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兩道門庭,我步入丁夫人住處的*。
丁夫人給我的印象一直很好,雖說他不是曹昂之生母,但待曹昂正如自己琴聲骨肉一般,母子情深實(shí)在令人羨慕。
不見其人但聞其聲。本以為哥的大老婆會是一副賢妻良母的形象,然而在陳留初見時,我確實(shí)是大跌眼鏡——丁夫人生性活潑,又年輕貌美,平日淡施妝容,便仍是一副當(dāng)年那大家小姐的風(fēng)范。丁夫人是個急性子,為人熱心卻也敢說話!說到來勁兒時完全不給哥面子,嬌憨的模樣惹人喜愛。曹操一開始專寵丁夫人,其他美女一蓋如過眼煙云,丁夫人自身一直無子,但因其顏色不衰,并不影響哥對她的喜愛。而自從卞夫人來后,時局便有了些變化。卞夫人與丁夫人截然不同,卞夫人名伶出身,對哥百倍溫柔順從,而那份溫順是從養(yǎng)尊處優(yōu)、性情嬌蠻的丁夫人身上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的。就我個人來說,我并不喜歡卞夫人,她總是溫柔地對你的言辭報(bào)以微笑,完全看不出她此時內(nèi)心的所思所想,這樣的女人讓我害怕,我不知她的城府到底有多深,更別提在談話中尋到樂趣了!如今丁夫人自己無子,自然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孩兒曹昂身上。若曹昂不得曹操喜歡,將來家業(yè)的繼承權(quán)絕對回落到卞夫人的幾個兒子身上。先是子憑母貴,后是母憑子貴,這樣一來,丁夫人的立場就很難保證。
“母親,您請放心,父親絕不是如此絕情之人,只是近來政事繁忙無暇他顧。”
這是……
曹昂的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如今他正和丁夫人在一起?既然如此那我還是不要打擾這對母子了。仔細(xì)聽,庭中傳來了丁夫人嚶嚶的啼哭。看來先前的開朗只是她的堅(jiān)強(qiáng)一面,丁夫人失寵多時,心中自然悲傷,我怎就沒多來陪陪她呢?想到這里,我心中不禁感到一絲悔恨。
“我自幼喪母,若不是母親將我養(yǎng)育至今,恐怕也絕不會有今日……”
哼,來事老樣子,哄人都這么笨拙。只是我萬不曾想到曹昂的童年是怎樣的?曹昂自小喪母并認(rèn)其他女人做自己的母親,雖說肯定是衣食無憂,但可曾真正有過愉快的童年?周圍人注目,父親的期望,母親的寄托……從小到大自己心中的苦又能向誰傾訴?難道他就不曾為自己的生母偷偷落淚?也許正是這一切造就了他今日冰冷的性格……
我實(shí)在好奇,不由得將頭偷偷探出了回廊,看看院中情景。只見丁夫人無力地趴在院中石桌之上,寬大的粉色袖袍柔柔地?cái)傞_在桌上,與周遭景色渾然天成,如同一副美好的畫卷。曹昂像照看孩子般輕輕撫著她的肩膀,直到她漸漸停止了抽泣,用絲帕擦干眼淚。
二人之間再無交談,沒過多久丁夫人便如平時一般站起,拍了拍曹昂的肩膀,嘴唇微張囑咐幾句后默然離去。從哭訴倒離別,我的心情似乎也被眼前的女子牽動,經(jīng)歷了由悲傷到淡然的轉(zhuǎn)化。既然丁夫人今日心情欠佳,我還是不要打擾為好,然而正當(dāng)我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時,低沉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驀地響起——
“我知你一直在一旁偷聽,出來吧。”
原來曹昂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仿佛小伎倆敗露的孩子,我悶悶不樂地從門廊后走到他身旁,曹昂見我一臉不情愿,不禁笑著將我抱緊?!斑m才母親心情不好,冷落了你,你可不要怪我?!?p> “不怪你怪誰???見你剛剛?cè)绱思?xì)心,我可是會妒忌……”
曹昂再沒給我說話的機(jī)會,有些迫不及待地吻住嘴唇,突如其來的熱度令我面紅心跳,我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他的熱情。他粗重的鼻息撫mo著我的面頰,我有些喘不過氣來,但還是將手環(huán)上了他的后背。半晌,他離開我的唇邊,急促地喘了幾口氣說道:“今日父親喚我過去,親口說了要行軍芒碭山一事?!?p> “芒碭山?”我從未聽過如此山名,“那邊屬何人勢力范圍之下?還是說發(fā)現(xiàn)黃巾亂黨?”我疑惑地問。
曹昂搖頭,表情有些尷尬地說道:“父親是打算去盜墓。”
“盜墓?如此說來,是真的咯?”
“真,的?”
“就是關(guān)于曹操盜墓的傳說……”
“傳說?”
“不。沒什么?!币姴馨阂桓焙芨信d趣的樣子,我立馬緘口不言。曹操盜墓那是歷史上有名的,只是不知所謂“七十二疑塚”是真是假。如今哥要盜墓無非是為了擴(kuò)充軍資,只是難道他就不考慮此般行徑難免為后人留下話柄?真是太倉促了……
“子修,表哥他究竟打算何時出征?”想到這一點(diǎn),我立馬追問曹昂。
“兩日之內(nèi)?!辈馨阂娢疑裆辜?,答得更是利索。
“哎,看來是來不及了!”既然是兩日之內(nèi),曹操必將把一切提前安排妥當(dāng),如今臨走前才告知我,估計(jì)就是勸也來不及了,這次他做的可真夠絕的!
經(jīng)向曹昂詢問后我才知道,原來芒碭山是西漢梁王陵墓群,斬山作廓、穿石為藏,結(jié)構(gòu)復(fù)雜,氣勢恢宏,宛如地下宮殿群。就算曹操不下先手,他人也會爭相造訪,出此下策實(shí)屬萬不得已。
說著,曹昂英氣的面龐離我越來越近,接著我便感到細(xì)密的吻自面頰落下,煩惱之事漸漸遠(yuǎn)離,我倚靠在身旁人的溫暖之中,緩緩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