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采薇色誘摘花手

　　聚花樓里。

　　“去，給本姥姥燒三大桶熱水，這衣服臭死了，那個死和尚更臭！”說話的女子不是她人，正是剛才在街上向了青求救的女子。不過被大漢背回聚花樓后，渾身的凄慘哀絕立時不見蹤跡，反倒露出點英氣來。

　　“姥姥呀，你說這不是沒事找事嘛，那和尚有什么好玩的?！迸赃呉粋€小丫鬟切聲說道。

　　“姥姥我待的都長草了，天天看這些色瞇瞇的老家伙，不吐不行，好不容易逮著個和尚，還不趕緊開開胃？”女子俏言說道。

　　“你啊，就是不正經(jīng)。”這時花無心進來，點了一下女子額頭。

　　“姐姐，這和尚也是假慈悲，肯定是看上那個花妞了，我要是打扮一下出去，他必然腆著臉要救我出苦海?！迸油χ馗f道。

　　“不說這個，妹妹，跟你商量個事？”花無心坐下。

　　“好啊，等我洗個澡?！迸涌┛┬α?，知道有好玩兒的事情。

　　“不妨，邊洗邊說?！?p>　　少傾，大漢挑來三擔熱水，倒入浴桶，便關(guān)門退去。女子從儲物盒拿出一只翡翠瓶子，打開瓶塞，在三只桶內(nèi)各倒入一滴，滴答三聲，屋內(nèi)花香四溢，熏煙裊裊，宛如天池。女子將破衣服丟出窗外，赤身沒入水中。閉氣半刻，才重出水面，道一聲“舒服”，然后跳出來，鉆進第二只桶，擦洗身子。花無心在旁邊喝著茶，也不瞧她，說著計劃，女子邊聽邊洗，偶爾回兩句嘴，等到了第三只桶，計劃初步定好。

　　“妹妹，你可知道這些年為何我把你看得這般緊？”花無心放下茶杯。

　　“本來我不知道，現(xiàn)在知道了，你怕我被那個摘花手摘了?！迸勇杂胁粷M地回道。

　　“正是如此，采薇，你在江湖上鬧便鬧了，卻不能把自己折進去。摘花手陸海有些本事，不少武林門派的女弟子也遭了秧，大意不得?！被o心囑托道。

　　“那是沒遇見我，他叫摘花手，我就叫碎陽手，叫他后半輩子再也站不起來?！迸用胁赊?，是花無心的師妹，同樣，她們也是被洪三江收養(yǎng)的孤兒，后送到名門學藝，歸來之后便是心腹。

　　“你這丫頭，就是嘴碎，行了，我再去跟他們商量商量，爭取萬無一失?！被o心說道。

　　“本姥姥出馬，一個頂仨！”采薇自稱姥姥，原因很幼稚，因為江湖人老男人自稱老夫，小男人自稱老子，她本打算自稱老娘，覺得不過癮，奶奶又有些粗俗，因而自稱姥姥。

　　在花無心關(guān)門之際，采薇叫了聲，“姐姐，別讓臭和尚知道我就是求他救命的可憐鬼?！?p>　　“知道了，我的小姥姥?！?p>　　......

　　花無心與白老頭、銅算盤以及孟青三人，又把計劃細細推演幾遍，終于定下，開始行動。了青全程閉目，未發(fā)一言。散會之際，孟守仁總結(jié)道，“天下沒有萬無一失的計劃，更何況對手武藝高強，犯案無數(shù)，其人必然有過硬的本領(lǐng)和心智，所以我們也要做好計劃之外的心理準備，隨機應(yīng)變！”

　　“孟少俠所言極是?！崩习最^三人附和道。

　　.....

　　次日，江湖上有傳言道，“山西聚花樓新來一位美人，天仙之資，琴棋書畫，自不必說，更懂飛花品酒，隨樂起舞，聲如天籟，舞若驚鴻?！?p>　　又說，過往的英雄豪門為了見美人一面，大打出手，若不是看在財神爺?shù)拿孀?，恨不得拆了聚花樓?p>　　還有人說，財神爺收了采薇作義女，任她在庫房挑選寶貝，據(jù)說是挑了一顆夜明珠，人稱“月淚”。財神爺很是心疼，苦笑著說，“寶劍贈英雄，明珠送女兒”。那夜明珠可不一般，傳說是中秋之月南海投影所化，狀如圓月，光彩皎潔，財神爺萬金得之，懸于內(nèi)堂，夜夜生輝，殘月之時，堪當滿月之光。

　　還有人說，采薇是處子，這是不是真的，就不得而知了。

　　......

　　洛陽城，春風酒樓。

　　一名男子白衣勝雪，烏發(fā)如墨，路過的人忍不住輕嗅，芬芳滿懷。不少女子故意繞道，只為瞧一眼正面。真瞧著了，便掩著紅腮，小步離開。男子當真是個俊才，風流無二，一舉一動，女不側(cè)目，男不下酒。有糙漢子看不上這樣的娘娘腔，故意過來撞一下，不知怎地，便后退三步，跌倒在地，一時半會兒翻不了身子。只見他小酌一口，自言自語道，“東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相顧無相識，長歌懷采薇。長歌懷采薇，好一個采薇。”他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像樣的獵物了。

　　......

　　蘇州城外，月黑風高。

　　一名男子也不遮掩，攔在路中央，前方停著兩騎。

　　“人走，這匹馬得留下。”男子用手一指，霸氣地說道。

　　“小子，真敢來呀，當我龍馬鏢局好欺負嗎？”來人是鏢局二鏢頭呂金濤，另一人是鏢局少主呂磊。幾個時辰之前，男子見著呂磊，認出其座駕乃是北國烈馬雪焰，此馬生于北國，毛發(fā)大紅，筋骨似鐵，穿梭奔跑，猶如雪中烈焰，因而得名。他愛馬惜馬，只覺得此馬可憐，被一羸弱少年騎著，沒有半點威風。于是出言買下，呂磊直接無視。他找上門去，拜下帖子，說午夜城門外一戰(zhàn)。龍馬鏢局在蘇南一帶，也是聲名顯赫，便接了帖子。

　　細話不談，一刻之后，男子騎馬而去，原地只剩兩具尸體，一匹哀馬。

　　那匹雪焰是鏢頭呂金槍送給愛子的成人禮。

　　消息發(fā)出十日后，咸陽，茶館。

　　一名男子裹著件粗舊大衣，頭戴斗笠，已經(jīng)喝了半下午的茶，他在等人。臨到傍晚時候，才見著一輛馬車緩緩駛來，馬夫走到跟前，丟給他一個包裹，說了個名字。男子微微一怔，瞧一眼袋子，說“少了”。馬夫也不啰嗦，又丟出一袋子，便離開了。男子喝完最后一杯茶水，留下一錠金子。店小二出來，已經(jīng)瞧不見人影，前后看看，趕緊把錢塞到兜里，又從腰處捏出十枚桐子兒放在桌上。

　　男子來到一個村莊，沒有燈光，沒有聲響。他吹了聲口哨，立時涌出許多孩子，他們叫他卓叔叔。一個女人接過包袱，手臂微微下沉。男子笑了笑說，“這些日子給孩子們吃點好的，我要出去一趟?！迸藨n心道，“萬事小心，我跟孩子等你回來。”她偷偷摸了摸肚子，沒有開口。

　　三家店，聚酒樓。

　　六個人坐在密室，分析蛛網(wǎng)帶回來的情報。

　　“摘花手陸海，出身不詳，擅長輕功、點穴，拳腳功夫不詳，兵器不詳。十年來，共侵犯女子九十七名，其中婦女四十九名，少女四十八名，還在世的不足一半，且大多沉默不言，或得了瘋病，只有幾個復仇心切的女子說出些有用的細節(jié)?！被o心是蛛網(wǎng)的直接管理者，一手消息都在她手上。

　　“花樓主，冒昧打斷一下，何謂有用的細節(jié)？”孟守仁插口道。

　　“我懂了，孟少俠果然細致，我便把全部細節(jié)都說說，大家一起分析一下。”花無心稍作思考，便明白了孟守仁的意思。有用無用，不能武斷，應(yīng)該綜合考慮，才能找出陸海最明顯的特征。

　　“陸海喜白衣，能喝酒，但容易臉紅，模樣俊逸風流，尤其是眼睛，像是能看透女人家的心事。溫柔風雅，侃侃而談，懂詩詞歌賦，古文典籍，這是初見時候的特征。事情均發(fā)生在第一次見面，交談之后，因為一些緣故，換到更安靜的空間，話題照舊，但再次飲酒之后，女子便覺得有些夢幻，身子發(fā)熱，眼神迷離，不知怎地就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時，是因為陸海施暴，模樣有些猙獰，像是一種報復，無論怎樣哀求，陸海都沒停下來，仿佛換了個人。完事之后，陸海又變成原來的樣子，溫柔相待，道聲抱歉，便離開了。再過不久，女子家人尋來，應(yīng)該是陸海通知的?！被o心說完，看向孟守仁。

　　“陸海應(yīng)該有心理疾病，或許與早年經(jīng)歷有關(guān)，很可能就是一種愛而不得的拋棄?！泵鲜厝史治龅溃八芡ㄖ獙Ψ郊胰藖斫?，說明良心不安?！?p>　　“可大多數(shù)人被找著的時候，已經(jīng)自盡了，你知道，女子的名節(jié)比生命還要重要?！被o心說道。

　　“最開始說的數(shù)字，從何而來，準確嗎？”孟守仁提問道。

　　“準確，因為陸海犯案之后，會留下一枚玉牌，上面除了數(shù)字，還有一句詩，‘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p>　　“或許，正是這塊牌子，徹底殺死了那些可憐人?！碧K禾低語道，雙眼濕潤。

　　“其實，陸海這樣的男子，如若真心對待女子，十拿九穩(wěn)是可以俘獲不少芳心的，只是他走錯了路子，如孟少俠所言，他可能受過傷?！被o心說完，眾人微微點頭。

　　“既然這樣，花樓主，采薇姑娘那你也得好好說說，千萬別吃虧，把這些細節(jié)牢記在心。全部重合的可能性不大，若是有四五個重合的，便要當心了。尤其是白衣、喝酒臉紅、懂詩詞這些。”孟守仁交代道。

　　“這個自然?！?p>　　接下來，眾人又談了黃河黑手阮登和塞北殺手卓逸，這兩人的信息很少，尤其是卓逸，大家只能把重心放在陸海身上，將其作為突破口。

　　......

　　花妞被了青“買”回之后，整日便跟在和尚哥哥屁股后，不敢分開。蘇禾見著花妞，十分快活，幾日便熟悉了，花妞也學會叫蘇姐姐、孟大哥，嗓子甜美，大家聽了都很高興。再經(jīng)過蘇禾一番收拾，花妞也不復往日模樣，孟守仁稱贊道她是“小家碧玉”?；ㄦな帜_勤快，蘇禾給孟守仁洗衣服的時候，她便把了青僧衣偷偷拿來，清洗干凈，再者就是做些打掃房間、端茶送水的事。了青告訴她不必做這些，若真無聊，可以跟著蘇禾學字，自己空了也教她一些防身之術(shù)。原先三人同行時，孟守仁常說少了些什么，現(xiàn)在花妞來了，他才覺得完整?；ㄦす郧啥?，善于學習，蘇禾做什么，她便學什么。兩人親如姐妹，幾次到了夜里也不忍分開。往往這時，孟少俠便郁悶地來到了青房間，故意吃些酒肉，橫桌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