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Y A WEEK WITHOUT RAILWAY!!!”
芝加哥火車站空蕩蕩的候車大廳里懸掛著白色巨型橫幅。
路明非和楚子航站在橫幅下方,仰頭看著芝加哥鐵路工人對強權的抗議。
“試試一個沒有鐵路的星期!”
橫幅上的意思大概如此。
CC1000次支線快車停運。
掛條幅的顯然是芝加哥鐵路局的鐵路工人,估計是不滿鐵路工作的高強度和低薪水,要求更加合理的待遇。
卡塞爾學院確實是個非常有實力的機構,他們能夠說服芝加哥政府開設CC1000次支線快車,并且自己運營這輛列車。
但只要是列車,就得跑在鐵軌上,沒有扳道工和調(diào)度中心,再豪華的列車也沒法進站。
路明非摸了摸鼻子,對橫幅不大關注,倒是一直四下張望著,看上去像是在找什么人。
楚子航一直在旁邊觀察著師弟。
說實話,他有些弄不清師弟的意圖。
今早下機的時候,師弟表現(xiàn)的和以往一般無二,似乎高速公路上與奧丁的偶遇只是一場夢。
但是誰會認為那只是一場夢呢?
可師弟偏偏就是這么表現(xiàn)的,這讓楚子航有些摸不清頭腦。
再加上今早開始若隱若現(xiàn)的頭痛,讓他這一路來保持著沉默。
到了這一刻,楚子航覺得有必要和師弟深度交流下,至少在某方面攤牌。
“師兄,你以前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嗎?”
師弟一邊張望四周,一邊隨口問道。
楚子航愣了下,老實道:“沒有,我是A級,每次按照諾瑪說的時間進站,列車就在站臺上等著,檢票進站,幾分鐘就出發(fā)了?!?p> 師弟長嘆一口氣,耷拉著腦袋道:“可我不一樣,這趟列車對我來說就沒準時過?!?p> 楚子航皺眉道:“學校安排車次是血統(tǒng)級別優(yōu)先,你是目前在校生內(nèi)唯一的S級,你應該是最優(yōu)先的,為什么會沒準時過?”
“第一次列車員說看錯了,以為我是‘B’級,那次我還和芬狗偶遇了,我倆因為囊中羞澀共享了一杯可樂,現(xiàn)在想起來全是孽緣?。 ?p> “第二次是從三峽回來,那是冬天,因為暴雪導致鐵路封閉。這次是第三次,我原本想應該沒有問題了吧?現(xiàn)在誰都知道我是‘S’級了吧?夏天也不會下雪結冰了吧?我還真沒聽說過因為天熱火車不能開的!然后你看到了,工人兄弟集體罷工了。順便也恭喜你師兄,你第一次被火車放鴿子是和我在一起。”
“這個……”
楚子航有點不知如何安慰他,
“就當衰神俯身好了,你玩過大富翁嗎?衰神俯身的時候確實慘到爆,但是也就一陣子,七天過后衰神就走了。這七天就在芝加哥找個酒店住下,正好可以去看看密歇根湖,現(xiàn)在是駕帆船出湖最好的季節(jié),再過兩個月學院和芝加哥大學的友誼賽就要開始了,你也參加帆船集訓了吧?”
“師兄你沒搞清楚狀況,被衰神附身的不是我而是你,你堂堂獅心會會長,在卡塞爾學院混社團混成一方老大,平日呼風喚雨,哪曾吃過候車的苦?,F(xiàn)在你被附身了,所以也被困在這兒了?!?p> 路明非苦口婆心地解釋,
“集訓?我是參加了,但那不是去看美女的嗎?”
“哦,這樣啊?!背雍姐读讼隆?p> 可師弟你最差不也是次代種嗎?
一個小小的學生社團在你面前彈指即滅吧?
“而我,”師弟伸手點點自己,哭喪著臉,“就是衰神本尊!過七天你就送神了,可我還是一樣的衰??!”
楚子航呆呆地看著師弟哭喪的臉,心中默默想到。
初代種……也會被人類放鴿子嗎?
如果工人兄弟們知道因為自己的罷工,而直接導致一位初代種哭喪著臉,不知道會不會驕傲地發(fā)個推特或者臉書。
他只能伸手拍拍師弟的肩膀,安慰道:“沒事,我不在乎被你附體……”
師弟熱淚盈眶,感激涕零,握著師兄的手用力搖晃,滿臉深情道:
“師兄,師弟最近囊中羞澀,接下來一周的酒店錢和開銷你給墊了吧?”
楚子航想抽回手,結果發(fā)現(xiàn)師弟握的很緊,一臉你不答應我就不松手的模樣。
師弟……真的是初代種嗎?
他不禁開始陷入自我懷疑。
也許高速公路上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個夢?
自己因為腹部的傷而在半路昏了過去?
因為滲出了太多血,所以師弟才幫他換了衣服,奧丁什么都是自己在做夢?
自我懷疑中,楚子航忍不住為昨日的事情做了自我解釋,甚至形成了一套完善的邏輯鏈。
他是煉金機械系的,但大一時期也上過龍族譜系學的課程,那是一門研究龍族歷史,深挖其歷史陰暗面的課程。
在那黑暗的歷史中,龍往往是以反面形象出現(xiàn)。
祂們殘暴、嗜殺、好戰(zhàn)……所謂的仁義在祂們眼中不值一提,即使是同類間也不存在友善,更遑論是對奴仆般的人類。
但從來沒有一位教授告訴過他,龍族中掌握權與力的初代種,其實是個二不兮兮的角色……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當初龍族衰敗和滅亡的原因好像可以解釋了。
大家也用不著屠龍了,或許學??梢愿男薪ㄔ煲粋€類似動物園的養(yǎng)龍館,集全民之力共同愛護瀕危保護動物——龍?
楚子航看著師弟,陷入了沉思。
如果師弟真的是初代種,那或許自己可以暫時待在師弟身邊,悄悄觀察他,從他身上了解龍族的本質和真相。
老師說過,想要打敗你的敵人,那就必須深入了解對方。
這樣自己就可以不用將師弟的事告知老師、校方,只要由自己看住師弟就行了,師弟在學校里安安分分地度過了一年,足以證明他的無害性。
事后任務報告也可以寫“為了更好地觀察師弟……”
“師兄,師兄!”
楚子航猛地抬頭,從沉思中回過神。
師弟握著他的手,一臉深情地呼喚著他。
他深吸了口氣,安撫道:“既然你手頭不方便,那就和我合住吧,房租我來付?!?p> 這樣自己就能完全將師弟納入監(jiān)控了。
楚子航默默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但他的心里同樣清楚,他只是純粹的不想將師弟供出去而已。
他是執(zhí)行部的王牌干部,知曉秘黨對于龍的處理方式,沒有妥協(xié)與忍讓,只有不死不休!
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咯咯輕笑:“兩個大男人開什么房?”
楚子航一驚,這候車大廳里除了他和師弟外還有第三人?
他和師弟一起仰頭循聲望去,就見那條長寬各十米的巨幅白條在微微顫動,好像有人藏在后面。
那個人形沿著橫梁往左移動,一只手從白布后面伸了出來,把左腰的掛鉤摘掉了,然后又往右邊移動,手從右邊伸出來去夠掛鉤。
“小心!”楚子航忽然喊道。
橫梁搖晃了一下,白布后的人一個不穩(wěn),整幅白布都被扯了下來,恰好一陣風卷進候車大廳,白布如一朵墜落的云。
楚子航在喊出口的那瞬間,就感覺一股大力從師弟手上傳來。
他被師弟推了出去。
不過這正好合他心意,這可是從五六米的高度栽下來,一般人怎么也得斷骨頭,他本就想出手接住對方。
“哎呦!”
一聲驚呼聲中,楚子航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亟幼×颂焐纤は聛恚话撞脊〉娜恕?p> 意外的輕巧和軟綿綿。
是個女生?
他一愣。
“誰啊這是,不要命了?。俊睅煹艿泥爨炻晱暮蠓絺鱽?。
一個腦袋從白布里探出了頭,顧盼生姿間,楚子航沉默了,輕輕地把對方放在地上,自己退后了一步,站在了師弟的身邊。
兩人都沉默地看著被放在地上的女孩。
這是一種對美好事物的敬畏與尊重,就好比盜墓賊鉆入圖坦阿蒙的暮穴,面對那精美到極致仿佛封印了時間的黃金面具,也會贊嘆著久久沉默,不敢伸手觸碰,生怕會打破驚醒沉睡中的它,打破這片美好。
女孩坐在白布上,好奇地看著他倆,眼瞳澄澈地能映出云影天光,倒映出了兩個大男人沉默的身影。
“師兄,是美女哎,是美女哎!”師弟忽然用手肘捅了捅自己,激動地說道。
楚子航突然捂住頭,痛苦地閉上眼。
今早開始若隱若現(xiàn)的頭疼陡然加劇,好似一道閃電劈開黑暗的世界,記憶深處翻涌出幾幅支離破碎的畫面。
……
……
身邊打后衛(wèi)的兄弟拿手捅了捅自己的腰,說著那個妞在看你哎,那個妞在看你哎!
他轉頭望去,少女的面容在刺眼的陽光下模糊不清,只能看到紫色短裙,白色高跟靴子,還有在空中跳躍的馬尾辮……
她是……誰?
……
……
楚子航猛地睜開眼,劇烈喘息著,一只手死死抓住師弟的肩膀,身體突然感覺無力而虛弱。
“師兄,你別嚇我!怎么了?!”路明非擔心的聲音從身邊傳來,讓原本惶恐不安的楚子航心中稍安。
“沒事……突然有點頭疼?!彼吐曊f道。
他不知道這幾幅支離破碎的記憶畫面從何而來,更想不起來畫面中的女孩是誰。
但他有種預感,那個女孩對自己很重要……
“哦沒事就好,師兄你說你也是,怎么把人放在地上的?還不快去把人拉起來!”路明非痛心疾首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不等他回過神,他又被師弟推了出去。
“楚子航,機械系。”楚子航連忙伸手拉起了女孩。
女孩從白布里鉆了出來,嘴里叼著一張黑色的車票,CC1000次支線快車的特別車票。
她穿了件素白色蠟染蘭花的小吊帶和一條短短的熱褲,腳下是一雙短襪和一雙球鞋,簡簡單單,頭頂上還架著一副墨鏡。
“師兄誒!”女孩蹦了起來,“我是新生,夏彌!”
“咳咳,師兄你別擋著我,”路明非用肩膀把楚子航拱去一邊了,伸出手來,“我也是師兄!路明非,歷史系?!?p> “呦,是文科男?”夏彌瞪大了眼睛,上下仔仔細細打量著路明非。
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對話讓路明非笑的瞇起了眼。
重來一次還是不得不說,師妹真是賞心悅目的物種??!
“你在上面干什么?”楚子航問道。
“把那塊白布摘下來嘛,要住一個星期的酒店,我可沒錢,我還要省錢給我的相機買鏡頭,這東西反正也沒什么用啦,可以讓我在中央公園那邊搭個帳篷睡一星期!”
夏彌一屁股坐在白布里,動作麻利地將巨大的布疊好,卷成老大一堆,肩上一抗,揮著小手道,
“我先走了,在學校見啰!”
楚子航愣愣地哦了一聲,腦子不知道為什么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啪?!?p> 師弟大力的一掌拍在了自己肩膀上,湊到自己耳邊,恨鐵不成鋼地小聲說:
“我擦,師兄你這次怎么回事?。孔蛱炜牡厣峡纳盗藛??那是師妹哎,小師妹哎,你忍心讓可愛的小師妹去睡公園?”
楚子航想了想,好像確實不好,道:“等等,公園可以搭帳篷么?”
“我會跟他們說我代表芝加哥鐵路局的工人兄弟在示威!鐵路局的兄弟們不復工,我就跟他們一起艱苦!”
夏彌攥拳,一臉認真,果然是個急公好義,熊熊燃燒的少女!
“哦哦真棒,師兄可以跟你一起去!”路明非笑瞇著眼。
只是不知道他口中的師兄究竟指的是自己,還是身邊那位。
楚子航輕咳了一聲:“你還沒有社會安全卡,如果被警察問話不方便,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和我們一起住,我們要去……”
“開房?”夏彌猛地回頭,瞪著楚子航。
楚子航一時語塞,被那兇兇的眼神嚇退了,他也意識到這個邀請并不合適,雖然是同學,但大家初次見面,畢竟不熟。
兩個男生邀請一個女生同住,人家爹媽若是知曉,想來是會提刀橫跨幾千里,漂洋過海來砍你的。
“是大款誒!好開心,求包養(yǎng)!”下一刻夏彌虛趴在楚子航胸前,星星眼。
楚子航沉默地退后一步。
他從這個女孩身上感受到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走走走!開房吃大餐去!餓死我了!飛機餐是真難吃??!”
路明非主動幫夏彌把行禮拎了起來,打包就想走。
楚子航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么熟悉,原來這小師妹和師弟很相似。
女版路明非?
“等等!我再接一杯可樂!”夏彌喊道。
“到酒店住下再買吧?!背雍絼竦?。
“你那是買是買是買??!”夏彌比了個鬼臉,“我又沒說我要付錢,我可窮了!”
她從包里摸出一個用過的可樂紙杯,一溜小跑到關門的Subway門口,踮起腳尖,半邊身子從金屬欄桿之間塞了進去。
這樣她拿著杯子的手剛好夠得到可樂機的開關。
一陣令人心曠神怡的水聲,Subway的店員關門時竟然忘了拔掉可樂機的電源!
夏彌吸著可樂滿臉得意:“我比你們早來兩小時可不是白混的,這里我都偵查了一遍!”
“哇塞,那我們不是也有可樂喝了?”
“你們男生擠不進去的啦,我?guī)湍銈兘?!”夏彌伸手又摸出兩個紙杯。
在這個平平無奇的早晨,陽光透過屋頂?shù)奶齑盎饕坏拦庵?,空中揚起的塵埃在光柱中纖毫畢現(xiàn),那個絕美的女孩以芭蕾般曼妙的姿態(tài)單腿而立,伸手去為兩個大男人接一杯免費可樂。
楚子航又感覺到師弟捅了捅他的腰。
“師兄,不僅是美女,還是師妹哎!這可是傳說中的漂亮小師妹,別猶豫啊,該上就上!可惜了,師妹人長的貌美如花,身段也好,好像還學過舞蹈,就是……咳,平了點,人無完人嘛!理解理解!”
路明非在他耳邊小聲贊嘆道,每個字都仿佛在說著“那個女孩真是棒極了,師兄你別錯過啊”。
楚子航目光下意識匯聚在少女身上,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那個地方如果再胖點,就接不到這杯可樂了……
念頭不通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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