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月節(jié)前夜,皇家靈廟內。
皇帝攜著一干家眷,跪坐與殿內。堂前爐煙裊裊,兩邊壁上刻著的畫乃是蔣氏一族從發(fā)跡以來的故事。高臺上,陳列著列祖列宗的靈牌,他們從未死去,一直被家中的子子孫孫銘記在腦海中。
左下角有一無字靈牌,是為傳說中的那位六王爺所留。
若陛下出行能將王爺請回來則已,若是請不回來,這塊牌,也只能留下六王爺?shù)闹u號名諱……
祭祖完畢后,族中長輩們需留在靈廟主殿進行一夜的“安靈”儀式,這一晚,是為了讓列祖列宗泉下有知——而今家族香火鼎盛,盛世繁昌,后代必不會辜負祖宗期望。
蔣藜薇則帶領著后輩們來到側殿,進行同樣重要的儀式——修補典籍,重描壁畫。
蔣家的家規(guī)家訓皆輯錄成書,各位祖宗的光榮事跡均篆刻于兩壁,將這些任務交給小輩,除了修葺舊物,也是讓他們切實體會前人的故事。
其余人去重修壁畫了,藜薇殿下則帶著弟弟,藜藍殿下和藜蕓公主一同修補家規(guī)家訓集。
“這都是你們家的家規(guī)啊……”沈湫溟是藜薇殿下的未婚夫婿,便也是要一同前來祭祀的。
他看著前面一框一框的冊子,頭皮都麻了起來,怪不得要四人一同修補。
“嗯,修補起來很快的,不過是把松散的冊子重新裝訂,破損的地方再補上書頁,描上字。以前的時候用的墨不好,還需細細為顏色偏淺的字再描一遍呢……現(xiàn)在用的墨好了,顏色不會銷退,也已經(jīng)是很省功夫了?!?p> 殿下說得輕描淡寫,手中動作不停,已是打開了第一本冊子,開始細細檢查。
“第一則,蔣氏一族,無論男女,不可被色所惑,務心愛白首,只認一世……”沈湫溟看著冊子上的家規(guī),默默跟讀,“這是……好像讀不通,什么意思呢?”
“這是我們老祖宗留下來的家規(guī),用的是前朝再前朝的文體,大體的意思便是家中人不可好色,不可淫亂,一生只認一人,男不納妾,女不再嫁。”
“這是為何?”沈湫溟覺得很奇怪,放眼天下,立了這種家規(guī)的,獨獨蔣氏一族,沈家的男子雖不是各個都有妾室,但納妾的行徑在族中不顯奇怪。
蔣藜薇便為三少爺說起了老祖宗的故事:“老祖宗年輕時不過是個鄉(xiāng)下人,讀了書便要進京趕考,但那時蔣家家境不好,幸而有一位同村的姑娘慷慨解囊,為老祖宗解了燃眉之急。老祖宗一舉奪魁,功成名就后,便迎娶了那位姑娘——也就是我們的老祖母了。成婚之后,老祖母一人把持家業(yè),全力幫助老祖宗步步高升,故而二人情比金堅。老祖宗更看到當時貴族子弟納妾所致的亂象橫生,更是導致國都人口遲遲不見增長,便立下這第一條家規(guī),蔣家子弟不得納妾,更要好好尊重愛護自己的心上之人?!?p> 沈三少聽得目瞪口呆,真真是神仙眷侶了!
“所以……蔣家子弟的妻室或者夫婿,都是自己選的。一旦認定,除非是有十分的必要,是不能納妾,和離的?!钡钕驴粗蛉?,默默一笑,“于是乎,我便選定了三少爺了?!?p> “殿下……”沈三少臉一紅,要是現(xiàn)在不在靈廟內,要是二人已經(jīng)完婚,三少爺定然是會把殿下?lián)Ьo懷里,默默揉著殿下的腦袋。
但現(xiàn)在還不能這么做呀,于是三少爺握緊了殿下的衣角:“薇薇也是我選定的心上人呢?!?p> 殿下自顧自地笑著,不再搭理三少爺,細細潤色典籍。沈三少輕輕靠在殿下的背上,從后看,仿佛是三少爺把殿下護在懷中。
殿內,燭影攢動,微微焰光映在人臉上,顯得格外溫暖溫柔,三少爺一直這么看著殿下的臉,神智愈發(fā)恍惚,不知何時,頭便靠近了殿下的側臉,睡著了。
“姐,三少爺他睡著了……你困嗎?”藜落殿下看著三少爺,再看看姐姐,發(fā)問過后,卻是收到了藜藍殿下故作高深的目光。
“少年人,這對男女之間的事情,咱們不要過多在意,小孩子看多了會傷心傷身的?!鞭妓{殿下那冷冷淡淡的眸中,好似就是在吐出這句話。
于是大家識趣地閉上了嘴,看著殿內這一對關雎鳥,暗自偷笑。
“哼,一群毛都沒長大的臭小孩兒!”藜薇殿下睨了他們一眼,表示不屑。這一眼頗有殺傷力,一時間,弟弟妹妹們都將注意力放在典籍壁畫上,再不留心這對將成婚的比翼鴛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