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銀座,某酒吧。日本業(yè)余四天王。
“剛才那盤棋真是遺憾啊。不過那步官子妙手真是漂亮,那少年的忍耐力真強,你們說,他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那步棋的呢?對了,臨走時藤澤秀行先生的話是什么意思呢?”
開口的是四天王中的老幺,老實人中園清三。
比賽結(jié)束后,由于第2天還要繼續(xù),所以只是進行了簡短的復盤。這種比功力的棋除非展開來分析,不然還真的沒有什么好復盤的。大家更是像是在發(fā)表一下自己對局后的感想。更多的還是集中在對那步官子妙手的贊嘆上。當然這步妙手在技術上難度也不大,關鍵在于它的隱蔽性。如果單獨當一個官子題來作,梅澤那樣的水平花點時間也做得出來。
當然大多數(shù)的贊嘆更多的是出自日方人員之口。武宮正樹更是大呼小叫,表情夸張,好像李小強下出的是什么驚天動地的魔手。
中方人員當然要矜持多了。這是肯定的,咱中國人要是聽到誰在表揚自家的孩子。心里雖然美滋滋的,表面當然要客客氣氣。羅教練甚至含笑“訓斥”李小強太狡猾,就會耍小聰明云云。
簡短復盤后雙方人員客客氣氣的告辭。李小強老老實實的回駐地休息去了。
日方人員也分幾撥離開。藤澤秀行和武宮正樹當然算一撥,業(yè)余四天王也算一撥。其他人就該干嘛干嘛去。臨走前藤澤秀行拉住今村文明:
“今村,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嗎?面對這個孩子一定要打起12分的精神來。就是到了最后,也是不能像這樣隨隨便便退讓的。如果你還是這樣的態(tài)度,我看比賽也沒有必要繼續(xù),干脆直接認輸算了!”
“嗨,今村受教了!”
藤澤秀行拍拍今村文明的肩膀:
“我想你現(xiàn)在心里也有底了,本來我認為你和那少年的比賽應該是5,5開?,F(xiàn)在看來應該是你獲勝的機會要大一點,嗯,起碼是51比49吧。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我想我有點理解先生的意思,其實我也是這么認為的。”
藤澤秀行滿意的點點頭,又和其他人點點頭。和武宮正樹找地方切磋,交流去了。
下完棋是下午6點多,復盤完后還不到晚上8點。80年代正是日本經(jīng)濟的繁榮期?!皬V場協(xié)議”的危害性還要過幾年才能體現(xiàn)。圍棋選手在日本的地位不錯,包括業(yè)余四天王這樣的。有錢有地位,加上日本男人有泡吧的好習慣,時間也正好。如果不去銀座玩玩都對不起自己,就是不想去的也不好意思拒絕。
不想去的人就是我們的老實人中園清三。事實上他比賽一結(jié)束就在替今村文明著急。換了他,這樣的一盤好棋被人逆轉(zhuǎn)肯定是心情郁悶的,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逼到了懸崖邊上??隙ㄊ且琰c回家休息,好養(yǎng)精蓄銳什么的。喝花酒的心事那是肯定沒有的,還有藤澤秀行的話他也沒聽懂什么意思。不過看到其他人“理所當然”的樣子沒好意思當面問。
一行人來到酒吧,其他人都談笑風生。輸棋的今村文明更是發(fā)揮出他那聰明幽默的潛質(zhì),把兩位坐吧女逗得“格格”直笑。中園清三那個郁悶,那個著急??吹狡綍r還算靠譜的平田博則也一改平常的陰冷,變得熱情如火。中園清三終于忍不住,想把話題引到剛才的那盤棋上來,所以有了文章開頭的問話。
其他人沒有急這回答他,今村文明甚至突然把矛頭轉(zhuǎn)向中園清三。致使兩位吧女灌了中園清三好幾杯酒。這四位雖然是業(yè)余棋手,其實從事的本身工作也大多和圍棋有關。比如菊池康郎,就開辦了一個很有名的圍棋學?!熬G星棋園”,還培養(yǎng)出后世日本圍棋的“平成四天王”之一的山下敬悟,其他幾位要么在大企業(yè)里供職,充當圍棋教練或“文化顧問”。他們的這個“文化顧問”的性質(zhì)有點類似我國的工會。因為圍棋的形象好,在日本地位高。所以能在大企業(yè)里當“文化顧問”也是挺有面子的。
在4個人里面唯獨今村文明不同,他的工作和圍棋無關。所以他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業(yè)余”棋手。就是這樣一個人,還能成為業(yè)余四天王的老大,可見他一定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在中園清三就要暴走的時候,菊池康郎開口了:
“呵呵,看來不和清三說清楚的話,今天的酒是喝得不能夠盡興的?!?p> 今村文明向平田博則努努嘴:
“你來解釋吧?!?p> 中園清三疑惑的把目光轉(zhuǎn)向平田博則,完全不明白這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就突然“轉(zhuǎn)性”了。
平田博則笑嘻嘻的對中園清三說:
“清三,你不要著急,也不要激動。我們都知道你是關心則亂。那我就先說說我自己現(xiàn)在的感受吧?!?p> “你什么感受?”
“我先問問你?我們和那個中國少年現(xiàn)在也都交過手了。他是很厲害,是很難對付。你認為那個中國少年最難對付的是在什么地方?”
“嗯,他的布局。。。他的中盤好像。。還有他的官子。?!?p> “停停停,我就知道你會往這些圍棋具體技術上面想。其實這個中國少年最厲害的地方,就在于他的神秘!清三你想是不是這樣?今村今天這盤棋,可以說完全揭開了這個少年的神秘面紗!他的圍棋水平到底在什么層次,我想今村已經(jīng)完全有底了。藤澤秀行先生也很清楚了,所以他會提醒一下今村??吹浇翊逍念I神會,也就沒有多說。”
平田博則雙眼徐徐發(fā)光:
“不用說今村,就是連我也很渴望能夠和那個中國少年馬上交手,我現(xiàn)在有信心一定能夠擊敗他!”
還沒等中園清三反應過來,菊池康郎接口道:
“我以我?guī)资甑膰褰虒W擔保,我押博則贏。其實現(xiàn)在想來,造成現(xiàn)在的局面完全就是一連串意外,先是對他的實力估計不足。下完第一盤后,因為不了解情況讓我們產(chǎn)生了一點恐懼。到你輸了第2盤后,我們又有了精神上的壓力。所以一切負面的因數(shù)都在我們這邊。還好第3盤不知道為什么,那個中國少年突然水平完全不發(fā)揮,讓我們有了緩沖。這盤棋今村又以極大的勇氣。徹底揭開了那個中國少年的神秘面紗。。?!?p> 這個時候今村文明笑嘻嘻的接口到:
“呵呵,其實這盤棋開始時我是做好了輸棋準備的,能夠下成這樣我非常滿意,當然,還是有點小小的遺憾。”
平田博則激動的心情好像還沒有完全平復:
“這是我最佩服今村的地方,我們幾個都知道,這樣的功夫棋其實今村并不擅長。他完全就是為了看清對手才這樣做的,哈哈,今村的手段我們可都是領教過的,我現(xiàn)在很想看到那個中國少年吃到苦頭的樣子?!?p> “哈哈哈。?!?p> 中園清三回想起自己在今村手上吃過的虧。終于放開心懷。
今村文明用手壓了一壓,表情嚴肅:
“我補充一點,除了這些具體的東西,我完全是抱著背水一戰(zhàn)的心情下這個三番棋的。妙手打擊又怎么樣,第一盤輸了又怎么樣?我已經(jīng)完全拋開了一切。我已經(jīng)做好了戰(zhàn)斗到底的準備!”
一番話讓大家神情激動。
“干杯!”
“干杯!”
“來來來,我明天還要比賽,酒肯定不能多喝,。。來來,清三,和這位小姐連喝三杯,。。。不對,。。你這樣的喝法怎么能夠算數(shù)。。?!?p> 情況真的會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