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鎮(zhèn),在山下兩里,只有一百多戶人家。平時顯得有點(diǎn)孤零零的,但是在這個季節(jié)卻熱鬧得很。因?yàn)楝F(xiàn)在正是外來商人收毛皮收山貨的時候。
并不寬敞的街道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不停的傳來吆喝聲、叫賣聲和嬉笑聲。
云端對這并不陌生,每個月他都過來用山貨換些米鹽,有的時候要是獵到大的動物有多余的肉,也能幫老家伙換點(diǎn)酒喝。想起老家伙不由得又有點(diǎn)心酸。
“云小哥”。一聲召喚打斷了云端的思緒。
抬頭一看原來是鎮(zhèn)里雜貨店的伙計(jì)。
“哦,小寶哥啊,今天我什么也沒帶。不能和店里換東西了。”
“不是的,我是專門在這等你的,已經(jīng)七天了。要是你再不來我都等不下去了?!?p> “??!等我有什么事?。俊痹贫税櫭嫉?。
“我也不知道啊,是老板交代的,說不等道你就不能回去。你快跟我來吧,恐怕老板也著急了”。
于是云端一頭霧水的跟他向鎮(zhèn)里跑去。雜貨店并不大,但是雜七雜八的東西可不少。木頭釘?shù)拇蠹茏由蠑[滿了壇壇罐罐,墻上掛著皮毛,鋤頭,鐵器什么都有。
老板是個小老頭,留著兩撇老鼠胡子,一雙賊眼咕嚕咕嚕的轉(zhuǎn)個不停,好像隨時算計(jì)誰似的。平時和他換點(diǎn)米什么的,他小氣得恨不得算到每一粒上。云端對他沒有什么好印象。
這時候看到云端進(jìn)來,他好像看到親人似的一把拉過他來,裂開大嘴笑道:“賢侄,你可來了,都等你七天了?!?p> “等我?”云端反倒楞了?!暗任腋陕??”
“還不是你爺爺,他讓我們等你的。七天??!我天天讓小寶在鎮(zhèn)口等你。你看,現(xiàn)在這么忙,我就這一個伙計(jì),少個人耽誤賺不少錢呢。咳!二兩銀子不好賺啊。你爺爺說也就兩三天,可一等就這么久?!彼跣踹哆兜臎]完沒了。
云端不耐的打斷他:“老板到底怎么回事???我家老家伙已經(jīng)。。。。。??龋徽f了。你就說等我干嘛吧?”
“大侄子是這么回事,七天前你家老爺子到我店里來給我個箱子,說你過兩天一定會來鎮(zhèn)上,讓我們等你到了親手吧箱子交到你手上。你看,這都七天了,就給了二兩銀子。”
云端不禁心里一縮,七天前!那不是自己進(jìn)山的那天嗎?箱子里是什么?老家伙怎么算定自己會來鎮(zhèn)上?他怎么又無緣無故的被人殺了?銀子,老家伙什么時候有過銀子?一出手就是二兩,這二兩都夠他喝幾個月酒了。不管了先看看箱子里是什么。
于是趕快陪笑:“老板,這兩天山上大雪封山路不好走,所以耽誤了,莫怪莫怪?!?p> “好好,誰讓咱們是老熟人了。”老頭子叨叨咕咕的轉(zhuǎn)頭去里屋提了個小箱子交到云端手上:“我們可是正經(jīng)生意人??!箱子里的東西我們可沒看也沒拿。你點(diǎn)點(diǎn)看啊別少了什么。”
云端趕緊笑道:“沒事沒事,不用點(diǎn),我還不相信您嗎!對了我爺爺留下什么話沒?”
“哦,他說不管發(fā)生什么事要你立刻就走,然后在江北找一個叫方中天的人。說你能找到他就什么都明白了?!?p> “我去哪找他???”云端皺眉問道。
“我怎么知道!他又沒說?!崩习宸籽酆吆咧!八皇钦f能找到就是緣分,找不到也不要強(qiáng)求。做一個無憂無慮的樵夫或獵人也未嘗不是好事。”說完又嘟嘟囔囔的說什么生意不好做云云。云端被他嘮叨怕了告了個罪趕緊轉(zhuǎn)身逃一般的跑了。
提著箱子,云端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才敢仔細(xì)觀瞧,這個箱子有點(diǎn)眼熟。這不是老家伙放藥材的嗎。鎖頭還是自己前幾年在鎮(zhèn)上撿的那把,當(dāng)時研究了半個月鎖頭的結(jié)構(gòu)才修好,弄明白了就扔到一邊了,怎么到老家伙手里了。
右手暗暗用勁,卡的一聲,鎖柱應(yīng)聲爾斷。揭開箱子云端眼睛都直了,十兩一個的雪花銀錠碼了滿滿一層,不用數(shù)就知道有幾百兩。
天啊!這么多,老家伙不會洗劫了鎮(zhèn)上的銀庫吧。
撥開銀子下邊還有二層,是個小布包。里邊是個翠綠的玉佩,上邊雕著的龍鳳栩栩如生,背面是個蒼勁的韓字寫的龍飛鳳舞。
這個玉佩云端倒是很熟悉,有幾次老家伙酒后拿出來過不停的擦拭,咳聲嘆氣。云端問過,但老頭子一句該你知道的就告訴你了,不該你知道的別瞎問,就給他嗆回去了。在整理老家伙的遺物的時候并沒看到這塊玉,自己也沒太在意,沒想到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玉佩下邊有個油紙包吸引了云端的注意,打開一看是張破紙皺皺巴巴的還寫滿了字。仔細(xì)一看云端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不是紙,是張皮,還是張人皮。云端這幾年見過各種動物的皮毛,他知道只有人的皮膚才這么薄,上邊的字不用猜,肯定是文上去的。這么大塊皮應(yīng)該是從某人后背上割下來的。
云端不敢多看一股腦的把箱子塞進(jìn)自己的包袱里。平復(fù)了一下惴惴不安的心情,這幾天的經(jīng)歷刺激得他神經(jīng)都快錯亂了。為什么老家伙會死?為什么要給自己這些東西?我是誰?我為什么渾渾噩噩的跟了老家伙十幾年。老家伙又是誰?是誰殺了他?云端感覺頭都要炸了???!算了,還是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吧,有些事不是一時三刻能想明白的。
背著包袱,云端走在街上,腦袋里一片空白只是機(jī)械的邁動著雙腿。突然有人拉他的袖子,云端一激靈,太不小心了,自己身背著巨款又背負(fù)著血仇,讓人近了身都不知道,要是殺老家伙的兇手找上門來自己早就被殺了。
自然反應(yīng)下沒有回頭就是一肘,啪的一聲正中來人前胸。那人嗷的一聲摔出兩丈多遠(yuǎn)掙扎著爬不起來。
云端這才站定端詳,原來是個道人,大概五六十歲。此時已經(jīng)披頭散發(fā),一身道袍也污穢不堪沾滿了土,一個測字算命的幡子扔出老遠(yuǎn)了,看來并不會武功。
云端撓撓頭,有點(diǎn)尷尬了。趕緊上前扶起道人連聲道歉:“道長,沒傷到你吧?真是不好意思!”
那道人哼哼嘰嘰的站起來惱怒的說:“小伙子,反應(yīng)不至于這么大吧?拉了你一下就要人命??!這什么事???”
云端趕緊陪笑:“真對不起道長,剛才走神了,反應(yīng)有點(diǎn)過激了。您看看能不能動,要不要去看下大夫?”
道人皺眉揉了揉胸口:“還好我這把老骨頭還算硬朗,要不你這一下夠我躺半年的了。剛才我看你印堂發(fā)黑,有大兇之照,好心過來提醒你,差點(diǎn)把這百十來斤交代在這!”
云端本是不信命的,但正是尷尬的時候不得不迎合他:“請道長指教,小子洗耳恭聽。”
那道人皺眉呲牙:“先扶我去茶攤坐坐,差點(diǎn)一口氣沒緩上來?!痹贫艘仓荒芎呛歉尚Ψ鲋也钄?cè)チ恕?p> 兩杯茶水下肚,老道臉色也好了很多,一臉的高深莫測說道:“小友,可否把左掌借貧道一觀。”
云端搖頭苦笑,但還是依言遞過去左手。老道看著看著臉色陰晴不定正色道:“小友,贖貧道直言。你命犯天煞孤星,乃是絕命,陰陽差錯刑克歷害,縱有貴人解星亦無可救助。刑妻克子,婚姻難就。刑親克友,六親有傷??v使武功絕倫但也是一生孤獨(dú)寂寞之命。”
看老道說得莊重,云端也不禁半信半疑。抱拳詢問:“還望道長指點(diǎn)迷津??捎衅平庵??”
老道皺眉苦想半天:“次命無解,不但總是給最親的人帶來災(zāi)禍,而且一生注定孤獨(dú)。貧道言盡于此,還望小友好自為之?!闭f完拿起幡子也不和云端廢話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