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宸嘆了口氣道：“我娘不知道為什么小姨不愿意理她，可又擔(dān)心小姨，便時常的去找她，兩人也吵過，互相說了些氣急之下的胡言亂語，小姨終于沒忍住，跟娘說了，原來都是為了你。你生下來就要在大娘身邊養(yǎng)的，楚云氏并沒有親自教養(yǎng)你，而是交給她的婆子，聽說對你很刻薄，教養(yǎng)也……”說到這里遲疑了一下。
但是楚恪綺當(dāng)然很想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馬上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急切的問道：“怎么樣呢？！”
“叫一個不識字的下等奴婢教養(yǎng)你一個千金小姐，這還不是最過分的地方，過分的地方還很多！小姨跟娘說，那婆子教唆你不理她，巴……巴結(jié)大娘到了……到了可惡的地步……”朱翊宸說到這里，生怕她生氣，趕緊的笑著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原來你竟然是裝的！我和你哥這一次見了你，明白了你的真性情，才真的松了口氣！”
楚恪綺眨了眨眼，明白他說的什么，訕然笑了一下，很想撓撓頭，當(dāng)然這樣的動作大家閨秀是不能做的，只能趕緊的岔開話題道：“接著說呀！楚云氏還怎么對我了？”她不由自主的，也不再叫楚夫人，而是成為楚云氏。
朱翊宸點點頭：“小姨說，那婆子什么規(guī)矩都沒有教過你，楚云氏命她克扣你常用的東西，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在她的授意下，也常常當(dāng)著很多人的面不聽你的話，甚至當(dāng)面駁斥你！這一切就是要把你養(yǎng)得小家子氣，楚云氏還常常在小姨面前威脅她，說小姨要是在頻繁的和娘家人見面，說些什么話，便叫你不認她這個姨娘！那時候你很聽楚云氏的話，她便拿你威脅小姨，命她每天縮在家中不準和人接觸。”
楚恪綺搖著頭，問道：“楚南才……”她本就不是原裝的楚恪綺，對楚南才很難有什么尊重，而且現(xiàn)在聽了這人還很可惡，剛剛朱翊煥和朱翊宸全都‘楚南才’‘楚南才’的叫，她干脆也改了：“那楚南才一點都不管？”
“他？！”朱翊煥顯然對這個親爹意見大過天了，馬上轉(zhuǎn)過來插嘴道：“他眼里只有那個狠毒虛偽的惡婦！活該他一輩子沒兒子！”
楚恪綺實在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朱翊煥和朱翊宸原本都很沉重，被她一笑，兩人全都一怔，然后朱翊煥就有些訕然，朱翊宸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笑著回答楚恪綺的話：“楚南才對那婦人的話言聽計從，那婦人怎么顛倒黑白，他都深信不疑?！?p> 楚恪綺也哼了一聲，道：“被后宅婦人牽著鼻子走，玩弄于股掌之中，真的也是可笑……”她喃喃自語：“難怪，我身邊兒的丫鬟也敢對我指手畫腳，不把我放在眼里，楚云婷姐妹倆更是對我……”她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人都說她以前是膽小懦弱的性子，為什么以前的丫鬟藕荷對自己冷嘲熱諷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楚云婷和楚云清之前對待自己，冷淡中總帶著嘲弄，原來，以前的自己在她們眼中，跟一個戲臺上的小丑一樣！
以前的事情一一想通，她又是生氣，又是無奈，生氣自己的前世怎么就那么軟任人揉捏！無奈以前人家把自己揉捏慣了，現(xiàn)在自己不肯受人擺布，她們反而不習(xí)慣起來！反而覺著是自己過分了，做錯了！應(yīng)該像以前一樣被他們擺布著才對！
這些人里面，包括楚家另外三個姐妹，也包括朱翊軾！
她想通了，朱翊軾開始對三姐妹的態(tài)度為什么那樣了。也許他早就打定了主意，但是因為楚云婷和楚云清對他似乎死心塌地，而自己又是軟弱可欺到了極點的性子，因此，他就算是打定了主意，但是對三姐妹依然態(tài)度輕佻，沒有一點尊重，認為三姐妹中的誰，他都是手到擒來的，只要他說一聲！
想到了這里，不由得又重重的哼了一聲！
朱翊宸不知道她的心思已經(jīng)想的那么遠了，還在說著：“你受丫鬟婆子擺布，小姨自然著急，但是她說……她說，你不聽她的……”
朱翊煥就點著頭道：“我一直以為你真的被那個婆子改的不認親娘了！這次終于知道了，你原來不是糊涂的人……恪綺，你為什么在家不理娘？”
楚恪綺從頭到腳的冒了一身冷汗，吶吶的訕笑著，很心虛的情況下，反而提高了聲音以示自己有理：“我當(dāng)然是為了……哄住楚云氏！”她眨著眼睛道：“在那樣的情況下，我要是不裝成被她們拿住，她們只會想更多的辦法對付娘……天天生活在一塊兒，地位又比人家低，若是不裝著點，那日子怎么過……”
朱翊煥不等她說完，已經(jīng)連連的點頭了，臉上全是感慨：“你們真不容易……”
楚恪綺訕然的趕緊說別的去：“還沒說哥哥是怎么被人換的……這么機密的事情，娘不會知道，你們是怎么知道的？”
朱翊煥又不說話了，抿住了嘴，朱翊宸便道：“小姨進府兩個月之后，就有了身孕，那時候楚云氏跟楚南才鬧得特別兇，一直鬧了兩三個月，突然就不鬧了……楚老夫人那時候盯的特別的嚴，生怕楚云氏動手腳，即便是后來楚云氏不鬧了，她也沒松懈，小姨住的院子，楚云氏的人決不允許進去……等等的，不過，還是沒看住?！?p> 楚恪綺眼睛睜得大大的：“既然盯著這么緊，她們到底怎么動的手腳？”
“琴姨娘全家都在老夫人身邊做事，兩個弟弟又在楚南才身邊，楚云氏抓著琴姨娘大弟的一個把柄。琴姨娘的大弟因為一個女子跟人起了爭執(zhí)，大打出手，把人打死了，被打死的那一家也是有些人脈的，去官府將琴姨娘的大弟告了。琴姨娘的大弟回來想求楚南才，但是楚南才的表面一向是不徇私，裝的很公正的，因此琴姨娘家的人知道求他也沒用，轉(zhuǎn)而想求老夫人，但是她母親一直跟在老太太身邊，自然知道楚老夫人更難說話，還不如求那時候當(dāng)家的楚云氏，于是求到了楚云氏那里，楚云氏將這件事替他們擺平了?！?p> 楚恪綺點點頭：“這一家人在府里手腳通天，又欠了楚云氏的人情，自然是要幫楚云氏！”
朱翊宸點點頭，看了看朱翊煥，道：“琴姨娘那時候也懷了孕，不過比小姨早兩個月。楚云氏找來琴姨娘的家人，吩咐他們不管用什么辦法，也要把小姨的身孕弄沒了……他們也動了不少手腳，不過老夫人盯得緊，小姨自己也注意，這才躲過去了。一直到琴姨娘生產(chǎn)，這邊郡王妃并沒有動什么手腳，反而還很希望琴姨娘生的是個兒子，因此，這邊的看管并不嚴，跟平常人生孩子一樣，琴姨娘的母親過來陪著，誰知道琴姨娘生了個女死嬰，琴姨娘的媽就立刻想了個惡毒的法子……”
“什么法子？！”楚恪綺急忙問道。
“她當(dāng)場買通了穩(wěn)婆和伺候的兩個丫鬟，一個準備好的奶娘，然后囑咐琴姨娘裝成是難產(chǎn)，一直沒生，她自己抱著死孩子偷偷溜回了楚府－－－－－姨娘生孩子，郡王和郡王妃也不是很重視，這邊也沒有看守，就這樣孩子被抱走都不知道。琴姨娘的媽回到楚府，找到楚云氏，出了個主意，在楚南才的側(cè)院放了把火?；饎菀黄?，混亂中，老夫人害怕傷到了楚南才，只顧著叫人保護他，就忽略了小姨。小姨被驚嚇，又被楚云氏買通的丫鬟動手，終于早產(chǎn)了?！?p> 朱翊宸看了看朱翊煥，見他還算是平靜，便接著說道：“琴姨娘他們也是算計的一絲不差，小姨已經(jīng)懷了七八個月，即便是用力的動手打了，生下來的孩子可能還活著……”說到這里不由得嘆了口氣：“兵荒馬亂中，小姨真的生了，是個男孩兒，而且還活著，她們便用早準備好的死女嬰換了男嬰，謊稱小姨生了死嬰……”
朱翊煥靠在柱子邊，楚恪綺看他雙拳握得緊緊的，指節(jié)都發(fā)白，身上微微的顫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克制著。
朱翊宸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小了點，似乎是害怕激起他的憤怒：“楚云氏叫琴姨娘她媽把孩子扔了，那時候太慌亂了，她也顧不上派人盯著，琴姨娘她媽卻還替她自己的女兒打算，抱著孩子又連夜趕回了郡王府，這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天了，她把這個孩子抱進產(chǎn)房，說是她女兒生的……能給郡王生個兒子，她女兒今后的地位，怎么說都會穩(wěn)固，在郡王那里也會另眼相看的－－－－－這蠢婆子不知道厲害，郡王乃是皇室嫡親的一族，她這樣……不知道要害多少人?！?p> 楚恪綺眼圈也有點紅，柳姨娘真的太可憐了，她雙拳不由得也握緊了……楚云氏不是個東西，楚南才也不是個東西！若不是他的縱容，楚云氏怎么可能這樣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