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不同于海都的國際氣息,它氤氳著東北最真實煙火。
皆為高樓大廈,海人滿為紙醉金迷,溺于虛榮光鱗。
而沈陽的大街穿梭著屬于華夏文明最本質(zhì)的柴米油鹽。
我曾在海都有幸見過一位姓刀的沈陽人,那時的中國有一種叫整活人的職業(yè),他便是其中一員。
興許有些諷刺,整活人來海都討生記,他說這年代大差不差罷了。
我沒太聽懂他的意思,點了點頭也便走了。
我仍是在想,狠活的哭和拜,什么時候才完呢。
再見他在百貨鋪,瘸著腿帶著一個叫虎的年輕人,寒暄才知虎也是整活人。
刀排出十幾元錢,叫了一包中華,一個打火機,貨鋪老板向他示意錢不夠,刀便要老板記上一筆,之后便拿錢來贖,硬是倔強的要中華。
虎也熟練的在貨鋪門口開始了整活的工作。招攬人氣,吆喝,高舉雙手唱著關(guān)于傘兵的小調(diào)。
這一切刀都看在眼里,雖不是親人目光卻如父般熾熱。
如此賣力,也只是收得個飽腹的打賞,在海都的天地間,不但做人,便是做鬼,也艱難極了。最后一次見到刀已是冬天,刀來到百貨鋪,腿已不能走動,虎背著他來贖帳。
一進(jìn)貨鋪,眾人便笑起來,“刀哥,我親眼看見你被一個戴假發(fā)的吊著打,錢扣七百多,打火機還沒了!”
刀也不急著反駁,只是嘴里嘀咕著什么“銀多,不到”,之類抽象的話,引得眾人大笑。
虎也趕緊打圓場:“你別說了,我別說了,咱誰都別說了,未經(jīng)本人同意,擅自….”后面的我沒聽下去,因為急著要趕通向南邊的火車。
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刀,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好活。
回到南方后,我曾試著打聽刀的消息,卻從未得到回應(yīng),整活人似乎也消失在了中原的大地上。
刀興許是死了罷。我未曾想過看不到好活會讓我如此迷惘,既不身在沈陽也不在海都,這難以通往各處的南方讓我身心俱疲。
于是便試著拜讀群書以此消磨,但就算是馬爾克斯的魔幻現(xiàn)實也不及好活的冰山一角,我終日游蕩在街頭,想要尋找有趣的靈魂,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人們大多無趣,有意思的僅我一人而已。
午夜來到麥記,這才緩過神來它已經(jīng)走了,剩下一簾紙布興許是用來遮羞。
而后便猛然想起刀曾經(jīng)的那句話,“這個年代大差不差罷了。”我方才理解當(dāng)時刀的意思。
消失的刀和南方的麥記被時代拋棄了,仿佛從來就是如此,刀正是舊時代的低俗殘黨,新時代已經(jīng)沒有能載他的船。
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喜劇將那無價值的撕破給人看。
這便是整活人存在的意義,世上本沒有活,整的人多了,也便成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