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一轉(zhuǎn)眼,眸子滿是滄桑和睿智,人影長袍卷身,長須過胸,分明是個頑童般的老者模樣。
“竟然能把老鬼看成妙齡少女!”
劉恒搖頭失笑,自嘲不已。想想也不可能,這么長時間的朝夕相處,眼前所見才和他印象里猜測的老鬼模樣相符,如果是個女子,這得多驚悚?如果是個女子,這得是個多么古怪的奇女子?
實(shí)在太不合常理了。
“咳咳!”
老鬼咳嗽了兩聲,隨后震驚望向劉恒,“你,開竅了?”
“是?!眲⒑愫Φ?。
“怎么可能?”老鬼霍然起身,依舊滿臉的難以置信,“沒有開竅之術(shù),你怎么開竅的?你出竅起碼半個多時辰,沒有陣法定風(fēng)靜氣,才出竅的神魂哪能經(jīng)受風(fēng)吹消磨,而且沒有香煙引魂,你怎么回得來?”
提起來,劉恒也是后怕不已,把經(jīng)歷講給老鬼聽,同樣讓老鬼都一驚一乍,只覺得匪夷所思。
“你說開竅前,見到了蓮道人?”
“那應(yīng)該是他離去前留下的一縷意念……”
“從沒聽說過完美大藥里,自生功法的!難怪,人人都說蓮道人功法來歷神秘,我還以為他是那種才情驚艷的天才,一路自創(chuàng)功法而來,是想要開創(chuàng)自己的道統(tǒng),沒想要竟然來自開竅的大藥!”
“你居然才頭一次得到功法,沒有多多感悟,就在毫無準(zhǔn)備的情況下都敢開竅,太莽撞了,簡直是找死!”
“神魂出竅之迷,你經(jīng)歷過了還能自行清醒過來?莫非是因?yàn)殪`體的緣故?陰風(fēng)席卷,被天地靈氣消磨抹殺,還能留下蓮子重生,這功法是得有多神異?”
老鬼越說越激動莫名。
“這究竟是什么功法?這種功法修煉后,豈不是神魂從此不死不滅,好霸道自負(fù)的功法意境,太逆天了,簡直聞所未聞!天地大道,怎能容得下這樣的逆天功法存在?”
“如果修煉之后,神魂再不懼兇險,歷劫難不止不滅,還能借力增強(qiáng),太可怕了,天下哪種功法能與之相提并論?”
這實(shí)在讓人難以接受,老鬼都回不過神來,止不住喃喃,“連天地靈氣攪動的清風(fēng),都能成為助力。你重生后,能不用香煙引魂而自己尋到肉身所在,分明是神魂徹底穩(wěn)固,已經(jīng)一瞬跨過初入夜游境,晉升到了夜游境小成了!”
“這怎么可能?”
老鬼只知道不斷重復(fù)這幾個字,顯然心神受到了極大的震動,隨后驟熱激動,“老蓮花,該殺!如果當(dāng)年他不自私自利,將功法告知我等,誰還會虧待了他?!如果所有人都學(xué)會這功法,豈還會有那場浩劫?”
他霍然扭頭盯住劉恒,那種眼神凌厲而陌生,仿佛充滿暴躁和殺氣,“將功法念給我聽!”
竟然因?yàn)楣Ψǘ纳澙罚樍嗣矗?p> 劉恒能感覺到,此刻的老鬼是真動了殺心,如果不將功法告訴他,他真的會動殺手!
靜靜和老鬼對視,劉恒眼中沒有畏懼沒有驚怒,兩人氣氛緊張得近乎凝滯,劍拔弩張。半響,劉恒才皺眉后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現(xiàn)在情緒波動太大,念在這么長時間的交情上,不會和你計(jì)較?!?p> “別以為有不死奇功就有恃無恐,我有的是辦法弄得你永世生不如死!”
老鬼神魂身軀驟然暴漲,怒喝聲震得整個腦海隆隆回蕩,氣勢無限攀升,煞氣沖霄,驚人恐怖,“你給不給?”
“本來就沒準(zhǔn)備藏私,否則也不會把事情說給你聽?!?p> 劉恒嘆息道,忽然有種心灰意冷的感覺,感到一種心冷。原來肝膽相照,相依為命的交情,在老鬼眼里竟都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一套功法的價值么?
老鬼一怔,沒想到劉恒會這么回應(yīng),只覺錯愕,似乎自己做錯了什么。
“你聽好了,生于無根水,長于混沌里……”
劉恒淡淡念出功法,沒有隱瞞一個字,“這功法名為《青蓮度滅經(jīng)》,你好好修習(xí)吧。”
說完他看了老鬼一眼,再沒說話,轉(zhuǎn)身就走。
沒有任何留念,欣喜而來斷情而去。
“莫前輩,這套功法你要,我就給你。算是償還了你傳我弓體術(shù),引我入武道的恩情,此后,兩不相欠。”
劉恒用誰都聽不到的聲音,小聲自語。
兩人的緣分,從此恩斷義絕,哪怕還無法避免同處一個身軀,卻也形同陌路了。這事情徹底傷透了劉恒的心,仿佛在兩人間深深劃下了一道裂痕,從此以后再也回不到之前了。
“《青蓮度滅經(jīng)》!《青蓮度滅經(jīng)》!”
老鬼卻已沉浸在這逆天奇功深奧玄妙的經(jīng)文道意里,無法自拔,心潮澎湃,似乎根本沒有留意到劉恒的離去。
“天地滅,我不朽!”
他被字里行間的孤傲和霸氣,深深震撼,不知不覺開始盤膝閉目,陷入玄妙非凡的道意中,開始修煉起來。
沒多久,他的神魂身軀一陣波動,突然維持不住人形,化作一縷青煙。似乎要凝出一朵蓮花來,卻無論如何都凝聚不出,反而越是努力,蓮型便崩散得越快,而且消耗的神魂之力簡直巨大到不可想象,才嘗試幾次已經(jīng)整個神魂都虛弱了大半。
可怕的是,他自己竟渾然不覺!
仿佛心神被深深吸引,根本感覺不到自己在消散,直到某一刻他神魂中有神光乍亮,似乎有別的寶物護(hù)佑,才讓他驟然驚醒過來,隨后心驚膽戰(zhàn),后怕不已。
“不對勁,這功法太邪門了!”
“我差點(diǎn)被功法所癡迷。神魂快要化道了都不知道!功法沒錯,但我一定是缺了什么關(guān)鍵之物……那粒蓮子!絕不能再強(qiáng)行修煉下去,否則如此逆天功法本就不為天地所容,強(qiáng)行修煉只會花費(fèi)其他功法千百倍的神魂之力,徒勞將自己耗死而渾然不知!”
親自嘗試以后,他才知道多么兇險,很多不解憤恨之事,突然間恍然大悟了。
“我就說,這么逆天的功法,怎么可能如此輕易就能修成,關(guān)鍵還是在那粒蓮子上。沒有蓮子作為大藥,就算知道功法,都絕不能修煉?!?p> “難怪有這功法,蓮道人卻一直隱瞞著沒說,是我錯怪他了?!彼挥X愧疚,“難怪他一生沒有透露過功法,也一生沒有留下傳承,并不是我想的自私。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不能說,只能他自己練,告訴別人就是故意想害死人,”
“蓮子從古至今只有一顆,從老蓮花再傳到劉恒,依舊只有這一顆,能練這功法的,世上也僅能存在一人?!?p> 老鬼唏噓感慨,想起蓮道人灑脫的身影,依稀恍如昨日,卻早已作古歸去。忽然又想起劉恒,才發(fā)覺自己似乎也沒真正了解這個人,頓時心情復(fù)雜,不由自主嗔罵了一句,“這臭小子!”
“誰知道他是真的這么大方,還是被我嚇住了!不過心眼也太小,和我一個……斗什么悶氣,這就生氣了,真不經(jīng)逗!”
“忽悠他這么久,引他修煉武道,就是不想他開竅后能進(jìn)入腦海,沒想到因緣造化,結(jié)果還是沒防住……”
劉恒尋了個腦海角落,閉目感知起自己的五官和身軀,漸漸神魂化入身軀,睜開眼站了起來。
沉默站了片刻,抖落身上莫名多出的厚厚黑灰,看了眼腳下一灘來歷不明的腥臭黑水,他才轉(zhuǎn)身朝青玉蓮座外面走去,忽然又聽到了老鬼在腦海里說話。
“這功法,不能再讓任何人知道了!”
“……哦。”
不冷不淡地回應(yīng)。
“學(xué)霸,功法雖然逆天,但天地大道自有定數(shù)和平衡,如此詭異逆天,必定也有極為隱蔽卻致命的后患。記住,不到生死攸關(guān)的時候,絕不能依賴這輪回重生,不死不滅的特殊神效而去犯險!別當(dāng)我危言聳聽,上一任蓮道人同樣有這功法,不也一樣隕落么?”
劉恒微微挑眉,也是倏然警醒,老鬼絕不是嚇唬他。原本還打算利用這一招,瘋狂沖擊境界,現(xiàn)在看來怕是不能這么玩了。
不死不滅,蓮道人依舊死了!
這其中肯定有自己還不知道的致命隱患,以后能不用就絕不用。
不過老鬼這是……莫非還想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么?
“哦?!彼琅f淡淡回應(yīng)。
“嘿臭小子,給你臉你還端起架子來,和我較上勁了?別給臉不要臉,難道還要老……夫給你賠禮道歉?”老鬼也氣了,怒哼一聲再沒了聲息。
這次劉恒直接當(dāng)做什么都沒聽到,連“哦”都懶得回了,只當(dāng)老鬼不存在,大步走上自己的潔白蓮臺,動念飛下。
漸漸地,他才發(fā)覺跨入士子境之后,升華的神魂給自己帶來了很大的變化。比如不用回身扭頭,都能“看”到周圍三五米的事物,這種感覺十分奇妙。
而眼力竟然能看見虛空中的絲絲靈氣,青藍(lán)金黃紅,隨風(fēng)而動,能讓神魂感到舒適。所見的每一處都截然不同,顯得更加靈動,感知也越發(fā)敏銳了,洞若觀火,似乎就是這樣的境界。
右臂中原本被滅殺的氣血,不知何時重新變得充盈飽滿,也分不清是青玉蓮座上靈氣充裕的緣故,還是因?yàn)槟巧衩厣徸拥木壒?,或者是因?yàn)樯窕觊_竅,連肉身都獲得修復(fù)和提升?
不過,渾身氣血倒的確強(qiáng)盛了不少,而且運(yùn)轉(zhuǎn)起來,居然更加迅捷如意,快了近乎一倍。
沒等他體會完全,忽然被喊殺聲,騷亂聲驚醒,循聲望去,立刻驚怒交加。
原來劉恒出來的最晚,在洞府白玉巨門之下,聚攏了所有天才,正在廝殺和追逐,場面瘋狂而激烈。
而孫求,則被徐子章緊緊護(hù)住,飛快地奔逃。他們身后,足足十多人在追殺,要不是徐子章拼命保護(hù),毫無戰(zhàn)力的孫求怕是早死了!
哪怕這樣,兩人的境地依舊岌岌可危!
劉恒的身前,忽然也出現(xiàn)了一道出乎他意料的身影。
竟是那個執(zhí)劍書生!
他朝劉恒大步飛躍而來,長劍直指,帶著絕霸強(qiáng)勢向劉恒昂然大喝。
“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