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痢者,《素問》、《唐千金》均有記載,因外受濕熱疫毒之氣,內(nèi)傷飲食生冷,損傷脾胃腸腑而成。得此病者,脈弦細微舌苔暗黃,致使疫邪熱毒壅盛腸道,惡痢血凝,當以清熱解毒之劑,成收斂涼血之效。”
“薛神醫(yī)不愧為神醫(yī),小女子從沒有見過你說的那些醫(yī)書,不知道應該怎么治呢?”
寶珠這種虛心求教的態(tài)度極大的滿足了薛神醫(yī)的虛榮心,這讓自己成為了她的師傅,足以洗刷那些恥辱了,所以有點賣弄的說道:“血痢當以祛熱毒為主,因邪毒燔灼氣血,故需賴涼血之藥。白頭翁四錢、黃芪四錢、胡黃連四錢、丹皮、地榆各兩錢、羚羊角三錢,配以紫血丹一副,煎以金銀花,用文武火反復煎熬,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三日之內(nèi),當有收澀固痢之效……”
“這樣的方子絕對能治好血???”
“血痢本是奪人性命的惡疾,怎么好說絕對能治好?要是用藥及時,有五成把握可以醫(yī)治……”
群眾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還不等薛神醫(yī)把話說完人群中已是好一片噓聲。
當初劉家小少爺來寶珠這里的時候,早就耽擱了治療的最佳時機,一只腳都邁進鬼門關了,寶珠尚有八成勝算。聲名顯赫的薛神醫(yī)卻在這里說什么五成把握,還得是治療及時,高下已經(jīng)分出來了。
“說了這么半天,原來只有五成把握,就是說有可能治好也可能治不好,這話等于沒有說,要是這樣的話,要郎中做什么?”
寶珠笑道:“我年紀小,不懂那么多高深艱澀的醫(yī)理,我只知道一條:血痢是要人性命的惡疾,治這個病的關鍵之處就在于時間。要和閻王老爺搶時辰,搶的過閻王就能活,搶不過就得死。等著慢慢騰騰行血、益氣、通脈,病人早進棺材了?!?p> 傳統(tǒng)醫(yī)學最講究固本培元那一套,象血痢這樣的突發(fā)性急病根本就不適合那種慢悠悠的治療方法。按照通常所說的理論,別說三天,三個月的治療期都不算長??蛇@種病是急癥??!
寶珠說不出什么醫(yī)理,更不會引經(jīng)據(jù)典,但是和閻王搶時間這一點說的很對,人們?nèi)滩蛔〉奶ь^看了看那方金匾……
生死人肉白骨,閻王敵三個大金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一個是調(diào)理氣血,一個是和閻王老爺爭奪,哪個更加高明已經(jīng)不必說了。
“這種病瀝瀝不斷,很快就會走了形骸,身子缺水必死無疑,首要中的首要就是補水,除此之外一切都可以靠邊站,只有水補上了才能退熱,才有回旋的余地,才能爭取到用藥的時間。”
補水?
這個理論醫(yī)書上不是沒有提起過,但是關鍵點不在這里:這種病本身就腸胃出了毛病,無論飲食都會瀝瀝而下,根本就補不進去。所謂的補水也就成了空談!
“血痢不補,是因為補不進去……”
“補的進去?!?p> 不光是薛神醫(yī),就是其他幾位名醫(yī)也有認為寶珠是在胡說八道。
所謂的禁口并非單純是指嘴巴不能吃東西,廣義上來說是指整個消化系統(tǒng)的衰退。
腸胃本身已經(jīng)壞了,還怎么補水?水不就是用來喝的么?
眾名醫(yī)異口同聲的問道:“怎么補?”
寶珠呵呵一笑:“血痢補水不算什么秘密,關鍵之處就在于怎么補,這才是我的獨門絕技,只要用我的法子,自然讓水不過口而行遍四肢百骸諸般血脈……”
幾個名醫(yī)面面相覷,終于確認寶珠是在胡扯,就如同神棍們那樣滿嘴胡扯的騙人一樣。
補充水分不是洗澡,而是要把水融入臟腑血脈,不喝水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看著諸位名醫(yī)的眼神,寶珠就曉得他們不相信,偷偷的撇了撇嘴巴,知道這幾位須發(fā)花白的老郎中一輩子也不能理解輸液的原理。
說起來輸液確實很神奇,只不過這種神奇的手段沒有人見過而已:“補水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關鍵是怎么補,可惜這補水的法子我的獨門秘技,不能給你們看到。要不然啊……嘿嘿,保管你們驚的下巴掉到腳面上……”
幾位老郎中都不相信寶珠的話,偏偏寶珠又說那是自己是秘技,不能外傳,局面就僵住了。
薛神醫(yī)對著看熱鬧的人群做了羅圈揖,朗聲說道:“當日薛某曾言,若有人能治了劉家小少爺?shù)牟。仪樵赴菟麨閹煆男聦W醫(yī)。劉家小少爺?shù)牟〈_實是好了,究竟是寶珠姑娘治好的,還是劉家小少爺命不該絕,誰也說不清楚。今日的局面大家也都看到了,寶珠姑娘言之鑿鑿的說她有治血痢的手段,卻又不肯視人。非是我薛某人自食其言,實在是寶珠姑娘難讓薛某信服……”
“反正我是有治病的手段,你為了自己的臉面而誣我罷了……”
薛神醫(yī)的年紀比寶珠的老爹都大幾歲,被這個小丫頭這么一說,老臉立刻火辣辣的疼,朗聲道:“空口白話誰不會說?若你真有什么通天徹底的醫(yī)術能讓老朽信服,薛某人自當遵守前言情愿拜在你的門下……”
寶珠這個年紀最是爭強好勝,尤其是學會了打針輸液之后,知道這些技藝都是三百年后才有的“絕技”,就好像小孩子有了好玩的玩具一樣,偷偷摸摸的怕被別人知道的同時又希望別人知道。被薛神醫(yī)這么一說,小臉也紅嘟嘟的如同紅云一般,對著旁邊的四嫂子說道:“四嫂去幫我弄盞子茶水……”
“妹子口渴了?我這就去沏茶……”
“不是我口渴,茶水是給薛神醫(yī)準備的?!?p> 薛神醫(yī)很有長者風度的擺擺手:“我也不渴,茶水什么的免了……”
“四嫂子盡管去沏茶,那茶水不是喝的,先給薛神醫(yī)留著,一會讓他給我敬茶用……”
此言一出,人群中頓時發(fā)出“轟”的一聲。
敬茶是拜師儀式上最重要的禮儀,寶珠這么說分明就是要展現(xiàn)那壓箱底的絕技,讓薛神醫(yī)心底口服的拜師了。
“你這丫頭……好”現(xiàn)在的局面已經(jīng)是騎虎難下了,薛神醫(yī)把袖子一甩說道:“你有什么手段盡管展現(xiàn)出來,若真如你所言,老朽拜你為師又有何妨?”
“既然是獨門秘技肯定不能視以眾人,不過嘛……”寶珠笑嘻嘻的看著須發(fā)半白的薛神醫(yī),擺出一副“孺子可教”的嘴臉:“不過你即將入我門下,給你看看也不要緊,你隨我到屋里來,我給你看看怎么給血痢病人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