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沒多久，柳一條就又出門了。
除了要去鐵匠那訂做犁鏵，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為他的耕地尋找肥料。
現(xiàn)在是古代，確切地說是在唐初，種田已有了施肥和追肥的概念。且農(nóng)戶多以人、畜的糞尿、雜草、草木灰、和河泥做為肥料。但是一般農(nóng)戶平日里哪有那么多的糞尿，和草木灰。就老柳他們家來說，每年也就是在秋收時在地里燒上一些結(jié)桿和雜草而已。收效甚微。
柳一條到村東的何伯家訂做了二十個鐵制的犁鏵，預(yù)付了定錢。然后就竟直奔著三原縣城走去。
三原縣位于長安城的北垣，算是長安城的一個附屬縣。縣城的面積雖然不太，但里面也容下了近一萬人。這些人大多是商人，官家，或是一些小販。他們都生活在縣城里，一般都不需要下地去耕作，吃喝拉撒睡都要在縣城里進(jìn)行。
柳一條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他們，他們的“夜香”。
柳一條以前一直都認(rèn)為農(nóng)家肥才是所有肥料中最為環(huán)保和最易被莊稼吸收的肥料，它不但可以調(diào)理土地的養(yǎng)分，更可以改變土壤的結(jié)構(gòu)，是養(yǎng)地護(hù)地種地的最佳選擇。所以，現(xiàn)在的三原縣城居民，個個都是他眼中的肥料生產(chǎn)商。都是寶貝。
想一想，近萬人一天的拉撒加起來會有多少，一個月，甚至是一年的會是多少。如果整起來，足夠他那三十頃土地的施、追之用了。
至于怎么收集，柳一條心里已有了打算。
收集城里人拉撒的“夜香”，當(dāng)然是要找城里的專業(yè)工人了。
夜香郎，很雅的一個稱呼，要是不知道的人，決想不到有這樣一個雅稱的人竟會是一個專職清理各戶糞便的工人。
古代人沒有抽水馬桶，沒有四通發(fā)達(dá)的下水道。住在城市里的居民如廁一般都是坐在‘馬子’上進(jìn)行。‘馬子’就是一木桶，俗稱坐便器，秦漢時稱作‘虎子’，只是到了唐朝這里，為了避諱李家一位叫做李虎的先人，才改改稱了‘馬子’。
‘馬子’是每戶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具。一般人家都會有一到兩個，大戶人家更是會有十至上百個之多。為了方便大家的生活，每天清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都會有幾十個夜香郎，推著他們的糞車開始挨家挨戶地收集、清理這些被人積攢了一天的污穢之物。
夜香郎算得上是一種公職，是由縣衙出錢雇傭而來，每個月都能領(lǐng)到一定的例錢。所以倒也有很多人愿做這一行。
柳一條此來就是奔著這些夜香郎來的。如果能讓夜香郎每天收集來的夜香都送到他的地里去，或是先儲存到他的地頭兒，那他地里的莊稼還不蹭蹭往上長。
知道夜香郎都?xì)w縣衙統(tǒng)一管理，所以柳一條特地來拜訪一下新任的縣丞李知德。貌似自李知德就任以來，柳一條還從沒見過他?，F(xiàn)在人是三原縣的縣丞老爺，整個縣里他最大，確實(shí)該跟他拉一下關(guān)系了。
柳一條在門外等了不久，便被李知德家中的下人引了進(jìn)去。
李知德穿著便服坐在后堂的正廳，面色很和藹。柳一條看出他的年齡與王志洪相仿。同是三十幾歲，正是年富力強(qiáng)的年歲。
進(jìn)了屋，柳一條加緊走了兩步，到了李知德的跟前，彎身一躬道：“小民柳一條，拜見李縣丞?！?p> “你就是柳一條？”李知德上下打量了柳一條一番。王志洪臨走的時候沒少跟他提過這個柳一條，說他有才干，有心機(jī)，明勢理，將來定會是個了不得的人物?，F(xiàn)在看來，李知德不免有些失望。
柳一條個頭不高，樣貌也只能說是一般，加上他又是一副老農(nóng)的裝扮，此刻又躬著個腰，很難讓人看出一點(diǎn)與眾不同的地方。
不過即使如此，李知德也不敢有半點(diǎn)的輕視之心。他與王志洪是同科，相交甚久，王志洪的為人他很清楚。柳一條能得王志洪的大力稱贊，定是有著與常人不同的地方。
“嗯，”李知德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著道：“柳小哥請坐吧，呵呵，咱們這是私下見面，不用這般拘謹(jǐn)?！?p> “謝李大人坐，一條知道了?！绷粭l行禮道謝，然后在李知德下首旁的椅子上坐下。
揮手示意下人上茶，李知德道：“常常聽聞王大人提起，柳小哥不僅才學(xué)過人，書法造詣高絕，就連在獸醫(yī)上的成就也是非常人所能及。今日一見，柳小哥果然是一表人才。名副其實(shí)，名副其實(shí)啊！”
“李大人謬贊了，一條只是一農(nóng)夫耳，平下只知耕地種田，哪得王大人，李大人這般稱贊?！绷粭l謙虛地回道。
李知德沒在意，端起桌上的新茶，抿了一口，道：“柳小哥過謙了，李某雖沒親眼瞧見柳小哥以前的事跡，但是王大人的話總不會錯的。”頓了下，李知德接著道：“另外，王大人臨行之前曾關(guān)照于李某，你有何事可盡管說與李某知曉，能幫上忙的，李某自然不會看著不管?！?p> “多謝李大人厚愛。”柳一條拱手道謝，道：“不瞞大人知曉，一條此次前來確有一事想請李大人幫襯一二?！?p> “哦？”李知德的眉頭挑了挑，說道：“柳小哥盡可言明，能幫上的李某自不會袖手旁觀。”
柳一條站起身來，彎身行禮道：“小民想請李大人能將縣中夜香郎的雇傭關(guān)系轉(zhuǎn)讓與小民。小民愿出資贊助?！?p> “夜香郎？”李知德的眉頭皺了皺，沒想到柳一條會提到這種污穢不堪的職業(yè)。他說道：“你且說說看?！?p> 柳一條道：“夜香郎依然歸屬縣衙按排，由小民出資給付他們例錢，為縣衙節(jié)少一項(xiàng)開支，小民只需要夜香郎能把每日收集到的夜香送至小民指定之處便可?！?p> “哦？”李知德來了點(diǎn)興趣，還有人花錢買那等污穢之物的？倒也是新鮮。他向柳一條問道：“不知柳小哥想要將這夜香送往何處？此等污穢之物你拿來又有何用？”
“回大人話，”看出李知德不知農(nóng)事，柳一條在心中對他鄙視了一番，回答道：“小民有田三十頃，長期需求肥料進(jìn)行耕作。那些夜香，小民是取來做耕田之用。還請大人能夠應(yīng)允。”
耕田？看來他還真是一個農(nóng)夫。
李知德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種小事哪用得著過多的思量，遂開口應(yīng)道：“這種雙方互惠之事，本官焉有拒絕之理？一會我便吩咐下去。柳小哥盡可放心便是?！?p> “如此，有勞李大人了?！绷粭l含笑彎身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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