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之歸處

　　在陸羽還在思考種種的時候，羅澤像是卸下了心中的重?fù)?dān)，留下東西就走向了大廳一側(cè)的樓梯，在陸羽的記憶里穿過那里后面就是院子和后樓。

　　別的不說，這個世界的陸羽也算是擁有一處占地面積寬廣的房產(chǎn)，也算是半個贏家開局。

　　只不過繼承這一切的陸羽對是否留在這里充滿了猶豫。

　　對自己現(xiàn)在是否是在晶石掛墜控制中的疑慮先行壓下，陸羽現(xiàn)在要考慮的是更現(xiàn)實的問題。

　　他的手機早就不知道在戰(zhàn)斗時掉到了哪里，身份證件和另一處房子的鑰匙應(yīng)該也都還在山上的別墅中。

　　永夜世界同樣普及了移動支付，而且支付端還是羅澤口中的人聯(lián)所產(chǎn)品。

　　人聯(lián)所全稱為人類聯(lián)合研究所，是為了應(yīng)對永夜而組建成的全球機構(gòu)，起初只是科學(xué)研究機構(gòu)，但隨著一系列的適宜永夜推廣的產(chǎn)品一一被研發(fā)出來，在有各國支持下，大量科技企業(yè)并入其中，它迅速膨脹成了跨國集團(tuán)。

　　移動支付幾乎在各國都普及開來，早已習(xí)慣一臺手機走天下的年輕人，根本沒有現(xiàn)金在身上。

　　如果出了這個房子，目前身無分文的陸羽晚餐都有點難以解決。

　　琉璃穹頂?shù)牟使庖呀?jīng)消失，整個大廳依舊明亮，只剩一人的陸羽舉目望去這里已經(jīng)沒有絲毫過去記憶中老宅的模樣。

　　陸羽緩步走到羅澤留下鑰匙的長椅，依舊是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拿起了它。

　　鑰匙貼著書房的標(biāo)簽，憑借著記憶，陸羽很快就鎖定了位置，那房間在后宅二樓靠中，南北通透，在黎明依舊會到來的時光中，那是這個世界的陸羽父母最喜歡待的地方。

　　遲疑的腳步一點點向樓上走去，陸羽最終還是選擇留了下來。

　　這里起碼是記憶中一處還算熟悉的地方，在無處可去的情況下從心而定也是一種最優(yōu)的選擇。

　　廚房和餐廳都在一樓，可以從二樓的走廊俯視下方，延續(xù)著大廳的明亮，整個走廊同樣是如夏天中午那般明亮通透。

　　走到記憶中的房間，微妙的是羅澤留下的鑰匙與門鎖一看就明白并不匹配。

　　輕拉門把，房間并沒有上鎖，陸羽順利的進(jìn)入其中。

　　整個房間由里外兩個隔間組成，外間被幾個書架占滿，上面放著一些一眼掃過去就會讓人失去興致的書籍。里間比外間還要大一些，除了三個柜子和一張放著空調(diào)遙控器的書桌，還放置這一張疊著整齊被單的單人床。

　　這里的生活痕跡很淡，卻又異常整潔。

　　陸羽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手中看起來隨處可見的U型鑰匙，便是里間陳列的三個柜子之中某個的鑰匙。

　　但他壓制住嘗試的打算，仰頭便躺在了床上。

　　從山上開始就繃緊的神經(jīng)，再到剛剛樓下大廳的試探都讓陸羽異常的疲憊。

　　什么超凡，什么晶石吊墜，什么缸中之腦。

　　他這時什么都不想再理會，只想好好躺在床上。

　　剛剛隨手抓來的空調(diào)遙控器一點，設(shè)置好的溫度之后，涼意就開始在房間里蔓延。

　　在山上別墅時還沒有覺察，到了山下之后陸羽才發(fā)現(xiàn)夏天似乎已經(jīng)到來了許久。

　　明明光線都沒有了，為什么熱輻射還能傳遞過來呢？

　　人類今后都不見陽光，那豈不是都會變白？

　　這個世界的陸羽會不會占據(jù)了我的身體，同樣是一臉懵逼的在書桌上醒來？

　　如果.......我一覺睡來，發(fā)現(xiàn)一切都只是夢境而已，那該多好？

　　放松下來的陸羽，在胡思亂想之中沒有抵抗著睡意，抬手遮住眼睛在燈光中進(jìn)入夢鄉(xiāng)。

　　【微風(fēng)吹拂起窗簾，外面是黃昏橘黃色的光線】

　　【撐起身子，看到雜亂的資料雜亂的擺放著，手機拼命震動，上面顯示是母親的號碼?！?p>　　【遠(yuǎn)處的操場，近處的林蔭。】

　　【籃球拍動和初夏的蟬鳴，構(gòu)成了一個校園的黃昏?！?p>　　似乎自己又回到了另一個世界，什么永夜.......不過是圖書館里荒誕的夢而已。

　　陸羽緩緩睜開眼睛，側(cè)頭看向床一側(cè)的窗口。

　　他沒有從圖書館的書桌上醒來，窗外也沒有橘黃的黃昏。

　　窸窸窣窣之間，陸羽從床上爬了起來。

　　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覺到饑餓的同時，之前的疲憊卻被一掃而空。

　　持著腳來到窗邊，陸羽似乎不死心地想確定什么。

　　窗外零零星星的人打著電筒路過，還有馬路上在空曠的街道上飛快行駛傳來的聲音，這種種雜音沒有破壞掉夜的寧靜，反倒使它更加幽遠(yuǎn)更加深沉。

　　陸羽的情緒沉淀了下來，想起了另一個世界中的種種，想起了有慢性疾病卻總是嚷嚷著要給自己在二線城市湊夠首付才退休的父親，同時囑咐自己不要吃外賣，不要喝奶茶的母親，想起了喜歡鍛煉身體，說話總是大嗓門的舍友，想起了約好畢業(yè)之后一起租房佛系躺平的死黨們，想起了那位已模糊了長相的告白失敗對象……這些就像沉靜流淌的河水，沒多少漣漪，卻那般沉重，無聲無息淹沒了心靈。

　　或許只有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陸羽像是此刻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真的穿越了，那種窒息在無盡深沉大海中的無助和悲傷在頃刻之間占據(jù)了心神。

　　“去他么的穿越......”

　　有位先哲說過，人的總和是社會關(guān)系的總和。

　　陸羽來到的這個永夜世界，幾乎就是他之前所有的社會關(guān)系切斷。

　　“我想要回去......”

　　“那個太陽回升起的世界才是我的歸宿，而這里.....不是我的家鄉(xiāng)?！?p>　　“可是......又該怎么回去？”

　　“我早已過去了中二的年紀(jì)，世界之間的壁壘可不是靠著什么情緒爆發(fā)和嘴炮就能破開的。”

　　“.......或許就只能依靠超凡了嗎？或許這明明是之間流落到此的罪魁禍?zhǔn)?。?p>　　在一種難以言語的失落感中，幾乎是強行讓自己止住了心神的崩潰，陸羽咬著牙出了房間當(dāng)中。

　　這個時候繼續(xù)獨處，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不過這才開門來到走廊，立刻就聽到了大廳傳來嘈雜的聲音。

　　遲疑了一瞬，陸羽還是好奇的走向通往大廳的樓梯。

　　很快居高臨下的望去，明亮的大廳中這時已經(jīng)完全變了模樣。

　　幾名老人圍來象棋棋譜上喋喋不休，時不時還拿起棋子挪動來挪動去。旁邊還有幾種不同的棋牌，同樣有不少中老年人在一旁抱手看得津津有味。

　　離樓梯最遠(yuǎn)的一角，也不知道是從哪里搬出來的兵兵球桌，已經(jīng)十幾人圍在幾張球桌旁等候上場。

　　更讓人呆滯的是占據(jù)了一半大廳的位置，是一群穿著同種衣服的大媽，正在跳著廣場舞......

　　這里簡直變成一個中老年活動中心！

　　“【真言穹頂】是一件非常喜歡熱鬧的封印物?！?p>　　羅澤踏著明顯的腳步聲從身后走來，同時還向陸羽解釋說道

　　“使用它代價就是.........制造熱鬧的場面，讓它在上面觀察?！?p>　　陸羽沒有回頭，就在樓梯上觀察著下方熱鬧的眾人，這樣有些荒誕的場景似乎沖淡了幾分占據(jù)心神的落寞。

　　永夜世界，有著超凡，也同樣有著平凡人。

　　他們或清醒或無知，但依舊在永夜里生活著。兩者相加在一起，這才是一個完整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