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
許漢一愣,“怎么會跑了呢?”
姜幼儀似乎不想再說,但是抬眼看了看許漢,沉默了會兒,終究還是說了起來:“她的合同是爸還沒走的時候簽的,原本是三年前就要出道了,但是爸剛好走了。爸一走,公司也拆分了,事情很多,她出道的事就耽擱了下來?!?p> “公司拆分后,她的合同本來是要分給君義的,不過她跟我關(guān)系比較好,想來我這里,所以我就把她要了過來。”
“這幾年君正每況愈下,不少人走的走、散的散,但是她一直沒走,我也是很感動的。所以這幾年我一直力推她,賺到些錢都投入到她身上了,爸那邊留下的資源也都用上了,但是一直沒能推動……”
姜幼儀說到這里,聲音低了下去,漸不可聞,最終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其實合同到期她卻剛好‘有事’要離開南江的時候我就該想到了……走了也好,她實力是有的,是我的問題,我耽誤了她……”
許漢張張嘴,想說些什么,卻不知從何說起。
俗話說得好,良禽擇木而棲,人家想要選擇更好的前途也無可厚非。更何況對方也沒有違約,還陪著姜幼儀熬了這幾年,也是仁至義盡了。
姜幼儀又看了許漢一眼,雙手用力搓了一下臉,振作了一下:“別擔(dān)心,這是我的事,你的工作還是照舊,我也會配合好你的。”
“拉你進(jìn)來就是跟你說一下這事,等會兒要是問起那房間的人呢,你就說搬走了,其他的就不用多說了,明白了嗎?”
許漢默默點頭,突然開口:“那音樂人計劃的事怎么辦?你不是說買推廣、找場地什么的錢都花出去了嗎?”
姜幼儀輕嘆一聲:“還能怎么辦?距離最后作品提交時間沒多少天了,結(jié)果現(xiàn)在人跑了,一下子去哪里找人?只能算了。”
姜幼儀搖搖頭,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出聲:“我感覺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大手在阻擋我做傳媒。當(dāng)初君正的規(guī)模一點也不比君義小,但只是三年時間,君正就落魄成了這樣,現(xiàn)在就連公司里唯一的頂梁柱都走了……不過再想想,也是我想多了,誰沒事干來針對我呢?只是我實在沒有做傳媒的天賦罷了……”
她緩緩蹲下,似乎無力站著了,蹲在地上像只落魄的小狗。
許漢居高臨下,看著她的頭頂。
“……那你不做傳媒了嗎?要我看,專心做家電維修好像也不錯?!?p> 姜幼儀又是一陣長沉默,最終,堅定地?fù)u了搖頭,長發(fā)輕舞:“君正是一家傳媒公司,這一點永遠(yuǎn)不會變。人沒了可以再找,錢沒了也可以從別的地方賺,沒有天賦也可以學(xué),君正傳媒的牌子永遠(yuǎn)不會倒?!?p> “這是爸留給我的,我絕不會讓它沒了,一定要讓它重新崛起?!?p> 她說著,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神中充滿了斗志。
許漢默默地看著她。
他見過姜幼儀活蹦亂跳的小女孩模樣,見過她的傷感憂郁,而現(xiàn)在他見到了她的另一面,無比執(zhí)著堅定。
即使這可能是一個錯誤的方向,她也倔強(qiáng)地想要走下去。
這讓許漢想要幫幫她。
“……實在不行,要不我來試一試?”
許漢試探性地提議道。
從昨晚的表現(xiàn)來看,自己好像……還行?
當(dāng)然了,《一人成團(tuán)》是個偶像選秀,對業(yè)務(wù)能力要求不高,五音不全都能上,而優(yōu)視網(wǎng)的音樂人計劃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音樂人項目,兩者存在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
《一人成團(tuán)》的“還行”,也就是矮子里面拔大個,放到音樂人計劃上也不知道能不能“還行”,不過總比什么都不做好吧?
“你?”姜幼儀向許漢看過來,眼神詫異,隨后逐漸轉(zhuǎn)為感動:“我知道你想幫我,謝謝,不過還是算了?!?p> “其實我還行的,”許漢努力推銷自己:“昨天初評級舞臺錄制,我拿到了96分,是昨晚的最高分了。幾個導(dǎo)師也都說我唱的不錯。”
姜幼儀一聽,愣住了。
96分,昨晚最高分?……他確定他沒去錯舞臺,是去的《一人成團(tuán)》而不是《流光大道》?
要不然導(dǎo)師們怎么會給一個山歌打出這么高的分?jǐn)?shù)呀!做效果也不至于做的這么浮夸啊,要被噴死的??!
還是說,這老式孩子被大城市的浮華帶壞了,都開始學(xué)會吹牛了?
“要不然我給你唱一唱,你聽一聽我行不行吧?”
許漢見姜幼儀愣住不說話,打算進(jìn)一步試一試。
他左右看了看,廚房里也實在沒什么樂器,只好清了清嗓子,“我直接清唱吧?!?p> 說著,他也不等姜幼儀回話,直接唱了起來:“看昨天的我們走遠(yuǎn)了,在命運(yùn)廣場中央等待……”
他就在廚房中唱了起來,左手邊是水槽,右手邊是煤氣灶,上面還放著一個鍋,里面盛著熱水,打算下面。
這舞臺簡直離了個大譜,比起《一人成團(tuán)》的華麗舞臺遜色太多,但是許漢反而唱得比昨晚更有感覺、更認(rèn)真、更投入。
因為這首歌他本來就是要唱給眼前的這個人聽的呀。
“曾肩并肩往前的伙伴,在舉杯祝福后都走散……”
姜幼儀目瞪口呆。
這就是許漢寫的……山歌?
當(dāng)她是傻的嗎?這明明是流行音樂啊!而且還是一首質(zhì)量很不錯的流行音樂!
而且這家伙唱的……
姜正義就是開娛樂公司的,再加上姜幼儀的大哥是個歌手的緣故,姜幼儀對于音樂的鑒賞能力還是強(qiáng)過普通人許多的。
在她聽來,許漢絕對是練過的,可以說唱得非常棒了,甚至讓她感覺都不遜色于大哥了!
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不過很快,姜幼儀的注意力就轉(zhuǎn)移了,專注到了歌上。
這首歌……
姜幼儀眼睫毛忽閃。
突然,她開口打斷了許漢的演唱,“行了,不用唱了?!?p> 這歌聲、這旋律、這歌詞太有感染力了,而且是專門盯著她來打的,再聽下去她感覺自己要控制不住哭出來了。
然后姜幼儀盯著許漢,有些惱羞成怒,“你這歌……寫給誰的?”
她就像是一個隱私小玩具被家長發(fā)現(xiàn)的孩子,尷尬地想找個洞鉆進(jìn)去,又想把面前這家伙打一頓。
許漢一臉茫然,裝無辜:“沒有寫給誰啊,就是想到了自己從大山里出來,有點傷感,有感而發(fā)寫出來的?!?p> 果然,就像他猜得那樣,當(dāng)面唱給當(dāng)事人是會讓對方不好意思的。
姜幼儀“哼”了一聲,以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許漢好幾遍,卻發(fā)現(xiàn)不了許漢有表演的痕跡。
“……歌挺好的,唱得也確實不錯。”
姜幼儀暫時放下了這一茬,“不過你叫這是山歌?”
許漢還是那一套說辭:“山里的歌,不就是山歌嗎?”
“……行吧?!苯變x頗為無語,點了點頭,終于把這些雞毛蒜皮的瑣事徹底拋開。
隨后,她向許漢看過來,眼神中充滿了興奮,還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像是一個吸血僵尸找到了鮮美可口的小孩。
“你剛才說什么來著?你來試一試?沒問題,就你來!”
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太刺激了。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姜幼儀還因為尤佳的離開覺得天都塌了,結(jié)果卻在自己身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更出色的大寶貝!
“那這么說,你覺得我能行?”許漢問道。
姜幼儀連連點頭,舉起手來連拍許漢的肩膀,十分滿意:“行,太行了!我相信,你將一鳴驚人,就此騰飛!君正傳媒也將重新崛起!”
姜總開始畫大餅。
許漢覺得這話有點耳熟……對了,姜幼儀之前說尤佳的時候,不就是這一套說辭嗎?連一個字都沒變過!
不過無所謂了,能幫到小姜老板就好。
但許漢還有個疑慮:“小姜老板,我要是來這邊試一試,和我現(xiàn)在這份工作不沖突吧?”
姜幼儀大手一揮:“完全不沖突!你就一邊錄《一人成團(tuán)》,一邊搞這個音樂人計劃就行,時間我也會協(xié)調(diào)好的,你放心就是?!?p> 許漢點頭,“那就好?!?p> 姜幼儀正想再說點什么,一看許漢,卻是想到一件事,“你錄了一晚困得不行了吧?趕緊去睡吧,好好休息!”
她非常狗腿地把許漢往外攆,殷勤十足,臉上笑開了花。
把許漢送上床、還狗腿地給他掖好被子后,姜幼儀退了出來,輕輕關(guān)上了房門,臉上的笑容始終未散,甚至還一搖一晃地哼起了小曲來。
人生啊~~~
……
許漢這一覺一直睡到了晚上六點多,睜開眼的時候天都黑了。
他從房間里摸出來,正想問問姜幼儀有沒有做晚飯,卻發(fā)現(xiàn)外面都黑著。再溜達(dá)了一圈,一個人都沒有。
姜幼儀、方沅君、曹綱都不在。
“都去哪兒了?”
許漢喃喃自語,隨后搖了搖頭,也不想了,正打算自己去做個晚飯,可腳步卻在廚房門口停了下來。
他停頓兩秒后,轉(zhuǎn)身,走回了客廳角落。
那里擺著臺電腦。
許漢坐下,打開了電腦。
這段日子他已經(jīng)學(xué)會了計算機(jī)的初步操作,會上網(wǎng)聊天、看視頻、搜索信息等基本操作了。
而他現(xiàn)在打開電腦,也是因為他突然想了一件事來,一件昨天晚上他就在想的事。
二姨奶,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