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奔走
寬廣的地下車庫，彌漫著嗆人的灰煙，兩三輛停在標(biāo)準(zhǔn)線的車子已上些許灰塵，天花板上的燈條間隔分秒一亮一暗，嗡嗡作響。
此處壓抑的很。
程子君，抑或者是王牌，站在粗糙的水泥路中央，猶如死刑犯，不，接下來他確實要接受死刑，所以就是死刑犯。
“哈……”
死亡前的沉悶嘆息，絲毫不減胸中愁悒，頹喪已不可避免，王牌他確實該為自己的獵殺再次，再次，再次，無數(shù)個再次承受相應(yīng)的報應(yīng)。
因此，他并沒有穿監(jiān)獄特有的工裝獄服，穿得是自己為自己提前舉行葬禮的西服，領(lǐng)帶不同于日常，用的是紅色細領(lǐng)帶。他就沒想過自己的葬禮能正式點，況且在面對殘酷時，他會不由自主的生發(fā)出“干掉自己，能不能火化了他的遺體”的幻想。
唯念怪有資格被火化，王牌卻不行，確也附合“殘酷”對“平等”錯綜復(fù)雜的定義。簡單的人，無法理解和想象，他們腦子里剩下的，是“如何在混亂的世界中茍延殘喘”。
不經(jīng)意的想到這些事，王牌的意識便逐漸開闊起來，足以穿梭于這灰蒙蒙的、無限的、壓抑的空間。
“砰！砰！砰！砰！砰！砰！砰！”
血液染黑了白衫，領(lǐng)帶也染上了些斑駁。
他的意識隨白衫的逐漸全黑，遍播于整個空間。
消散了意識的腳獲得極短的自由沖動，在身體猛烈地撲通向前倒下后，它認為頗為有趣的蹺起，算是最后的“生命運動”。
不過，從生到死，王牌面具上幽深的眼睛依舊不變。這在之前他人沐浴的浴室門口等待時，能更加明顯。
——分割線——
2021年6月15日晚23:06，工科城.獠牙區(qū).四方街西北方銅里.細小道.Misirlou酒店。
浴室門開，里面散播出沸騰的水蒸汽，敏感點的，能從中感覺出腐爛，猶如一團具象的嘔氣，在王牌面具上結(jié)成顆顆水珠。
出來的身著白色浴衣身影，轉(zhuǎn)身不正對王牌，直徑走向油蠟皮單人沙發(fā)，并癱軟坐下并翹起二郎腿，慵懶的拍拍旁邊一模一樣的沙發(fā)，以示“請坐”。
“好好談?wù)劙??！彼f，其聲猶如厚重的頌角鸮。
“我們有什么好談的？就身份而言，沒開戰(zhàn)已經(jīng)是最好的了。
“難不成，你的欲望想以消滅眾多念怪為由，來完成自己心中的烏托邦么？”
灰瘦的人干笑了一會兒，悠悠然地帶著了么點興奮的說道:“人的經(jīng)歷，經(jīng)歷……真得很有趣，不得不說，越是具有刺激性的經(jīng)歷，人吶……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就，就越能激發(fā)出他心底不自覺的欲望。
“至今為止，你所遇到的念怪中有不少這樣的案例，我就不說我那故事啦，額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那人發(fā)病般歇斯底里的笑，王牌卻安然在旁的坐下，服服帖帖的讓屁股陷進沙發(fā)中，沙發(fā)發(fā)出緊且令人滿足的“吱吱”聲。他歪頭對著一旁的人平靜如凪的說道:“其實，你現(xiàn)在可以好好的跟我談酬說價、說明任務(wù)，你看我能不能接受?！?p> 他放下了笑容，與王牌保持沉默，臉色開始變得端重，上半頭被遮出團陰影。許久后，他發(fā)聲，聲音愈發(fā)深沉，跟上了歲月的富有磁性的聲帶一樣。
“我知道我不該如此冒犯，這不是自己有本了，就能蹬鼻子上臉的事，而是我與你交談的某些部分是我與你之間的秘密，還是那種天不知，地不知，唯我倆老小兒知的秘密。”
“我不會忘了你們是來開戰(zhàn)的，瘦馬?！?p> 清晰的聲音中自帶著股無需質(zhì)疑的力量，被叫瘦馬的男人察覺到后，愕然了，因為王牌以一言完成了所謂開戰(zhàn)交談。
開戰(zhàn)地點？來者有誰？獲勝條件？通通都沒有。直接到談?wù)撁孛艿牡夭健?p> “你這話，是不想就開戰(zhàn)這事多言是吧？哈哈……”
瘦馬又開始笑了，但輕。
“你就跟我說說所謂的秘密吧。”
王牌也不磨嘰，單刀直入，可這話反而讓瘦馬不禁用手不停摸索自己的嘴巴，同時身體抖動起伏，盡管笑聲已停，瘦馬卻以另外的方式在發(fā)笑。
“啊，秘密，前提是你知道所謂的饑餓與恐懼嗎？”
輕松且饒有別樣的趣味。
“那東西，唔……”
難說，王牌畢竟活了如此長的時間，這種東西根本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況且，換常人早就吐水式疑問反駁“你問的是嘛呢？！”
不錯，這個問題所要讓王牌伸展手腳的空間太大了，并且極其容易陷入進名為“無序瘋狂擴張之集合”中。此非定在某個坐標(biāo)系范疇可解釋的，就算對方給了個范疇點。
“很雜亂對吧？是啊，無盡的恐怖密室層，無邊無際的腐爛饑餓草原。
“就這兩樣?xùn)|西足以讓聰慧的人浮想聯(lián)翩。
“抱歉，謎語了。
“其實無非想結(jié)束混亂，我明白你對念怪是抱有極大的不信任，可念怪本就從人心中誕生出來，且唯有……”
戛然而止，他手?jǐn)[成手刀放在嘴上，仿佛掃去了什么，以示剛才短暫之事先擱置一邊。王牌完全不懂這是什么意思，做事做了那么久，謎語還行，但微小的不明舉動，卻是觸發(fā)對方內(nèi)心中不明的意識。
不知這離他們的真實意圖是越近，還是越遠？
又一個棘手的家伙。
念怪真是越是到后面越琢磨不透哇。
瘦馬注意到了什么，身子往前傾，雙目圓瞪，平靜卻又歇斯底里地開口說:“說些實在的話，我覺得你對此是不感冒的，畢竟沒有誰能對有個中心點的大世界提起半點興趣。
“就現(xiàn)在不斷無意間呈現(xiàn)古老智青的人。對于他們，欲求、發(fā)燒和痊愈后的恒一才是真，其余的，假得不能再假。
“如果你犯傻的說是‘錢’，盡管沒錯，可如此一來，你不單單會錯失與我進行合作的機會，而且日后我作為你的敵人，你甚至連一成贏我的概率都沒有。
“當(dāng)然，這算是謙虛了?！?p> 王牌不知觸碰到瘦馬的哪根弦，致使他近乎斷氣的把話說完。一時間，瘦馬身上彌漫出某股足以把空間扭曲成“沙沙雪花”的電視頻幕，王牌心底不免促進不安與微微恐怖帶來的“興奮”。
“好吧，又謎了。
“繼續(xù)剛才的吧，唯有自毀才能夠終結(jié)掉這段念怪意義史，你也如此。
“王牌獵殺念怪只是其中一種終結(jié)方法，就是慢。
“最后，你我都是要被毀滅的，其存在也是可有可無的。并且，我猜你早就認識到了。”
瘦馬恢復(fù)回滑潤肆虐的態(tài)度，吐出的話語來去不定，邏輯相當(dāng)迷惑。
面對話中流出的信息，王牌回以冷硬的態(tài)度，可腹里已在慢慢醞釀，腦中已在細微摸索。
“你說的毀滅有點意思，又談上了所謂的意義史，如此說來，我自己倒有些自說自話的說。
“我曾經(jīng)所遇見過的念怪，不得不說，他們對于‘意義’，要么獨斷下論，要么騎而驅(qū)之，要么拼命追逐。”
“哈哈，無聊吶，跟陌生人說夢話一樣?！?p> 瘦馬回絕了王牌，屁股坐的沙發(fā)快射出針絲般的光芒了。由于“刺痛”了王牌的眼睛，只好眼朝別處。
“陌生人不光說夢話很無聊，他還像個游蕩在廢土上的傻小子?！?p> “好了，你還是說秘密吧，謎語游戲我比不過你，行了吧？”
在瘦馬得意的嗔笑下，王牌已攤手放棄，分秒前還有點氣勢逼人，現(xiàn)在算是徹底陷進沙發(fā)帶來的舒適之中。
“秘密呀，確實，其實秘密嘛，無非就是不是跑題的東西，而跑題是偏離秘密的東西，就我此前說的話?！?p> 就是秀，對吧？！
王牌面具上的青筋起了幾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