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倒下了,但還沒有咽氣,太子慌忙上前扶起他,探了探鼻息。
“救救他,父皇,救救四弟吧?!?p> “混賬!”圣上恨鐵不成鋼地說,“我怎么會有你這般軟弱的兒子,今日之事你沒有提前防范,遇事更是不能冷靜處理,現(xiàn)在又顧及兒女私情,你……”
“圣上,此番救駕及時多虧了寧王的提前預(yù)警?!鳖櫺奚锨罢f道。
“是他啊……”圣上若有所思地回應(yīng)著,又轉(zhuǎn)頭對太子說,“你真該好好同你三弟學學如何辦事?!?p> “兒臣謹遵圣意?!碧与m有不甘還是答應(yīng)著。
寧王從暗處走出,手里還拿著一把弓,神色頗為得意地看向太子。
“父皇……四弟他……”太子抱著四皇子試探地問道。
“回宮?!?p> 當晚,宮內(nèi)傳出消息,祁王意欲謀反,被剝奪一切權(quán)力,貶為庶人,禁足府中。寧王護駕有功,將祁王一切權(quán)力轉(zhuǎn)交于他手。
護國公府中,顧宛問道:“四皇子此番行動倒是給三皇子做了嫁衣,難道太子就甘心如此嗎?”
“宛兒,你還沒有真正看清這棋局?!?p> “爹爹此話何解?”
“三皇子雖立功,卻也要讓圣上對其有了疑心,若不是早有合謀,怎能早早得到準信?太子雖無功,但就圣上對四皇子的處置可以看出,太子的做法其實更合圣上心意?!?p> “可太子單只獲得圣上好感,朝中實權(quán)大多在三皇子手里,不僅中書省,如今更有御史臺,兵權(quán),都在三皇子麾下,太子依舊沒有太大勝利啊。”顧宛不解道。
“宛兒,您莫要忘了,布棋的人是訢王。四皇子一向謹慎,怎會如此急于事功,這些你都想過嗎?明面上三皇子占據(jù)了優(yōu)勢,其實在暗地里,真正得到權(quán)臣支持的是太子。官場上的盤根結(jié)錯的關(guān)系網(wǎng),早已被他疏通分割。”
“可他不去連根拔起,因為那些人還有用處,更是為了……留給新皇……他果然還是從前的樣子,走一步算三步?!鳖櫷鹫f著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
“他這樣的人……若不是當年那場意外,莫說太子之位,這天下想必早已易主。”
“為什么不能是他呢?”顧宛蹙眉小聲說道。
“宛兒!”顧修突然嚴厲的聲音嚇了顧宛一跳。
“孩兒失言?!鳖櫷鸸蛳抡f道。
“我本不希望你卷進去,可你依舊不改,如今只希望你能夠明哲保身?!?p> “孩兒明白,孩兒絕無別的想法?!?p> “你且回去吧。”
“孩兒告退。”顧宛畢恭畢敬地拱手行禮后離開書房。
第二天,宮里傳來消息,祁王自縊了,圣上念及親情,準允其依舊以王禮下葬。
在四皇子的葬禮中,顧宛沒有看到六皇子,只看到太子,此時太子正操辦著喪禮,眼角流露出來的悲傷似乎情真意切。
“太子表哥?!鳖櫷鹕锨啊?p> “是宛兒啊……”太子從事務(wù)中抽出身來,“怎么不在席上?”
“最近諸事不宜,心情煩悶,偷溜出來走走?!?p> “可是在找老六?”太子玩笑著問道。
“太子表哥說笑了,不過話說回來,為何不見六表哥?四表哥雖心高氣傲,畢竟也是至親兄弟啊……”
“他本要來……奈何身體欠安,父皇允他在府中休養(yǎng)?!?p> “已經(jīng)到這種程度了嗎?”顧宛喃喃自語,又說,“四表哥死得突然,還望太子表哥節(jié)哀,莫要太過傷心?!闭f完向太子行禮告別離開了。
夜里,回到護國公府,顧宛遠遠瞧見在府外與誰對話,拐角處墻角的陰影正好將那人掩蓋在夜色中,待那人走后,顧宛才走上前。
“葉哥哥,你回來了。”
“宛妹,可巧,才回來便遇見你?!比~平的眼睛在黑夜中閃爍著。
“去了好些天,你師父叫你回去做什么?”
“師父說他有事要親自外出一趟,讓我在他出門的這幾天幫他配一個有急用的藥,那藥說來也怪……”
顧宛對于藥材并無多大興趣,于是打斷說:“葉哥哥,剛剛我見一人與你交談,那人是誰,我可認識?”
“你認識……是訢王。”葉平坦率的說。
“是他?他來找你作甚?”顧宛驚訝地問道。
“說來也沒有什么要緊事,便是問了下我?guī)煾傅氖?。?p> “可有問候到我?”
葉平眉頭一挑,眼神不自在地回答說:“沒有……沒有問候到……”
“噢……無妨……無妨?!?p> “宛妹,你可是疲乏了?”
“是有一些……”
“我從藥谷帶了一些草藥,給小虎兄治療精神恍惚,宛妹,你若是有需要,我也給你配一副?!?p> “不必了,把藥留給小虎哥哥吧,我睡一覺便好了。”
“那好吧。”
顧宛回到廂房,才進院里,迎面走來房里的侍女說:“小姐可回了,房里有訢王送來的東西?!?p> “什么東西?”
小跑著進房里,只見堂屋正中央放著一個黃金鳥架,上面站著的是一只有些年邁的黑鷹。
“是他的鷹……”
“小姐,訢王為何要送這么老的黑鷹來?它并不能帶去秋獵啊。”
“我還記得當年他訓鷹時的意氣風發(fā),后來他打不了獵了,鷹也老了,他說他與這鷹是同病相憐,一直留在身邊作為陪伴……”說著顧宛像想起什么似的,“若不是……怎會將它托付給我……”
在侍女的攙扶下,顧宛坐了下來,后背已被冷汗浸濕。
第二日,顧宛還是去見了訢王。
“你來了……咳咳……我就不起身迎你了……”依舊是隔著絹紗簾子,依舊是看不清那人的臉。
“你送的黑鷹我收到了?!?p> 那人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把玩著手里的香珠手串說:“這手串伴我多年,本想將來我走以后留給你做個紀念,但又一想,這香料因人而異,恐怕會成為我之蜜糖彼之砒霜……不是什么好玩意兒……咳咳……罷了……將黑鷹贈你……以后莫再掛念……”
“既然不是好物,為何還要日日佩戴……那上面……”
“這是太子所贈……”那人的話打斷了顧宛的話,“莫要多心?!闭Z氣溫和,像是在哄孩子。
“怎能不多心……四表哥死得蹊蹺……我……”顧宛激動地說。
“我無礙,無需你操心,你快些回去吧?!蹦侨说恼Z氣似乎有些焦急。
“不,我不信!”顧宛平生第一次不講禮法,上前掀開簾子,走了進去,來到書桌前,那人別過臉不去看她。
顧宛上下打量著那人,就像是在端詳著一件易碎的瓷器,原本修身的衣服穿在身上卻是那么空蕩,她不敢去看他的臉,僅僅只是一個背影,便已讓人傷心慘目。
“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