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逃走（下）
完顏宗弼暗暗握緊了腰間的劍柄，雙側耳邊有呼嘯而至的風，帶著陣陣殺意，當下凝神聚力，就在兩柄劍近身之時，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騰空躍起，只聽得兩劍交錯的“鏗鏗鏘鏘”聲，登時火星四射，隨即兩只劍如游魚一般迅速分離，又朝他逼了過來。
完顏宗弼猛地將劍拔出，劍光閃過，隨劍而出星星點點的液體，四處飛濺開來。還是尹天衣反應快，聞到那液體發(fā)出異常味道，逼至一半的身體做了個旋轉，硬生生折了回來，大喝一聲：“天齊，不好！”尹天齊被他一聲大喝，也給唬住了，暗覺不妙，正想折回，已來不及，幾點液體打在他身上，猶如暗器擊中，竟是周身徹骨的疼痛，剎那間頭暈目眩，直直地從半空中跌落，下意識地用手撐在地上，終究腿軟不支，做了個半跪的姿勢。
尹天衣見狀，慌忙返身提了弟弟，遠遠離開十數(shù)米?？諝庵械囊后w“稀稀簌簌”地漸漸沉落。尹天衣這才敢大口喘氣，卻也不敢再逼近一步，擔心完顏宗弼又將液體撒了出來?；仡^見尹天齊唇色漸白，忙點住他幾個重要穴道，疑惑而憤怒地問道：“‘封姝’？你怎么會有大理的毒藥？”
完顏宗弼小心翼翼地將劍放回鞘內(nèi)：“你的勢力能伸展到大金，我有大理的毒藥又算什么？給我‘無心’的解藥，我便饒他一死?！?p> 尹天衣聞言臉色頓變：“你是為了那個女人？”
完顏宗弼冷冷地看著尹天衣：“姓段的，你應該知道中了‘封姝’的人，如果沒有解藥會在一個時辰之內(nèi)窒息而死吧？”
聞言，尹天齊越發(fā)蒼白，死亡的恐懼讓他緊緊地抓住哥哥的手，眼神里充滿期待。尹天衣回應地抓住弟弟的手，神色間失了平時的冷靜，厲聲問道：“完顏宗弼，天齊如果有個萬一，我要你金國不得安寧！”
“那就試試。尹天衣，你再羅嗦，可得眼睜睜看著你弟弟死了?！蓖觐佔阱雎獠阶呓麄兌?。
尹天衣終于無力地說道：“‘無心’沒有解藥。只有緩解的藥物。”隨即輕輕放下尹天齊，突然半跪在完顏宗弼面前：“尹某從未在人前屈膝，今日懇請梁王給我解藥，救我弟弟一命。”
聞言完顏宗弼臉色越發(fā)陰郁，沒有因為尹天衣的下跪心軟，反而閃過一絲殺意，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用沒有解藥的毒藥控制我的女人！你們兄弟二人為她陪葬吧！”說著將劍再次拔出。
尹天衣迅速抓起地上躺著的兩三個尸體，朝完顏宗弼扔去，躲過了揮灑過來的“封姝”。隨即立起身來，平靜地看著完顏宗弼：“原來，你是為素素來討解藥，我還以為你是為四夫人。”
“你的素素遍及天下，我只要討安子一個人的，其他人與我無關。”
“她，我根本沒有給她下毒。”
完顏宗弼冷哼一聲：“你當我三歲孩童？”
“王爺可否記得，當日你送給素素的玉？”
完顏宗弼當然記得，那是他隨身攜帶多年的玉：“那又如何？”
“那塊玉，是我大理開國君主段思平聯(lián)合東三十七部驅逐楊干貞時得到的千年寒玉煅制而成，璞玉浸于藥水中十八年才取出，一共煅成十二塊玉佩，是我大理歷代皇子的佩玉。金國入侵大理時，完顏阿骨打奪走六塊，素素身上帶的就是其中之一。常佩帶此玉，能解百毒。我怎么會明知此玉能解毒還給素素下毒？這倒在其次，若我真想對素素下毒，只需拿走她的佩玉即可。只是我不愿意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僅此而已。”
完顏宗弼聽他說得頭頭是道，似乎有幾分真實，想他性情風liu，突然對安子動了憐惜之情也難說。當下不再追究，況且他說的是真是假，也得等三個月后，安子是否有毒發(fā)癥狀才能辨別出來。但想到他要將安子嫁給完顏晟，又怒從心生：“那你為何要逼迫安子嫁給皇上？”
“素素嫁給完顏晟，王爺當真不舍？若能以一個女人換取天下，只怕王爺也想親手將素素讓給他。完顏晟身體不適，卻遲遲未定諳班勃極烈，如果素素能在其中周旋一、二，王爺極有可能是下一任諳班勃極烈的人選?！?p> “我的江山，豈是靠一個女人打下的！”完顏宗弼頓時覺得受了莫大的侮辱，“尹天衣，你費盡心思，無非想看金國和南宋都陷入混亂，然后坐享漁翁之利。我要讓你看看，不需要任何一個女人，我也能坐上顛峰之位。而你，永遠只能在各國顛沛流離?！?p> 尹天衣沒有回應他，平靜的外表看不出他內(nèi)心的波瀾，他緩緩伸出手：“解藥呢？”
完顏宗弼估算著安子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離開山莊，如果一切順利，子虛也應該在路上等她，當下說道：“帶我離開這，我就給你！”
尹天衣見弟弟氣息越發(fā)微弱，強壓怒火道：“好！”
話音剛落，身后突然傳來十來個痛苦的聲音，竟是原先中毒未深，尚存一絲氣息的下人，他們掙扎著爬到他們?nèi)嗣媲?，見到尹天衣，仿佛黑暗中見到一絲光明：“公子，救我們……”
那些人，七竅流血，眼珠暴突，面部表情猙獰，一路爬過來，留下一條條血痕，其慘狀讓人不忍多看。
尹天衣抽出劍，黑暗之中只看見一襲白影四處飄動，劍法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所到之處，只聽得陣陣破裂聲，空氣中彌漫著一陣濃重的酒味，尹天衣喜歡隨處飲酒，莊園里隨處都能見到放著酒的壇子，酒味和著空氣中血腥味，整個“入無心”充滿死亡的氣息，那幾個垂死的下人深知尹天衣的秉性，見他這番舉動，更加恐懼地向前爬行，求救聲一陣高過一陣，尹天衣置若罔聞，隨著酒壇盡數(shù)擊破，地上流著的不知道是血還是酒。隨著“呼”的一聲，火光四起，燎原的烈火蔓延在每一處有酒的地方，一片火的海洋。
尹天衣勾起一抹微笑，扶著尹天齊滿意地看著自己近乎完美的杰作，火光中，他的臉絕美非凡，竟溫和得沒有一絲殺氣，仿佛眼前這場火和他毫無關系?；仡^看著目瞪口呆的完顏宗弼，悠然說道：“王爺乃一代梟雄，竟看不得死這么幾個奴才？”
完顏宗弼倏然回過神，無暇顧及這些不相干的人，跟在尹天衣后面輾轉飄移，離開莊園，身后傳來陣陣哀號聲，凄厲地響徹天空。
三人總算離開“入無心”，完顏宗弼細看了下四周的地形，確實已經(jīng)出了那個容易迷路的山坳，旁邊拴著一匹等候多時的馬。心下急著要去找安子，一把跨上馬就要離開。
“慢著！解藥呢！”尹天衣連忙喝住。
一個細小的白色瓶子從完顏宗弼袖間飛出，恰如一道閃電，在夜色中劃過一道弧線，不偏不倚地落入尹天衣手里：“如果，三個月后安子有任何中毒的癥狀，我要你和整個大理陪葬。”說完，完顏宗弼消失在夜色中。
“完顏宗弼，你要為你今天的行為付出代價?！鄙砗?，尹天衣陰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