼神,愣了一秒,也僅僅是那么一秒,然后快速的把針管扎進了她的右臂。
“你們要做什么,放開我,放開我!”她驚慌失措的掙扎著,可發(fā)燒的腦袋讓她使不出一絲力氣,她無力的看了四周一眼,猛然發(fā)現(xiàn)了隨后被押進來的少年,她大喊起來,“小瑞!小瑞!”
然后,她看到了睜開眼睛的小瑞,看到了不顧一切和醫(yī)生撕打在一起的他,看到從他額頭流下的一摸殷紅,看到了他撕扯著自己手腕上的皮帶時留下的紅色,看到他被四五個醫(yī)生壓制在床上,看到他在一節(jié)針管下的無力動彈,看到了兩個醫(yī)生壓著一個嘶吼著的喪尸進了病房,看到了自己的手落入喪尸口中時那灰白鋒利的尖牙,暈過去前,她還看到了突然從病床上翻身而起的小瑞,那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