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自從在鷂子山見過黑山老妖之后，老吳執(zhí)意要把《道德經(jīng)》傳給他，自己上山去了，金誠武帶著小倩進城玩去了。至于我那唯一的客人鐵繼理，早上跟我聊了幾句以后就一直待在房間里沒再露面。
下午的時候，孟姨打來一個電話，說王二財同意和她談判了，為了公平起見，還叫了幾個前輩和現(xiàn)在江湖上的新貴，孟姨希望我也能去。
“這合適嗎？”我說。
“你得去，王二財那種人我很清楚，有仇必報，說是談判還不知道心里憋著什么壞，其他幾個老大要不是快死的老頭就是不懂規(guī)矩的二世祖，當(dāng)年你爸為了大家的利益和海河幫拼死拼活，人一進去這幫王八蛋就翻臉不認賬了，這種情況下你要再不出面那幫白眼狼還以為咱們龍家沒男人了?！?p> 我知道這幾年龍家的寶華集團在孟姨的帶領(lǐng)下不但沒有縮水而且蒸蒸日上很受同道注目和嫉妒，我很快也明白這恐怕不是一場簡單的談判，但是我同樣不明白我去了能干什么，江湖上的事我不懂，打打殺殺我也不感興趣，不過孟姨把事情都扯到家族的高度去了，我也不好推脫，只好問：“在什么地方會面？”
孟姨道：“紅歌匯夜總會，那是王二財?shù)牡胤?。?p> “在他的對方……安全嗎？”
“有那么多老大在，他應(yīng)該不敢做得太過分吧?！泵弦痰溃骸澳闶遣皇桥铝?？”
“我怕？”我笑起來：“你要知道我這幾天過的是什么日子就不會這么問了?！边@天跟我打交道的最清秀可人的也是200多年的女鬼，我還有什么可怕的？
孟姨道：“你這幾天都干什么了？”
“一言難盡，大體就是收一筆賬吧?！?p> 孟姨道：“還有人敢欠你的帳不還？那你收得怎么樣了？”
我嘆氣道：“我這人你是知道的，心軟，就見不得別人受苦，去了人家什么話不用說我自己就先不落忍了?！?p> “用不用我?guī)湍闶?？我手底下那幫人收賬那可是專業(yè)的?！?p> “算了這事我自己解決——咱們幾點見面？”
“下午5點，別太早也別太晚。”
“知道了?！?p> 我一看表，還有兩個小時，就略微收拾了一下開車出門。
紅歌匯夜總會在市西四環(huán)上，地力位置應(yīng)該說不是很好，但是在我們本地很有名，原因很簡單：這里有一切男人感興趣的東西，包括癮君子也能在這里找到自己的樂園，一向是賄賂領(lǐng)導(dǎo)、聯(lián)絡(luò)客戶感情的最佳去處。
我開著車橫跨整個市區(qū)，到了地方以后是5點差一刻，我把車停在紅歌匯的對面，老遠就看見門口立了一個碩大的牌子：今日歇業(yè)?？磥硗醵敒榱诉@次談判動了不小的手筆。
在車里坐了一會我決定自己進去，在門口，我被兩個看似彬彬有禮的小弟攔在外面：“先生，本店今天歇業(yè)，有興致的話明天再來?！?p> 還沒等我解釋，就聽身后一個粗豪的聲音道：“瞎了你們的狗眼，連龍少也不認識還出來混？”
我回頭一看，見一條粗大的漢子從車里鉆出來，脖子上挎著一條大金鏈子，身后跟著兩個墨鏡男，黑老大的氣質(zhì)派頭幾乎就寫在臉上，兩個門迎小弟急忙點頭哈腰招呼道：“虎哥！”
這位虎哥一見我就熱情奔放地撲過來，把我摟在懷里又拍又打，哈哈大笑道：“兄弟，還認識哥不？”
我撓頭道：“恕兄弟眼拙……”
段虎拍著自己胸口道：“你這什么記性，我是段虎啊?！?p> 我恍然道：“該死，原來是虎哥?！?p> 他一說名字我馬上就想起來了——這人我小時候經(jīng)常見，他叫段虎，他老爸段金龍壟斷著本市的貨運生意，前幾年退休以后段虎就頂替了他的位子，現(xiàn)在在道上也是赫赫威名的虎哥，他小時候老跟著他老爹去我家商量事情什么的，跟我也算半個發(fā)小，不過他比我大將近10歲，平常也玩不在一起，談不上感情，只能說是認識，所以我乍見之下沒有認出他來。
段虎沖那兩個門迎小弟瞪眼道：“還不叫龍少？”
那倆小弟雖然不認識我，但一聽我姓龍頓時心知肚明，神情馬上不一樣了，賠笑道：“原來是龍少，我們真是瞎了狗眼了。”
段虎也不再搭理他們，摟著我肩膀道：“走，上去?！?p> 誰料那倆小弟趕緊伸手一攔，表情為難道：“虎哥，您上去可以，您身后那倆兄弟請留下?！?p> 段虎勃然變色道：“你說什么？”
小弟不住賠笑道：“我們老大吩咐了，今天是純私人聚會，誰也別帶保鏢，他也不例外?！?p> 段虎摸著腦袋道：“媽.的，王老二鬧什么玄虛，好，既然說好都不帶我要非領(lǐng)著倆倒顯得底虛了——你倆自己回去吧?！?p> 段虎一句話打發(fā)走保鏢，門迎小弟千恩萬謝，其中一個便當(dāng)先領(lǐng)路，把我們送上電梯，在電梯門口彎腰道：“虎哥，龍少，開會的地方在5樓大包，您二位受累自己上去吧，今天是各位老大聚會，我們做小的可不敢輕易露面。”
段虎不耐煩地一揮手，按了5樓，電梯合住以后我抱歉道：“虎哥剛才真不好意思?！?p> 段虎擺手道：“多少年沒見了怨不得你，我也是看了半天才認出你來。”段虎打量著我道，“我說這么多年你都哪去了？按理說你爸進去以后你該出面了啊，我還說咱們兄弟倆合起來干點大事呢?！?p> 我笑道：“沒干什么，上了幾年學(xué)。”
段虎眼神往攝像頭的方向掃了掃，挨近我低聲道：“今天什么事你應(yīng)該知道吧？”
我微微點頭。
段虎若有所指道：“所以說，你就不該上什么學(xué)，留下女人只會壞事！”
我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孟姨還是高小薇，只能胡亂地笑一下。
這時電梯門打開，走廊上站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負責(zé)領(lǐng)路，她一見就虎哥長虎哥短的，顯然是一個見過世面的歌廳小姐，段虎的巴掌貼在她屁股上，不知跟她咬了幾句什么耳朵，小姐咯咯嬌笑，欲拒還休，段虎則嘿嘿壞笑。
小姐把我們領(lǐng)到一個包廂門口卻不進去，稍稍正色道：“兩位老大進去吧，改天你們來玩的時候我再作陪?！?p> 這是一個十幾平的大包廂，雖然開著頂燈，但還是有幾分沉悶，桌上只擺著一壺茶和幾只杯子，在我們之前，沙發(fā)上已經(jīng)坐著一個青臉的中年男人，他臉色陰郁，看人目光發(fā)狠，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錢似的。
段虎一見這人先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隨即大大咧咧叫道：“馮哥來的早啊?！?p> 馮哥抬頭看了一眼他，勉強湊出幾分表情道：“虎哥也不晚?！?p> 段虎拍著我的肩膀問他：“還認識這是誰嗎？”
馮哥卻根本不感興趣，隨意道：“你新收的小弟？”
段虎一驚一乍道：“這你可折殺我了，龍爺?shù)膬鹤幽悴徽J識了？”
馮哥臉色一變，這才微微欠了欠身跟我招呼道：“小龍啊，最近在哪發(fā)財？”
我嘴上應(yīng)付著他，隨著段虎的介紹也想起這個人來了，這人大名叫什么我還真不知道，只記得那些年他經(jīng)常跟在我爸身后混事，但是我爸卻不喜歡姓馮的，說這人陰狠狡猾靠不住，后來姓馮的慢慢居然也混起來了，基本上只要是有錢賺什么歪門邪道都沾，
馮八爪跟我說了半句話，大概是覺得已經(jīng)給了龍爺面子，索性不再理我，跟段虎有一句沒一句說些不相干的事情，段虎則胡亂答應(yīng)著，這兩個人顯然都看不上對方，但江湖早已不是那個可以讓你愛憎分明的江湖了，哪怕心里再瞧不起，嘴上也得客客氣氣的。
不大一會走廊里傳來孟姨說話的聲音，我這才不那么郁悶了，說實話跟這些人在一起我覺得很拘謹，雖然我不像一般人那樣談黑色變，但是畢竟離這個圈子已經(jīng)太遠了。
孟姨在包廂門口跟那個小姐說：“你們王老板呢，他怎么還不來？”
小姐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賠著小心道：“他說他馬上到。”
“讓他快點，找老娘談事架子還挺大，你跟他說我就等5分鐘，5分之內(nèi)他再不出現(xiàn)老娘抬屁股走人。”
小姐趕緊道：“是。”同是女人，她的優(yōu)勢一點也用不上，所以顯得倍加乖巧。
孟姨推門進來，一見段虎和馮八爪就笑道：“喲，還真有來的早的啊?！?p> 段虎和馮八爪也都起身相迎，孟姨再是女流之輩，畢竟代表的是寶華集團和龍爺，這個面子不給不合適。
孟姨見我也在，隨便地問：“下午沒事吧？”
我郁悶，本來沒事這不就讓她搞得有事了嗎？我趁段虎和馮八爪閑聊之際把孟姨拉在一邊悄悄問：“一會我該說什么？”
孟姨道：“你得向著我說話?！比缓篑R上又補充道，“但是還不能讓他們挑出禮來?！?p> 我苦著臉道：“難度太大了吧？”
孟姨道：“跟這幫人打交道我告訴你八個字：有理有據(jù)，胡攪蠻纏！”
我嘆口氣道：“我可領(lǐng)悟不了。”
孟姨拍拍我肩膀道：“沒事，一會我示范給你看。”
?。指睿?p> 如果打起來，你們猜這倆人靠什么脫險？猜出來的有重獎，獎勵男二號署名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