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醒來,哼哼了幾聲,看著眼前行兇的夏目,發(fā)怵的縮了下瞳仁。他帶著胸前一只腳印爬起站好,神色尷尬地拍掉腳印再順便揉著疼滯的胸口,垂著的眸色閃爍。
臭丫頭,下腳好狠。
茍能往他身邊跨出一步,打算問問之前發(fā)生了何事,只是一步過去,那男子剛好抬起眼來。
眼前高大壯實,身著捕快紅邊黑衫,腰掛一柄大刀的人,正是和順縣里有名的茍能茍捕頭。男子一眼認(rèn)出茍能,如受驚嚇的收起不良眼神,膝頭一軟順勢往地上一跪,口里喊道:“草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p> 茍能愣了下,隨即明白男子求饒的原因。
合著還真有膽大的來惹萬世。
他是來談生意的,可惜明顯錢沒帶夠,使得萬世沒那興趣。茍能只好先把注意力放到求饒的男子身上,怎么也算是來了萬事屋一趟,總得找點什么事做才能顯得這趟沒白來。
茍能提起男子的后領(lǐng),正打算先帶他離開。腳還沒抬離地面,只聽樓梯間傳來萬世甜膩慵懶的但戲謔盡顯的聲音:“茍捕頭,若要成心談生意,至少得把銀子帶夠?!?p> 他沉了臉,濃眉挑了下,正要不服的回上一句,余光瞄到一條小身影帶著哭聲跑了進來。
來的人,是個七八歲大的小姑娘,頭上兩條小辮,身穿帶著補丁的粗布衫子,腳下的小鞋,鞋面上繡著牽?;ǎ豢淳褪亲约业氖止ぷ髌?。
這樣的小姑娘也來求萬事屋?她有銀子么?茍能暗想著,本來打算回嘴的想法,自然沒再繼續(xù),那離開的念頭也頓時打消。
他一手拎著男子后領(lǐng),一手習(xí)慣地放到刀柄上,若有所思的盯著店內(nèi),似乎是想證明什么。
“嗚……姐姐……我家的財財不見了!”小姑娘沖進店里,瞧到身著粉色小衫的夏目,就如見著親人一般撲了上去,抱著夏目的輕紗長裙,鼻涕眼淚一股腦的蹭到那條裙上。
夏目詫了下,微側(cè)過頭瞄了樓梯一眼。從茍能的那個角度看不到,此時樓梯上半靠著的萬世,正對著夏目努嘴。
萬世有很多原則,而且每個原則都會隨著時間地點心情的不同而改變。她是貪婪,可也分場合,分人群。
看懂萬世表情的夏目,從袖里拿出絲絹,給小姑娘邊擦眼淚邊溫柔地問道:“財財是狗么?”
小姑娘帶著重重的鼻音答道:“財財是貓?!?p> 夏目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下。原來是貓……怎么是貓呢。
嘖,真令人不舒服。
夏目怕貓,萬事屋的人都知道,不過眼前這小姑娘卻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本來親切溫柔的姐姐突然變了變臉。
聽說財財是只貓,萬世那對狐貍般的眸子微轉(zhuǎn)了下,她帶著復(fù)雜不清的笑容悠悠下樓,還未站定,還在抽泣的小姑娘頓時止了哭不說,還稍稍的紅了下臉。
小姑娘的表情,茍能看得清楚。他的濃眉糾緊,心里暗暗佩服。果然是禍水,居然連這個小的姑娘都會被迷住。
萬世本就生得一副嬌媚妖嬈的五官,加上那毫不造作卻仍風(fēng)情萬種的舉止,初識時不被迷住的人才叫不太正常,而茍能明顯就是那不正常的人群之一。
“喲,茍捕頭還沒走?!比f世揶揄了一句,腰如無骨的扭到小姑娘面前,問道:“小妹妹叫什么?”她順利的從夏目手里接過發(fā)愣的小姑娘,然后拉到軟榻上坐了,趁著她還沒回過神再說道:“財財長什么模樣,回頭我讓哥哥幫你找。”
小手被軟軟的手握著,一股幽香傳入她的鼻間,小姑娘再紅了下臉卻是回過了神來。她答道:“大姐姐,我叫蜜兒,財財是只黑貓……”
聽到這里夏目眉間又是一抖,還是黑貓……
小姑娘把貓的特征大致說了,末了挺懂規(guī)矩地在袖里掏出幾只銅板,可憐巴巴的舉到萬世眼前。
這點錢也想貪婪的萬世辦事?想他開出一百兩的價,她都不眨眼的拒絕了,眼前只是幾只銅板,塞牙縫還覺少。茍能暗撇了下嘴,提前為小姑娘與他會有相同命運而輕嘆。算了,他一會兒空了來幫蜜兒找貓罷。
萬世淺笑的瞧著小手里的銅板,嫵媚的眸底轉(zhuǎn)過光芒。她小心撿起小手里的銅板,末了在手里拋了兩下,似乎挺滿意地笑說道:“蜜兒先回去等著罷,咱們找到財財了就給蜜兒送過去?!?p> 蜜兒畢竟只有七八歲大,剛剛還在傷心的哭著,聽得萬世肯定的承諾,立馬破泣轉(zhuǎn)笑。
門口一直站著的茍能,突然覺得從門外吹來了一陣涼風(fēng),心被吹冷的同時,慍色也被吹了起來。
蜜兒前腳一走,茍能拎著男子朝著萬世走去,半道上再次被夏目給攔住。
茍能糾起眉,倒沒去推開夏目,只是滿臉不爽地問道:“萬老板,茍某是否可以認(rèn)為,萬老板有意不做咱們劉大人的生意?!币а狼旋X的一句話,惹得被點到名的美女嫣然一笑,頓時百媚眾生。
余光瞄到被他拎著后領(lǐng)的男子,眼里那閃著心型的癡樣,茍能心中更加不快,他手里稍用了點力,男子頓感呼吸有點受阻。
“茍捕頭,腦袋長你身上,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比f世向來不怕威脅,更不怕茍能搬劉大人來威脅。今天賭坊里她才借了五十兩銀子給劉大人的公子,這事要傳出去,只怕不是單純的面子問題了。
萬世打了個不太文的哈欠,沖夏目擠了下眼,自己卻推開通往廚房的門,如自言自語地說著:“哎,巽怎么還沒把飯弄好,都餓了。”
茍能的眉心糾了松,松了糾,反復(fù)著幾次之后,重咬了牙根,拖著男子沖出萬事屋。
可恨!世間如何會有這般可恨的女子!
目送茍能離開,夏目撇嘴收拾茶杯,耳里聽到本來關(guān)好的門被打開,她側(cè)頭瞧去,果然是萬世那顆腦袋。
“下次茍捕頭再來,咱們再抬高一成價,霍霍,光是想都愉快。”
夏目唇角抽了下,貓眼轉(zhuǎn)向門邊,有些良心發(fā)現(xiàn)的為茍能暗嘆了一聲。
茍捕頭,保重。您別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