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一只豬
陰風(fēng)陣陣。
如墨的夜色里。
持著鋸齒般雙刀的嘴平伊之助緊緊貼在一棵蒼勁的古樹后。
他抑制著狂跳的心臟。
氣息沉重。
日薄西山之際。
他和一個黃頭發(fā)的膽小鬼一起接到了鎹鴉的傳信。
前往北北東那田蜘蛛山。
一路上血腥彌漫。
隨處可見森冷黏膩的蛛絲。
而后慢慢出現(xiàn)尸體。
普通人的。
鬼殺隊劍士的。
慘不忍睹。
殺死他們的鬼是能操控蛛絲粘連四肢。
從而達到提線木偶一般效果的雌性惡鬼。
好不容易過了這一關(guān)。
立刻就碰見個更狠的家伙。
此時就在他的正后方。
十米開外。
一只魁梧高大面色猙獰的惡鬼。
他正緩步而來,形態(tài)極其怪誕。
人類的軀殼上是一顆類似蜘蛛的腦袋,生著七只眼睛,上二下五,滿嘴的獠牙。
可怖駭人。
——太強了!
——這只鬼實在是太強了!
嘴平伊之助眼底泛著淡淡的灰色。
恐懼密密麻麻的侵蝕著他的心神。
他攥著刀柄。
戰(zhàn)戰(zhàn)兢兢。
下一秒!
嘭??!
巨大的轟響炸開在耳邊!
激起陣陣耳鳴。
木屑翻飛!
樹葉如雨而下!
他背靠的古樹被一只大手洞穿,撕扯著硬生生截成兩半。
嘴平伊之助惡寒沖腦。
拼盡全力將身體的控制權(quán)從恐懼手中奪出。
而后屈伸一彈。
拉開距離。
踩著枝葉橫積的地面,他呼吸急促的盯著那猙獰的惡鬼。
強烈的威壓如浪濤般呼嘯而來。
壓的他腦海轟鳴不止。
惡鬼未動。
可撲面而來的殺氣卻已經(jīng)讓他膽戰(zhàn)心驚。
逃這個想法不斷的瘋漲。
嘴平伊之助進退兩難!
——不能逃!
——我不能逃!!
——我可是一定會成為最強的天選之子!?。?p> ——一定要戰(zhàn)勝他?。?p> 他在心底咆哮著。
從恐懼的泥潭中掙脫出來。
他嘴平伊之助可是最強的男人。
“來吧!”嘴平伊之助握緊雙刀。
視野中的惡鬼再度飛身而來。
奔跑的姿勢如猛獸一般。
枯葉拋飛。
惡鬼刺出凌厲一拳。
嘴平伊之助翻身躍起。
凌空之時。
血液狂流,青色的筋脈如細蛇般躁動而起。
他雙手交叉,兩柄鋸齒般的刀刃自雙面朝著惡鬼的脖頸而去!
“獸之呼吸.叁之牙!”
“獠牙撕扯!”
嘶聲的咆哮中。
刃面切割而去。
嵌入皮肉。
帶出絲絲縷縷的鮮血。
可。
再也無法前進絲毫!
惡鬼獠牙張動,七顆眼睛死死盯著那抽動著刀刃的嘴平伊之助,后者想以此方法將他的腦袋切下。
野獸般的嘶吼。
惡鬼勃然大怒。
振臂而起。
一把按在了那揮舞的雙刃上。
而后猛地發(fā)力。
蠻橫的力量透過粗糙的大手灌輸在刀身之上。
清脆的爆裂聲中。
日輪刀竟是出現(xiàn)絲絲裂縫。
嘴平伊之助臉色一變。
若是失去日輪刀。
那么他便再不可能傷到這惡鬼絲毫。
到時候就是案板上的魚肉。
任其宰割。
他拼命的想要將日輪刀掙出。
可任他如何發(fā)力。
卻都是無濟于事。
刀身咔咔咔的崩裂。
裂紋如蛛網(wǎng)般蔓延開來。
幾息之后。
徹底崩斷。
刺耳的聲響中。
雪亮的刀身拋飛在空。
崩裂的碎片嘶鳴破風(fēng)。
同一時間。
巨大的慣性將嘴平伊之助推飛出去。
他重重摔倒在地。
而更為糟糕的是,刀身崩裂的瞬間,一塊五厘米左右的刀刃碎片深深的扎進了他的腹腔位置。
嘴平伊之助捂著鮮血直流的小腹。
呲牙咧嘴的坐起。
視野里。
惡鬼的身形覆蓋而來。
巨大的陰影如同死亡一般籠罩著他。
這一次。
他真的回天乏術(shù)了。
惡鬼探出手臂。
死死扼住他的咽喉。
而后將他高高舉起。
巨力橫行。
施加在他的脖頸之上。
窒息感如海潮般沖刷著腦海。
嘴平伊之助無力的掙動著,十指成爪死死摳在那惡鬼的手臂上。
可后者紋絲不動。
歪著腦袋。
似乎在欣賞著他的死相。
濃猩上涌。
溫?zé)嵩谏嗉庹ㄩ_。
血液絲絲縷縷的滲出。
眼前一片昏暗。
熟悉的走馬燈在這一刻降臨。
嘴平伊之助開始回憶起自己的一生。
自己到底是誰。
自己的母親到底是誰。
種種種種。
......
濃猩彌散在濕熱的風(fēng)中。
視野里是徹底閉合的高墻。
層層疊疊的樹影給本就撲朔迷離之地再填一份神秘。
鼬不敢隨意靠近。
遙遙的觀望著。
在他的身旁是死里逃生心有余悸的工人。
他顫顫巍巍的坐起。
眼瞳止不住的顫抖著。
驚叫聲。
逃竄聲。
在耳邊響成一團。
目睹那駭人一幕的足足有近百人。
他們堵在隧道里。
拼命的向外逃竄。
哪怕是吃人的藤蔓似乎已經(jīng)沉寂下去,可恐懼卻是早已鋪天蓋地的將眾人湮沒。
喊叫回蕩在隧道之中,凄厲貫耳。
如平靜水面中掀起的波瀾。
激起千層浪。
隧道外部的人搞不清狀況。
可眼看著近百號人發(fā)瘋似的逃竄也是扔下手中的工具加入了逃竄的隊伍。
一時間。
整個隧道亂作一團。
牽連礦燈的線路在這樣盲目癲狂的逃竄中不出意外的被扯斷。
燈光跳閃著熄滅。
世界在一瞬間陷入黑暗之中。
而這樣的情況只會導(dǎo)致事態(tài)的愈演愈烈。
嚎叫此起彼伏。
百聲千聲。
融匯在一起。
仿佛百鬼夜行。
哀鴻遍野。
鼬神色凝重。
隧道的盡頭處,此刻僅剩下他一人。
起初被他救起的那個家伙,緩過神來就立刻屁滾尿流的逃竄開來。
鼬立在茫茫的黑暗里。
眼中迷霧四起。
最后一眼后。
他亦是扭身離去。
很多事情鼬想去實踐證明一下。
可他知道自己當(dāng)下什么都做不了。
徒具形體的分身。
連在黑暗中視物都無法做到。
現(xiàn)而今。
還是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貼著隧道的石壁一路而去。
黑暗如巨獸般肆虐眼前。
鼬甚至連物體的輪廓都難以捕捉。
入眼是純粹的虛無。
再往前些。
他腳底咯噔一下。
險些栽倒在地。
鼬皺著眉頭。
俯身下去。
有輕微的呼吸聲響起。
氣若游絲。
夾雜著蚊子嗡嗡似的低語。
“救...”
“救我...”
而后沉寂下去。
連帶著呼吸一起消散。
鼬知道。
是死在一眾工人手上的。
本就逼仄的隧道哪里能容得了成百上千人的集體逃竄,若是有人不慎跌倒,慌忙奔走的人腳下可不會有什么輕重。
一人踏過還好。
可要是萬馬奔騰呢?
恐怕要粉身碎骨吧。
鼬吐出口氣。
繼續(xù)向外而去。
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叩在耳畔。
在這深不見底的黑暗里。
像是一場兵荒馬亂的戰(zhàn)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