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一周的課程,新一輪的相親大戰(zhàn)如期而至。
為求完勝,安樂就差沒有為自己搖旗吶喊以振軍威了,但一聽到對方的名字,安樂忽覺戰(zhàn)場上的自己是“戰(zhàn)旗已倒、嗓門不好、將士全跑”,一時間完全沒有了打仗的欲望。
“我姓姚,叫羅犇?!睂γ娴哪腥寺吨蛔炻╋L黃牙對安樂說。
奶茶店里,安樂眼前那個面相粗獷的男人很喜悅地做著自我介紹,而安樂卻完全看不出他那個名字以及他那種長相有哪一點好讓人喜悅的。
姚羅犇?要裸奔?你爹媽到底是怎么想的?安樂在心里如是問。人們都說“取個賤名好養(yǎng)活”,于是總有那么些人叫什么“大柱子”、“二狗子”、“小黑子”之類的名字,可是安樂從沒聽說過取“要裸奔”這么一個近乎流氓的名字能多好養(yǎng)活的,這名字一喊出去,那可就是“行為藝術”了。
諷刺的是,對面這位哥兒們長得卻太不藝術了。
他臉上掛著一副厚唇,要不是它們勉強可以開合自如,別人看了絕對會以為那是他叼著的兩根香腸;一張黑臉像被墨汁潑過一般,這樣的臉直接印證了黑皮膚并不是任何時候都代表健康,有時它可能還代表了惡心和倒胃口;唯一說得過去的該是他那兩條濃眉了吧,可它們卻配上了一對兒找不到縫兒的小眼,濃眉大眼肯定美觀,這濃眉小眼就叫人不敢恭維了;他鼻下有一撮大八字胡,臉上又圍了一圈絡腮胡,渾身毛發(fā)旺盛宛如猿類,他還穿著一身和猩猩皮毛一樣顏色的衣服,要說有礙觀瞻都是對他客氣的了。
安樂冷笑:難怪要取這么個名兒了,這種德行就算在外面裸奔一下,也只不過會被人當成是從動物園跑出來的猩猩罷了。
姚羅犇繼續(xù)美滋滋地介紹:“我爸姓姚,我媽姓羅,他們兩個覺得自己都挺牛的,而且希望我以后也很牛,這樣我家三個人合在一起……也就是三頭牛,所以給我取了這么個名字,唉,好聽是好聽,就是筆劃太復雜……”
安樂冷著臉,總覺得他貌似搞錯了重點——重點絕對絕對絕對不在名字的筆劃上,而是在讀音!讀音?。?p> 姚羅犇見安樂一直不說話,以為她太拘謹,便揮揮手說:“安樂妹子,你別不好意思,在這里你叫我犇哥就可以了,有什么話你都可以跟哥說……”
安樂苦笑,暗想我當然得叫你犇哥,因為就算打死我我也叫不出你那變態(tài)的全名啊。
犇哥又主動提出話題:“安樂妹子,給哥說說你自己的事情吧?!?p> 安樂看了他一眼,模仿著他剛才的介紹模式,照著葫蘆畫瓢:“我爸姓安,我媽不姓樂,他們覺得我生下來就是為了找樂兒、看樂兒來的,所以叫我安樂……”
——她完全是在胡謅,她遠在異國他鄉(xiāng)的父母給她取這個名字只不過是為了和姐姐安歡的“歡”相配合罷了,說白了,就是取名字的時候太懶,沒動多少腦筋,害得安樂長大后一聽到“安樂死”就全身發(fā)怵。
可犇哥卻傻里傻氣地鼓掌:“好名字好名字……安樂妹子,這名字著實適合你呀……說到這名字啊,犇哥我還是蠻有研究的,就拿我爹媽的名字來說吧,我爹和一個國際巨星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你知道是什么不?”
安樂頗感無趣地搖頭,心想我還跟無數(shù)個國際巨星的名字只差一字呢!
犇哥卻像贏得了無上的榮耀一般,一拍桌板兒:“我爹叫姚名,名字的名!怎樣?是不是跟那個在NBA打籃球的姚明只有一字之差?很厲害吧!”
安樂默默吐血,她真覺得他“很厲害”,要說跟姚明同字同音同名的人多得去了,那些人都沒有出來得瑟,他還好意思拿出他老爸那俗到家的名字來炫耀?簡直是笑話!
犇哥又說:“我媽有個很有洋范兒的名字,叫羅絲!”
安樂瞅他一眼,說:“是吃的那個螺螄還是修機器用的螺絲還是洋名里的ROSE就不得而知了吧……”
犇哥拍著大腿一個勁兒地樂著:“安樂妹子你真會開玩笑……哈哈哈……”
他繼續(xù)說著關于他的爹媽和他自己的名字的故事,安樂咬著吸管,一面哼哼一面百無聊賴地斜眼瞄著窗外的人來人往。
這次的相親地點是游樂園旁邊的一家的大型奶茶店,對安樂來說,這里的氛圍卻是連那天的食堂還要糟糕。窗外,臨近游樂園的街道上滿是洋溢著笑容人們,看見他們嬉笑著追逐打鬧的模樣,安樂覺得,說不定方圓十幾里就只有奶茶店里的她是苦著臉的。
忽然,一個人蹦到了奶茶店的窗邊,沖著店里的她咧起嘴,接著那張熟悉的笑臉便在窗外一閃而過,閃得安樂的小心臟咯噔一跳,她差點沒把剛喝進去的奶茶全噴了出來。
剛才那是……許子午?!
“噗——咳咳咳……”安樂被奶茶嗆到了。
犇哥遞過來一張紙巾:“安樂妹子你沒事吧?”
安樂接過紙巾擦擦嘴:“沒事沒事……”
沒事?沒事才怪了,剛才窗外許子午那張笑得不知道有多猥瑣的臉到底是怎么回事??!雖然那天和許子午相親完畢之后她確實含含糊糊地答應了他的游樂園之約,可是現(xiàn)在還沒到約好的時間吶!對面這個“裸奔”都還沒解決,他許子午出現(xiàn)得怎么早做什么?拉她“私奔”?
安樂皺眉緊張地在腦海里假想下一步的安排,犇哥也總算是看出安樂的心不在焉了,干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奔主題:“安樂妹子,說實話,打從第一次在相親俱樂部那里看到你的照片,我就對你有好感了,之后我就一直等著跟你見面這天?!?p> 安樂冷笑:“我倒是沒見過你的照片,也從來沒有等著這天?!?p> 犇哥搖搖頭,笑道:“安樂妹子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模一樣。”
安樂略微有了些興趣:“嗯?”
犇哥咧著嘴:“整個相親俱樂部都流傳著關于你的傳說,說你是冷面美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年紀輕輕就被家里人推出來相親,沒有多少要求,卻很難靠近。俱樂部給你介紹的都有幾十人了,可你從開始到現(xiàn)在都沒有看上過一個男人,每次相親結束,更是打擊得不少爺兒們從此之后再也不去那家相親俱樂部?!?p> 安樂點頭,對他的概括相當滿意:“你會是下一個。”
犇哥大笑:“安樂妹子,你太小看我了吧,我姚羅犇可不是那種土鱉?!?p> 安樂脫口而出:“那你是哪種鱉?”
犇哥怒形于色:“安樂妹子,說話可得注意點你自己的形象?!?p> 安樂看著他的臉:“不好意思,我是天秤座的,我向來都很注意形象,倒是你,是不是該去修飾一下你自己的‘形象’?”
犇哥臉色終于沒有之前那么好了:“哼,我就是喜歡你這種有性格的娘們!你就跟哥好吧,哥會好好待你的?!?p> 安樂頓了頓,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做出判定:“其實你這個級別是叔,不是哥?!?p> 犇哥實在是不想再與她客氣了,直接抓住了安樂的手:“安樂妹子,實話告訴你,我今天就是來打破你的傳說的,我瞧見了,你今天是一個人來的,沒人陪著你,無論如何,我要你今天就應了我!”
安樂哭笑不得,搞什么?這個姚羅犇的名字很奔放,口氣比名字還要奔放,行為居然比口氣奔放得多得多得多。
只可惜他挑錯了奔放的對象。
安樂低垂著頭,不做聲,犇哥還以為她是就范了。犇哥邪笑:“嘿嘿……怎么樣,還有什么要說的?”
安樂幽幽道來:“我要說……我有個業(yè)余愛好忘了告訴你……”
犇哥猥瑣地上下挑動著眉毛:“來來,說給哥聽聽,以后哥可以陪你一去‘愛好愛好’……”
安樂抬頭,吐詞清晰:“跆拳道。”
道字剛說完,犇哥就覺得自己抓著安樂的那只手有點不對勁,一道白色的影子一晃,他的手腕已經(jīng)被翻了個面兒,整條手臂都被安樂壓在了桌面上,現(xiàn)在換做是安樂擒著他的手了。一陣劇痛從他的手腕席卷而上,他整條手臂都疼痛起來。
他確定自己沒眨眼,安樂就是在瞬間完成了反擒拿。
“我安樂的手,不是你們這些臭男人可以隨便碰的?!蔽⑻骂€,安樂這句話說得是霸氣十足。
“有點意思……”犇哥憑著蠻力猛地抽回他的手,“野馬訓起來才帶勁兒!”
安樂笑:“沒見過一匹騾子還妄圖馴野馬的……哦,差點忘了,你連騾子都不是,你是鱉……”
“安、樂!”
眼看著姚羅犇就要爆發(fā),突然一杯已經(jīng)揭蓋了的奶茶出現(xiàn)在他面前,奶茶冒出的蒸汽迷了他的眼。
“這位客人,這是為您準備的薄荷甜瓜汁?!泵鎺⑿Φ哪蟹丈褵釟怛v騰的奶茶遞近。
犇哥鼓著嘴:“滾開滾開,我們沒點這個……什么狗屁甜瓜汁?!?p> 服務生卻沒有走開的意思:“這位客人,這杯奶茶是我特意為您獻上的,它是有深刻含義的,它的意思就是……強扭的瓜……不甜,而且……還會有點辣哦……”
“嘩”地一下,整杯“薄荷甜瓜汁”全潑到了犇哥的臉上,那力度簡直是快、準、狠,以至于好些甜瓜汁都潑到了他眼睛里。
“走!”服務生一把拉起瞠目結舌的安樂就往外跑。
安樂一邊跑一邊回望還在座位上撲騰的姚羅犇,心里竊笑:犇哥啊犇哥,你就自己一個人“要裸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