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陳橋驛

　　　　一夜無話。

　　大清早，江振子帶領岳飛及幾兄弟騎馬出了開封，往東北方向走去。

　　官道上的黃泥路面泛著一片片灰白，象是長著厚厚的一層牛皮堿，江振子介紹說這是黃河泛濫后遺留下的景象。官道兩旁整齊地種植著兩行紅柳，密匝匝長滿枝條，或彎曲，或蓬散，枝枝杈杈滴血般殷紅，一派仙風道骨。

　　陣風掠過，傳來陣陣水腥味。遠處微微高出地平線的黃河，傳來沉悶的隆隆聲。初秋的黃河，洶涌澎湃，大起大落，已經開始變得勢不可擋，隨時沖出兩邊河堤的束縛。

　　此地離汴梁城已經頗遠，高聳的城墻也變得矮小了許多。江振子勒停馬，其余眾人也都停下。江振子問道：“你們有誰知道大宋為何要把都城設在開封府？”湯懷應聲答道：“要爭天下，必須逐鹿中原，而開封就是中原的一把鎖：它西連嵩岳，東拒徐淮，北屏黃河，南襟吳楚，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p>　　“嗯”江振子點點頭，贊許道：“書背得不錯?！比缓髶P鞭策馬，繼續(xù)前行。而岳飛幾兄弟也都快馬加鞭跟上。

　　又走了不到一個時辰，遠遠見到一座廟宇、幾座普通的院落和一株高大的槐樹。

　　眾人來到槐樹前，下了馬?；睒溆腥撕媳Т旨?。相傳太祖皇帝趙匡胤曾在此系馬，故名“系馬槐”。樹前有一石碑，上面寫著“系馬碑”。樹的右側又有一碑，其上的隸書陰文清楚地刻著“宋太祖黃袍加身處”八個字。

　　這時有個驛站小吏跑了過來，問道：“各位大爺是公事還是私事？”

　　“私事?！苯褡诱f完，扔了一兩銀子過去。

　　那小吏接過銀子，掂量了一下，很是滿意。說道：“馬槽和糧草在東邊，太祖殿后有客店喝酒吃飯，各位大爺自便了。”說完轉身就走了。

　　剛出來不久，馬還不需要喝水吃草，眾人就把馬拴在系馬碑上。一同進了廟。

　　此廟原為五代時期的東岳廟，太祖乾德元年間將其殿改為“宋太祖黃袍加身殿”。名字雖然改了，神像沒有改變，主祀的依舊是泰山神東岳大帝。只不過東岳大帝的道袍被染上了金黃色。殿里紅墻綠瓦、雕梁畫棟、盤龍滾脊、金碧輝煌，卻是比五代時期興盛了很多。

　　青史留名的陳橋驛就這么丁點地方，不大會兒工夫便全看完了。眾人出了廟，找了家小客店坐下吃飯。岳飛心里盤算著：“這胖子帶我們來這里干嘛？”

　　江振子嘿嘿地奸笑了兩聲，見眾人的目光都注視著他，臉上的肥肉跳了幾下，一板一眼地說道：“其實，黃袍加身和陳橋兵變都是一個晚上的事，先有黃袍加身，后引出了陳橋兵變。諸位知道這段史實嗎？”

　　“略知一二?！睏钤倥d說道：“那年還是大周年間，契丹來犯國境，太祖皇帝點起禁軍前去迎敵。離開汴梁后，沒走多遠，當晚就在這陳橋驛扎營休息。兵士們睡下后，有些將領來找趙光義、趙善商量，現(xiàn)皇帝年幼，舉國不安，不如趁將在外，重兵在手的時機，擁趙都點檢為帝。不久消息傳遍軍營，將士們起身鬧哄哄地擁到趙匡胤所住的驛館，一直等到東方既白，又結伙進入趙匡胤的房間，高喊請都點檢做皇帝。待他起身，尚未及說話，幾個將領把一件黃袍七手八腳地披于他身上，隨即跪下高呼萬歲。接著又推又拉，把他扶上馬，由他帶著禁軍順原路浩浩蕩蕩地開回京城，后周的小皇帝哪見過這等事，只有讓位。就這樣，趙匡胤兵不血刃地即位做了皇帝，國號叫宋，仍定都汴梁?！?p>　　楊再興口才本就不錯，在這種場合下，娓娓道來，讓人仿如時間倒流，置身當年的情景中。眾兄弟聽后大拍巴掌，羅延慶說道：“想不到老楊家還曉得這個，講得真精彩?！?p>　　江振子臉上掛著一幅早知如此的摸樣，笑道：“這一說法出自于《宋史。宋太祖紀》。但實情是否如此，里面還有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們有沒有想過？”

　　眾兄弟一聽，精神為之一震。

　　“請江胖子快點講些秘聞來聽?！蓖踬F和牛皋一起鼓噪了起來。

　　江振子把手指放在嘴上，“噓，這些話可不能大聲說?！?p>　　眾兄弟安靜了下來。

　　江振子嘿嘿笑道：“兄弟們有沒有想過這幾個疑問：皇帝穿的龍袍是尊貴之物，所用的布料和顏色都需要特許定做，平常店鋪是不能，也不敢做龍袍的。假如不是預先訂做好，在大軍出征之時，去哪弄的黃袍來加身？此其一；其二，此處離開封極盡，大軍行走不用兩個時辰，為何剛從開封出發(fā)不久，就要在此駐扎；其三：太祖皇帝治兵極嚴，威望甚高，假如他不愿意，他手下的兵將敢逼迫與他？一代開國皇帝，一個呼嘯疆場，叱咤風云的錚錚強漢居然是被眾軍士拽著去即位的，天下哪有這等事情？”

　　岳飛兄弟幾人啞口無言，張口結舌，這三個問題問得太絕了。

　　江振子看著眾兄弟表情，甚為滿意，喝了一口水，繼續(xù)說到：““實情是，這黃袍加身系做出來的一出戲，陳橋兵變更是預謀之中的。這趙匡胤早就心懷異志了。契丹來犯國境乃大賜良機。他率禁軍出汴梁城，剛到陳橋驛便按兵不動了。此時，登基稱帝的黃龍袍早已做好，只是他不能自己穿上殺回金鑾殿，落個僭越篡位的罪名。于是，午夜時分，由其弟光義率眾軍士聚集中軍帳外，聲言擁其為天子。這個趙匡胤先佯作不知，做出個不敢欺君忤逆的驚恐樣子。光義等再‘堅請’，以至和趙善等人撞入帳中，硬是給其兄套黃龍袍，這位趙匡胤便順水推舟，順順當當?shù)卮┥狭?。在日后的《宋史》中寫這一段時，本是趙匡胤發(fā)動陳橋兵變，以手中重兵壓小皇帝下臺，卻由于那場黃袍加身之戲，寫成了宋太祖順應天意，被迫登基，出來重整乾坤。”

　　江振子話音剛落，眾兄弟覺得如夢初醒，茅塞頓開。原來歷史還可以這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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