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澤哼了聲,道:“瞧不起年輕人啊,年紀小就浮躁?年紀小就不知廉恥?這話說的好像你們沒年輕過似的,你倆要是生下來就胡子一大把,我就服你倆!”
畢六十呵呵笑道:“誰要是生下來就胡子一大把,非得被當成妖怪不可,還能活到這么大么!”
楊澤湊近柵欄,指了指畢六十的皮靴,道:“脫下來,讓我看看,別不好意思,有了病就得治病,不能拖的,越拖越大發(fā),小病變大病,最后連治都沒法治了!”
畢六十道:“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敢看我就敢脫!”這話說得相當曖昧了,幸虧牢房里沒別人,要不然非得被誤會了不可。
楊澤笑道:“光脫靴子就行了,褲子你可別脫啊,我怕被嚇著!”
“嚇著你不至于,熏死你倒是有可能!”畢六十哈哈大笑,把靴子脫了下來,扒去襪子,把兩只腳伸過了柵欄,讓楊澤看病。
果然氣味濃厚,讓人有眩暈的感覺!
楊澤一捏鼻子,道:“要是你被敵兵包圍了,我看你也不用死拼了,只需要把靴子一脫,臭腳丫子一亮,我看不管多少敵兵,都得被你熏暈,你直接就旗開得勝了!”
畢六十卻道:“誰說的!我告訴你,那些突覺人一年到頭不洗澡,他們的腳比我的臭一百倍,他們要是脫靴子,別說是人了,就算是馬都得被熏暈過去!”
對面牢房里那人哎呀叫了一聲,坐起身來,轉(zhuǎn)過頭看著畢六十,怒道:“這也太臭了,我在這里都聞到了,你是想謀殺我不成?”
畢六十也怒了,他知道自己的腳臭,而且臭得厲害,可又不是他要脫靴子的,是楊澤非要讓他脫的!
畢六十大聲道:“你去草原上待一個月試試,你每天不脫靴子試試,你的腳要是能飄出香味兒來,我現(xiàn)在就撞死在這牢里!”
那人聽了這話,便沒再在埋怨,只是哼了聲,道:“看在你為國出力的份上,忍你這一次!”他坐在床上,看著楊澤,想看看這吹牛皮的少年,是怎么個略通醫(yī)術(shù)的。
楊澤放下捂著鼻子的手,不管干凈還是埋汰,伸手抓住了畢六十的腳,做為醫(yī)生,他是很有職業(yè)道德的,不管病人怎么樣,該做的檢查,他都肯定會一絲不茍地做好的。
檢查之后,楊澤道:“你是足跟痛,對不對?”
畢六十嗯了聲,道:“對,腳跟疼,兩只腳都疼?!?p> “是酸脹的痛法兒,還是針扎一樣的痛法兒?”楊澤先捏他的腳兩側(cè),又再按腳底。
畢六十啊地一聲,咝地抽了口氣,道:“針扎一樣的疼法兒,你輕著點兒,這么一按,我疼得厲害?!?p> 楊澤聽他的呼痛,仔細地按壓他的雙腳,好半天,這才又道:“腳以前受過傷吧?”足跟痛往往和慢性勞損有關(guān),看畢六十腳上的表癥,差不多可以肯定,以前是受過傷,沒有及時治療,所以才會逐漸變成了足跟痛。
畢六十點頭道:“不錯,是受過傷,但當兵的哪有沒受過傷的,何況我也還是斥候。年輕時練習馬術(shù),要在馬上跳上跳下,尤其是要在奔跑的馬上這么個跳法,腳受過傷,不過也沒啥,都是前一天腳疼,后一天就能緩過來,所以也沒當回事,更沒看過醫(yī)生,直到上了年紀,才知是落下病根了?!?p> 楊澤聽了畢六十的話,又根據(jù)他的癥狀,心中已經(jīng)明白,畢六十得到的是足跟痛這個病。
所謂足跟痛,是指主要表現(xiàn)為單側(cè)或雙側(cè)足跟或腳底部酸脹或針刺樣痛,步履困難。多因跖筋膜創(chuàng)傷性炎癥、跟腱周圍炎、跟骨滑囊炎、跟骨骨刺及跟骨下脂肪墊損傷引起,發(fā)病多與慢性勞損有關(guān)。
在楊澤到來的那個時代,足跟痛已然不只是老年人常見的病痛了,很多年輕人也會得,尤其是那種成天坐辦公室的人,得這個毛病的更不能說少,比如說白領(lǐng)們上班是穿涼鞋,腳后跟部暴露在空調(diào)房里,用中醫(yī)的話來講,就是容易受到寒邪的侵襲,等到下班以后又去逛街,各種玩樂等等,腳部沒能得到很好的休息,以至于腳跟長期受壓或者運動過度,更或者受了風寒,所以引起了足跟脂肪纖維墊無菌性炎癥,最終誘發(fā)疼痛。
不過,這是非常專業(yè)的描述了,醫(yī)生明白就成,病人無須明白,只要知道如何治療,也就可以了。
楊澤給畢六十做完了檢查,心想:“可惜這年頭沒法照X光,要不然就能更全面的了解他的病因了,別小看足跟痛這種病,要治起來,癥狀不同,方法可也不同?!?p> 看著楊澤沉思的模樣,畢六十收回了腳,他其實也挺不好意思的,不管楊澤懂不懂醫(yī)術(shù),人家能看他的臭腳丫子,還沒露出惡心的表情,就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就算他自己的老婆,都做不到這點,人家楊澤能做到了,懂不懂醫(yī)術(shù)不要緊,光這份耐心,就比不少名醫(yī)都強了!
畢六十安慰楊澤道:“你年紀還小,如果對醫(yī)術(shù)方面有興趣,拜個名師,好好學一學,說不定以后也能成個名醫(yī),我就認識不少名醫(yī)……”頓了頓,又道:“雖然他們誰也看不好我這毛病,可天下那么多人,也不是誰都能得這種病的呀……”
楊澤抬起頭,詫異地看了畢六十一眼,道:“我哪有不會看這種病了,只是治這種病的方法太多,我在想適合你的方法是哪個!”
“什么,你能治這種?。块_什么玩笑,難道你比名醫(yī)還名醫(yī)?”畢六十大聲道,他本意是想安慰一下楊澤,沒成想一句安慰的話出口,卻讓楊澤的牛皮吹得更大了!
對面牢房里的那人嘿了聲,道:“真是坐了次牢,什么人都見識到了!你這小子要是我的子侄,光憑這份厚臉皮,吹牛吹得如此邪乎,事到臨頭還不改口的臭毛病,我非一頓板子下去,抽得你股開花不可!”
楊澤看了看對面牢房里的那人,又看了看畢六十,奇道:“你們怎么都說我不懂醫(yī)術(shù),真是奇哉怪也,難道你們林州人,從來沒聽過我的名頭?我再說一次,我叫楊澤!”
他治好了魏侯的長子魏征,這可是大事兒,林州早就應(yīng)該傳遍了才對,怎么還會有人不知道他呢,他這個名人做得也未免有點兒失敗了!
很不給面子地,畢六十搖頭道:“沒聽說過,別說羊澤了,我連牛澤都沒聽說過!”
對面牢房里那人卻道:“楊澤?這個名字好像聽誰說起過……”可到底聽誰說過,他卻想不起來了,自然也沒法給楊大名醫(yī)面子!
“你都會啥治這病的方法,說來聽聽。沒事,說錯了也不丟人,因為我不懂醫(yī)術(shù),所以估計你咋說,我都是不明白,也沒法笑話你!”畢六十很體貼地道。
“那我就說個讓你明白的!”楊澤哼了聲,道:“聽清楚了,你雙手扣在腦后站立,然后蹲下,立刻再起來,如此為一次。每天做兩百次,不要一口氣做完,要分兩回進行。這個簡單吧,能聽懂吧?只是這個法子見效不快,要三個月才能見效,簡單是簡單,但對你的癥狀來說,算不上最好的法子!”
畢六十一愣,這方子簡單到極點了,就算他不懂醫(yī)術(shù),可也能聽明白,張了張嘴,愣了片刻,他才道:“這是啥法子?咋以前沒聽說過,沒有哪個醫(yī)生告訴過我這個法子啊,能好使嗎?”
說著話,他竟然真的站起身,就在牢房里,按著楊澤說的方法,開始一站一蹲起來。
楊澤心想:“以前你當然沒有聽說過,你要想聽說這法子,至少得在一千年以后,就怕你沒命活那么長!”
畢六十又站又蹲地,足足做了一百次,一邊做一邊數(shù)數(shù),做完之后,他道:“也沒啥效果啊,你這法子不好使!”
楊澤呸了聲,道:“我不是說了么,要三個月以后才會見效,你要是剛做就能有效果,那你不是人,你是神仙了,比神仙還神仙,簡直就是妖怪的體質(zhì),可妖怪能得你這病么!”
畢六十臉露失望之色,道:“果然還是假的,你這人可真是無聊,坐牢就坐牢唄,可閑著沒事兒,也別拿這個消遣我?。 彼降撞恍艞顫啥t(yī)術(shù),會治病。
楊澤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過還好,這畢六十脾氣不錯,要是真的認為自己在消遣他,抱以老拳是不可能的,畢竟隔著柵欄呢,可隔著柵欄沖自己吐口水,倒是極有可能的!
楊澤搖了搖頭,道:“不是告訴你見效慢了么,你得堅持做才有效果,哪能這么心急?!?p> “三個月還算慢??!不吃藥,只這么站站蹲蹲的,三個月還算慢?我說楊小兄弟啊,你就別吹牛了,我跟你說,要比吹牛,你不見的能比得過我這大頭兵的!”畢六十又坐到了楊澤的對面,搖了搖頭。
楊澤道:“那我就說個見效稍快點兒的,你出了牢后,去藥鋪抓藥,就抓蘇木、白附子、麻黃、當歸、川芎這些藥材,每味藥都是六錢,用水把藥煎了,浸洗你這雙臭腳丫子,浸洗的時候,要用用手搓揉腳跟,這樣有利于藥液浸入肌膚,每次泡一刻鐘,每日泡兩次。聽我的話,你每天這么堅持,我看你的癥狀,一個多月就能見效果,不用兩個月!”
這回他一說出藥名,畢六十又是一愣,喃喃地道:“你,難不成你還真懂醫(yī)術(shù)啊,竟然會說藥名,看來不像是個江湖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