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僅此而已

　　“趙師妹，有什么事嗎？”

　　林淵離開慕云淺房間后，在飛舟甲板上見到了趙靈雪。

　　“師兄，我是來告辭的?！?p>　　少女開門見山。

　　“哦？為何要這樣？”

　　林淵眉毛一挑，感到不解。

　　“師尊的要求我實在做不到，真的很抱歉?！?p>　　她昨夜在床上輾轉反側，心中百般糾結，最終還是下了這個決定。

　　說到底，她還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女子，雖然表面上恭敬的稱呼林淵為主人，可那只是迫不得已。

　　作為南域天驕，不知多少人難以望其項背，又怎么會真的心甘情愿去做女奴呢？

　　“你這么做，宗主知道嗎？”

　　林淵一臉平靜的望著少女。

　　趙靈雪搖頭:“不知道，所以我才會選擇現(xiàn)在走?！?p>　　兩女師徒多年，她明白李青嬋的脾氣，一旦自己說離開，對方肯定不會答應。

　　如今趁著師尊不在，可以說是逃離的大好時機，雖然說這樣有些不恥，但她也沒有辦法。

　　“你覺得自己這樣走了對得起她嗎？”

　　林淵尖銳的目光直視少女，她的內心不禁顫動起來。

　　誠然，這是她最糾結的一點。

　　作為孤兒的她，如果不是師尊收養(yǎng)，早已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里了。

　　那時的她還是個衣著破舊的小女孩，在寒冷的冬日里瑟瑟發(fā)抖，師尊把她從雪地里抱起，一點不在意她身上的臟污和異味，把她帶到溫暖的家中，溫柔的為她洗澡，讓她多年來總算吃上了一頓飽飯。

　　當時的她以為自己到了天堂，師尊便是她的再生父母，她可以一輩子享受師尊羽翼下的溫暖。

　　過了幾年后，師尊開始教她修煉，她天賦不凡，進步很快，修為遠超同齡人。

　　每當她突破時，師尊都會寵溺的摸她腦袋，說:“雪兒是最棒的，以后能成為頂天立地的強者?！?p>　　能得到師尊的夸獎，那是她覺得最高興的事，比自己突破還要開心。

　　她知道師尊實力很強，所以一直以師尊為目標，努力變強，期待有朝一日能夠報答對方的恩情。

　　然而有一天，她收到了一個讓她驚駭無比的消息。

　　師尊告訴她:“你是天下無雙的雙修體質，男人的上好爐鼎，我已經(jīng)替你選好了主人，以后你要一輩子忠心無二的侍奉他?！?p>　　聽到這句話時，她如遭電擊般呆立在原地，半晌后才回過神點頭:“是，師尊?！?p>　　雖然答應了下來，但心里卻不是滋味。

　　她從未有過那么難受，原來自己的存在只是男人的工具，那修煉還有什么意義？

　　哪怕變強了也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她無法接受。

　　從那天起，她就變得郁郁寡歡，心中非常害怕那位主人的到來。

　　可他還是來了，她看見林淵的第一眼就有種預感，這就是師尊替她選好的主人。

　　果不其然讓她猜對了。

　　雖說少年容貌俊秀，實力強大，優(yōu)秀的挑不出一絲毛病來，可她還是接受不了。

　　畢竟是陌生人，她又憑什么為奴為婢呢？

　　回憶漸漸散去，少女目光堅定起來:“對不起，我知道對不起，但我想要做自己的主人?！?p>　　“那師尊的恩情，你打算怎么還？”

　　“我……等以后變強了，再想辦法彌補師尊?！?p>　　說這句話時她自己都覺得心虛，眸光微微移開，不敢直視少年。

　　“呵呵?！?p>　　林淵不禁嗤笑:“彌補？你師尊可是圣王強者，而你不過才天極境，你們之間差距多大不用我說吧，你自己應該清楚想要抵達那個層次需要耗費多久時間?！?p>　　“另外恕我直言，靠你自己一人都不一定能入圣境，更別提圣王了，你區(qū)區(qū)魚龍境又拿什么去報答？”

　　“再說就算你能入圣境，那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了，你確定等到那時候她還需要你的報答嗎？”

　　林淵眸光似箭，字字珠璣，說的少女完全無法反駁。

　　兩人在甲板上隔空相視，飛舟高速行駛帶動疾風呼嘯，吹的二人衣袖左右擺動，長發(fā)迎風飛舞。

　　趙靈雪緊咬雙唇，捏緊粉拳，最終無力的嘆道:“我知道的師兄，你說的我都懂，可是我不想當奴隸，也不想任人擺布，我只想作為一個完整的人而活著，僅此而已。”

　　她言語之間，眸中晶瑩淚花閃爍，顯然內心也深深譴責自己的行為。

　　林淵走到她面前，伸手輕輕的拭去她眼角的淚，面色柔和下來:“你不用當奴隸，也不會任人擺布，我之前已經(jīng)說過，你我是師兄妹，不是主仆關系?！?p>　　或許是少女的倔強讓他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林淵難得露出溫柔一面。

　　近距離與少年對視，他俊秀的容顏配合著暖心的話，讓趙靈雪一時之間看癡了。

　　片刻后，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她立即背過身去，抬起小手擦了擦眼角，囁嚅道:“可師尊那邊怎么辦？”

　　林淵的態(tài)度雖好，可決定此事還是李青嬋。

　　“放心，我會和她說的，此次南域之行后，你我就會分開，到時候你可以繼續(xù)做你的雪仙子，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會有人干涉?！?p>　　林淵語氣很自信，他一不需要元陰來變強，二是自己身邊的女人已經(jīng)夠多了，再來一個都能湊桌麻將了，趙靈雪想要離開他，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至于李青嬋那邊，實在不行就哄幾句好話，趙靈雪怎么說都是她一手帶大的徒弟，想來也會給予尊重吧。

　　“真的嗎？”

　　少女轉過身，有些不相信。

　　“我的話她不會不聽的?！?p>　　“……嗯。”

　　趙靈雪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自信，但潛意識卻讓她相信這個男人。

　　林淵又想到什么，不禁問:“你剛才為什么和我告別，想走的話直接走就行了吧？”

　　“而且以我的實力，完全能夠困住你，你就不怕告辭后無法脫身嗎？”

　　趙靈雪望著少年，坦言道:“我相信師兄會尊重我的選擇，不會阻攔我的?！?p>　　這是一層原因，還有一層她沒有說出來，大概是心里覺得自己這么做不對，想要有個人來勸說她留下來吧。

　　“那你還真是高看我了?！?p>　　林淵玩笑般的回了一句，負手道:“回去吧，甲板上那么冷可別凍著了。”

　　“謝謝師兄。”

　　感激的行了一禮，少女快步回到房中。

　　林淵望了房門良久，最終付以一嘆。

　　此情此景他不禁回想起蘇格拉底的一句話:誰不能主宰自己？誰就永遠是一個奴隸。想左右天下的人，須先左右自己。

　　他和少女一樣，既不想左右天下，也無意傷害自己，唯一的愿望僅僅只是——不做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