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家早就知道蔡家有這種立式的紡車了,用腳踩的,仲道上次回家特意跟父母說過。但他也說不清楚,他只是遠遠的看素兒紡過,但具體是怎么做的,他也不太清楚,但他說,二小姐已經(jīng)研究很長時間了。仲道這么說是希望家人能了解二小姐是多么聰明賢惠,不僅僅會讀書寫字,更會生產(chǎn)。仲道是說者無心,可是讓一家子的商人聽來,更加堅定的覺得蔡家的二小姐是只會下金蛋的雞,比仲道強多了,所以他們堅持要盡快迎娶。
只是他們怎么也沒想到,蔡家人會這么精明,竟然會想到要把紡車的技術賣出價來。衛(wèi)老爺接到長安掌柜的信時,氣得直跳腳。其實他當時都沒有想到要把腳踩式紡車賣錢,他當時知道蔡家有新式的紡車時,只想到要運用到自己工廠里,想到的是,如果真的提高產(chǎn)量,他們就可以用來換更多的錢,可是現(xiàn)在蔡家卻提出來了一個新的思路,是啊,為什么不能賣?什么叫買賣人?就是便宜的買了,高高的賣;人無我有,當然就可以賣?竟然讓讀書人來告訴他們,什么叫買賣了,這讓衛(wèi)老爺?shù)淖宰鹦暮苁鞘軅恕?p> 衛(wèi)老爺就和幾位管事們商量得很清楚,紡車他們一定要,但蔡家提的分成計劃倒是個新鮮的提法,可是在商言商,他們不能開此先例,衛(wèi)家縱橫商場這些年也不是白來的,他們更喜歡錢貨兩訖,不然也不會讓衛(wèi)大少演這么一出了。希望蔡老爺一介大儒,看到衛(wèi)家這么誠心誠意,會把問題簡單化。
可是沒想到蔡邕根本就不出現(xiàn),一切以精明強干的蔡夫人出面。這些年,吳地的掌柜常會把蔡夫人挑選的單子遞回去給衛(wèi)老爺看看。衛(wèi)老爺常常會把相同的珠寶放到面前長久的凝視,他是生意人,什么時候他都希望把對手琢磨得透透的,可是唯有蔡家他一直沒有把握,他看不清。
蔡邕是清雅的讀書人,沒什么可談的;蔡夫人見過一次后,看著倒是強干,但沒有想像中那么精明,后來他特意讓掌柜拿了些珍貴的玉壁和珠寶放在一起,可是蔡夫人卻看也不看那些能讓普通貴婦趨之若鶩的玉壁,只是精心的挑選著體積小,硬度高的域外寶石。
掌柜的把蔡夫人表現(xiàn)詳細的匯報給衛(wèi)老爺,然后他還匯報了一件讓衛(wèi)老爺很吃驚的事,掌柜看衛(wèi)老爺這么關注著蔡家的事,便派人偷偷的打聽起來,竟然讓他發(fā)現(xiàn),這些年,蔡夫人一直在偷偷的兌換著黃金!
這消息讓衛(wèi)老爺又有些疑惑。他跟隨著商隊也走過很多的地方,在大漢,黃金雖然貴重,可是卻并不是真的流通貨幣,黃金在大漢最多的用來做奢侈的飾品和一些貴族用來制做一些家用的盤子茶具,以顯示富貴之外,幾乎沒有多少作用;對商人來說,黃金只對西方的貿(mào)易上有用,可是作為商隊他們從不會無聊到運輸黃金來買賣,當然會以貨易貨了。蔡夫人弄那么些黃金做什么?可是這次蔡邕的莫名升官,蔡家上京的車隊除了書之外就幾乎沒有多余的行李時,衛(wèi)老爺終于明白了,蔡夫人是位睿智的女人?
什么時候珍貴的珠寶和黃金都可以用來換成錢,可是有錢時不一定能買到上好的珠寶和黃金了。更何況,蔡家把家產(chǎn)就這樣輕易的化整為零了,誰也不會猜到,蔡夫人這些年一直在慢慢的積蓄著黃金,并且不停的淘換珠寶?,F(xiàn)在比蔡夫人更清楚蔡家珠寶藏量的人,只怕就是衛(wèi)老爺了。衛(wèi)老爺完全有理由相信,蔡夫人手中的珍貴珠寶,已經(jīng)是大漢境內(nèi)最精品的一批了。是啊,也許不是最多,可是她手上的一定是最好的。將來兩個女兒出嫁時,她只要招個工匠回家,就能簡單的拿出大筆的珍貴嫁妝;而且,即使蔡邕再次被罷免,甚至下獄,蔡夫人都能隨時變出大筆的現(xiàn)金來自救,這做法真是太聰明了!
看蔡夫人翻臉了,讓衛(wèi)大少好不為難,大少爺出門之前,衛(wèi)老爺把他叫到書房里,很明確的說,如果說蔡家收下兩箱錢,給了紡車當然好;如果不肯,無論蔡家出什么條件都答應,即使虧損也答應。
但大少爺有自己的打算,他母親早死,更何況,還是個沒有名分的丫頭,他無論做得多好,在衛(wèi)氏族人眼中,還是一無是處的仲道為正牌的繼承人。費心求來有清貴之名的蔡家的小姐,更讓衛(wèi)家長老們一個個喜形于色。但他也知道,父親不是那種人,他重實際,自己只有在父親的面前表現(xiàn)好了,讓父親知道,家在仲道手中只有敗落下來的事實。所以這次與仲道的岳家談判,他希望有所突破,讓父親知道,即使他們寄于厚望的蔡家二小姐,一樣也不會為衛(wèi)家著想。
本想大展身手,他來的路上其實已經(jīng)想好了,蔡夫人再精明強干,畢竟不是商賈出身,行內(nèi)的規(guī)則她怎么可能會明白,拿下蔡夫人,回家就能打擊那些長老們的信心了??墒乾F(xiàn)在,蔡夫人卻一付其實是在給衛(wèi)家好處,心不甘情不愿的態(tài)度,還話里話外的要跟崔家合作。如果真是這樣,他不但無功而返,而促成了崔家真的成功了,自己就再無翻身之日了。怎么著也不能讓蔡家跟崔家合作是底線,于是他馬上起身賠禮。
“小侄真是不會說話,伯母一定原諒則個。衛(wèi)蔡兩家是好親戚,本有通財之誼,沒想到讓伯母多心了,真是罪過。至于伯母說的紡車,就按您說的,一個字都不用改?!?p> 可是蔡夫人還是心里不舒服,但想想蔡琰將來還要在衛(wèi)家立足,如果這次能讓衛(wèi)家賺到錢,將來蔡琰的日子也能好過一點。默默的點點頭,讓人拿了那兩張已經(jīng)簽過字蓋過戳的羊皮合約出來,遞給衛(wèi)大少。
衛(wèi)大少本以為就是蔡夫人說的那一句,頭三月分兩成份子的分成法,沒想到一尺的羊皮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寫了好幾條,權責分明,蔡家要的頭三月兩成份子并不是要營業(yè)額的,而是產(chǎn)量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是誰的主意?他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老爹一開始就讓他推兩箱錢過來的意思了,看來他早就看出來了,兩箱錢真的打不住。是誰都知道紡車推出要的就是個快字,如果不趁早推出,搶先一步占領市場,就賺不到錢。衛(wèi)家本想的是,前幾個月,首先把自己工廠的紡車換掉,這是不賣出的部分,不用分給蔡家的。剩下的賣出,三個月內(nèi)衛(wèi)家紡織廠的效率也能先前一步占領市場了??墒莿倓傇捯呀?jīng)出口,若是再說要回家商議,只怕蔡家就真煩了,要知道真的跟崔家合作了,也許以后他們會一直合作下去,萬一以后還有更好的東西呢?咬咬牙,拿筆簽上字,按上自己的印鑒還有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