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陳娟被劉輝襲擊后，蕭遠便安排給她重新?lián)Q了醫(yī)院，24小時派人保護她，從那次以后，我們都還沒見過她，這次再見她時，她的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不少。
“現(xiàn)在情況還好嗎？”我問她。
陳娟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我們，點了點頭。
“我們帶來了一張畫像，想讓你認認。”我一邊說著，小周一邊將拼圖遞給我。
“認識這個人嗎？”
陳娟都沒仔細看，就搖搖頭，我試著去安撫她，讓她放松點，告訴她她現(xiàn)在很安全。她這才接過拼圖仔細看了起來，
“有點像帶走婷婷的那個人”陳娟說道。
我們四人對視了一眼，知道這張拼圖大概是找對了方向，我心里一樁事這才算落定了。這時，陳娟突然抓住我的手問我：“劉輝抓到了嗎？”
我們都知道她現(xiàn)在特別恐懼劉輝，我嘆了一口氣，覺得有些事是時候要說清楚了。
“我們還沒抓到他，不過我們查到一些事?！?p> “是什么？”似乎只要涉及到劉輝或者她自身安全的事情，陳娟都特別想去知道。
“殺死何琳的兇手，不是王敏霞！”
“什么！”在場的幾個人都驚訝的看著我，蕭遠率先發(fā)話：“我們先前已經(jīng)下過判斷，王敏霞有殺人的動機，兇器上又有她的指紋，監(jiān)控也拍到了她，你怎么說她不是兇手？”
我知道蕭遠發(fā)火的原因，不是因為案件本身，而是對他的推理產(chǎn)生了質(zhì)疑，他覺得我是在挑釁他，可是現(xiàn)在我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殺人的動機不光王敏霞有，劉輝也有，兇器上的指紋可以做上去，監(jiān)控拍到的人也不一定就是王敏霞?！蔽乙灰换貜土耸掃h的質(zhì)疑。
“你這么說，劉輝就是兇手？”
“我說的是動機，不光劉輝，還有‘馮婷婷’也有，真正的兇手是.......”我抬頭看向陳娟，所有人的目光都一齊看向她，陳娟一下子顯得很慌亂，
“看著我干嘛？我不是什么殺人兇手?！?p> “是啊，平頭哥，陳娟怎么可能是兇手，她跟我們一樣，一直在被王敏霞和劉輝跟蹤，攻擊”邱豪問我。
“你們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這兩天查的那些東西，是做什么的嗎？我現(xiàn)在告訴你們?！?p> 蕭遠將凳子拉倒門口，一屁股坐了上去，看那架勢，似乎我今天說服不了他的話，他就不會讓我出這個門。
小周和邱豪也在我旁邊坐下，似乎大家都知道，接下來我要述說一段很長的故事。
我看著陳娟，開始了我的故事：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跟我們說了關(guān)于馮婷婷的往事，你說馮婷婷原本和何琳是同學，后來馮婷婷被何琳設(shè)套，騙到了王敏霞的店里，最后被劉輝和王敏霞操縱。
“有什么問題嗎？”陳娟看我的眼神，有些疑惑。
“故事沒什么問題，問題是主角?！?p> “你什么意思。”陳娟壓低了聲音，在抵抗我。
“你所謂的‘馮婷婷’的往事，其實根本不是她的經(jīng)歷，而是你的！”
“什么？”幾個人都驚訝的看著我，我沒理會他們的反應(yīng)，接著說：“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錯就錯在沒有去驗證你的話，認定你說的就是真的，所以后來的調(diào)查方向就變了，甚至當警方認為是王敏霞殺害何琳時，我也沒有過多的質(zhì)疑，想的最多的無非是馮婷婷有沒有可能參與其中，卻從來沒有將你考慮在內(nèi)?！?p> 陳娟沉默不語，似乎在想怎么反駁我。我并未理會，接著自己的思路說：“從始至終，我都沒懷疑過你，直到前兩天，有護士替邱豪打針，閑聊時，我發(fā)現(xiàn)兩個護士是同學，她們的年齡差不多大，我突然想起你說過馮婷婷和何琳也是同班同學，可我曾經(jīng)看過馮婷婷的身份證，年齡顯示是20歲，而何琳的身份證顯示她的年齡是30歲，相差這么多歲數(shù)的兩人，照理說不可能是同學，另外，馮婷婷的男朋友李明被抓時，也說過，他跟馮婷婷幾年前就認識，是在一次***中結(jié)識的，也就是說馮婷婷很早就從事這行了，根本不是你說的大學期間被迫做的這行，因為時間對不上?！?p> “這些只是你的猜測?！?p> “是啊，所以我讓警官查了她們的畢業(yè)信息”我看了眼蕭遠，接著說：“網(wǎng)上并沒有馮婷婷的教育經(jīng)歷，只有何琳的，那時的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你講的馮婷婷的經(jīng)歷，那么真實，會不會是你自己的經(jīng)歷？所以，我讓警官又查了你的畢業(yè)情況，資料顯示，你和何琳同一專業(yè)，同一年，畢業(yè)于同一所大學，另外，我們查到了你班級同學的聯(lián)系方式，詢問了當年‘馮婷婷’的事情，也如你說的一樣，但求婚的那個人，不是‘馮婷婷’，而是你--陳娟。
還有一個重要的人，就是你的男朋友王現(xiàn)，我們給他看了你的照片，他認出那個人就是你。”
“那又怎么樣？就憑我說了謊，就可以污蔑我殺人？”陳娟情緒有些激動。
“光靠這些，當然不行，但是憑這些，你就有了殺人的動機，順著這樣的思路，我又把案情的疑點理了一遍?！?p> “可是王敏霞殺人鐵證如山啊？”蕭遠似乎還想跟我頂一下，但顯然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底氣。
“王敏霞第一次來事務(wù)所找我，離開的時候，我站在窗口一直看著她，”我捂著嘴，咳嗽了一聲，“她有明顯的外八字，走路時身體會不自覺的左右晃動。”
“對，我記起來了，我當時還在想，這么漂亮的人，走路不好看怪可惜的?！鼻窈劳蝗徊辶艘痪洹?p> “嗯，警方查看了案發(fā)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山腰間的小屋不是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何琳的家里才是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現(xiàn)場有打斗過的痕跡，雖然被清理過，但是還能找到證據(jù)。隨后我們查看了何琳家門口的監(jiān)控，監(jiān)控不是高清影像，加上天黑，實際臉部看不清，只有身材和衣著可以看個大概，也是因為這，我們錯誤的以為監(jiān)控里出現(xiàn)的，從出租車里下來的人是王敏霞?！?p> 蕭遠和小周聽到這，臉上燥的通紅，臉色也漸漸難看起來。
“但我反復看了出租車上下來的人走路姿勢，并沒有外八字及走路晃動的情況，依據(jù)這，我能確定，出租車下來的人不是王敏霞。我們先前推測的王敏霞先來到何琳家，殺害她之后，再遺尸到山間小屋的假設(shè)就不成立了。而王敏霞出現(xiàn)在山間小屋，有可能是直接前往那里，也就是說，王敏霞并沒有出現(xiàn)在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她并不是兇手?！?p> “這些只是你的猜測，怎么證明去何琳家的不是王敏霞呢？”陳娟似乎并不采納我的說法。
“這一點，法醫(yī)依據(jù)王敏霞的足弓狀態(tài)可以下斷定，長期外八字走路的人，她足底的皮膚厚度不一致，鞋底的磨痕也不一樣，這個會出專門的報告書。因此，當我們起初都以為王敏霞是兇手，可監(jiān)控顯示的又不一樣，那只有一個原因，有人要故意陷害她，而你和何琳，王敏霞又有過節(jié)，有動機，我不免要往你身上想，我是沒有王敏霞不在現(xiàn)場的證明，但我有你在現(xiàn)場的證明！”
說到這時，我能明顯感覺到陳娟的身體不自主的抖動了一下。
“從監(jiān)控中看到的那個女人，為什么讓我們覺得是王敏霞，就是因為監(jiān)控中的這個人故意裝扮成王敏霞的樣子，來誤導我們。另外，我們在兩處都發(fā)現(xiàn)了奇怪的腳印，經(jīng)過偵查，得出的人物側(cè)寫結(jié)果是女性，31歲左右，體重52Kg左右，身高165cm上下，鞋底有明顯的泥土痕跡，我們查看過王敏霞的鞋底，很干凈！
另外，我們在你家找到了一個黑色的行李包，里面有一套濕漉漉的衣服，和一雙沾滿了泥濘的運動鞋，我們已經(jīng)交給刑偵的同事檢查過，和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兩個腳印完全吻合?！蔽野涯欠菽_印報告和做出的三維圖片給她對照，她看了一眼，又放了下來，邱豪接過來，仔細看完后，對我說：“花紋都是一樣的，鞋碼也對的上?！?p> “嗯，報告中推出的人物資料，跟你吻合，另外，王敏霞和你身材雖然很相似，但和你有個很明顯的區(qū)別，就是她是天生的大腳?！蔽夜室馔ｎD了一下，想看看陳娟的反應(yīng)，她卻坐在那一動也不動，我接著說：“接下來，第二個疑點就是兇器！”
“上面有王敏霞的指紋?！笔掃h搶先一步，說道。
“指紋也可以嫁禍。法醫(yī)驗尸時說何琳死于窒息，但是她的脖子有兩條勒痕，我后來又去找過法醫(yī)，法醫(yī)在做最終的鑒定報告，他和我說兩條勒痕的生理表現(xiàn)是不一樣的，有一條是死后形成的。人都死了，為什么還要多費這個事呢？我能想到的理由就是真正的兇手握著王敏霞的手，對何琳又勒了一次。
另外，何琳身上的刀傷，證實也是死后形成的，但是刀傷的形成方向不一，尸檢結(jié)果，何琳身上的刀傷是自上而下的，是手抓著刀，刀刃向下，從上往下刺的，但是我們見到王敏霞時，她的握刀習慣是手握著刀的，刀刃向上，形成的刀傷應(yīng)該是自下而上，這也是因為有人握住王敏霞的手做了這樣的持刀姿勢。”
“難道不會是王敏霞怕何琳沒死，所以再勒她一次嗎？”蕭遠似乎還不死心，我很欣賞他的執(zhí)著，但很反感他為了自己的面子而在這胡攪蠻纏。
“不會的，第二次的勒痕很淺，用的力度并不大，并不是因為擔心她沒死，再勒一次，僅僅是為了印上王敏霞的指紋，我看過報告，第一，繩子上只有王敏霞的左右手兩枚指紋，第二，王敏霞的指紋很清晰，如果王敏霞是在何琳活著的時候勒她的話，那么何琳一定會掙扎，王敏霞握繩子的手一定會晃動，形成的指紋要么就是多枚疊合狀，要么就是一枚延長狀，而不是一枚清晰完整的形狀，所以結(jié)論是王敏霞的指紋是印上去的，而不是行兇中留下的；而那個刀傷，則是防止何琳沒有死，多刺了幾刀，另外還有她自己的怨恨吧。”我說完，看向陳娟。
“可你說的這些，只能證明王敏霞不是兇手，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你的手掌破了吧？”
陳娟沒預料到我突然問這么一句，下意識的將手握成了拳頭狀。
“法醫(yī)在勒死何琳的繩子上不僅發(fā)現(xiàn)了王敏霞的指紋，還在上面找到了一些皮屑組織和少量的血跡，法醫(yī)證實這些皮屑組織和血跡并不屬于何琳和王敏霞，如果我們拿你的生物樣本去檢測的話，你猜結(jié)果會是怎么樣？”
陳娟咬著下嘴唇，低頭看著地面，沒有再與我對視，我接著說：
“你有動機，又出現(xiàn)在案發(fā)現(xiàn)場，另外你還存心誘導王敏霞，栽贓陷害她。”
“這話怎么說？”陳娟揶揄的看著我，似乎覺得這話挺可笑。
“我第一次翻看何琳的遺物時，總感覺少了什么東西，直到我查看了王敏霞的遺物時，才發(fā)現(xiàn)何琳的手機不見了”我一邊說著，一邊瞥了眼陳娟，看見她本能的將手伸到了枕頭底下，
“我翻看了王敏霞的手機短信，發(fā)現(xiàn)了一條信息，是何琳約她去山間小屋的?！?p> “這能說明什么？”
“何琳的死亡時間是凌晨的三點-四點之間，這條短信是凌晨六點發(fā)出的，你說說明什么?！?p> 我一說出這話，大家都明白了我的意思，
“這條信息根本就不是何琳發(fā)出去的，而是有人拿了她的手機給王敏霞發(fā)的消息，你知道如果是以你的名義來約王敏霞，她未必會來，但是以何琳的名義則不一樣，你以何琳的名義，謊稱知道馮婷婷的下落，知道她把那筆錢和毒品藏到了什么地方，王敏霞雇我們的目的就是這個，所以你就故意拋這個餌，引她上鉤?！?p> “你有什么證據(jù)？”
“證據(jù)？證據(jù)就是何琳的手機。”我一邊說著，一邊撥通了何琳的電話，陳娟的枕頭下，傳來低沉的來電音樂，陳娟的臉色很不好看，邱豪見狀，一下子上前掀開了枕頭，發(fā)現(xiàn)一只手機正在響鈴，一看來電，顯示的正是我的手機號碼。
“還有什么好說的？”
陳娟低頭沉默著，并沒有回我的話。
“除了這條信息，我還在王敏霞的手機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蔽掖蜷_自己的手機相冊，把拍攝到的王敏霞手機桌面的軟件，拿給陳娟看。
“這是什么？”
“不認識吧，這是一款追蹤軟件，是配合追蹤器一起使用的，你現(xiàn)在呆的位置只有警方內(nèi)部的幾個人知道，但我通過這款軟件找到了你的位置?！?p> “你跟蹤我？”
“不”
“陳平，到底怎么回事？”蕭遠已經(jīng)不再跟我頂嘴，反而開始主動配合我推進案情。
“這個軟件是在王敏霞手機里的，王敏霞臨死前說過，她為了跟蹤我們，特意用了一把裝著跟蹤器的鑰匙，冒充馮婷婷的家用鑰匙，使我們一度的錯誤以為馮婷婷還有一個‘安全屋’，其實那把裝著跟蹤器的鑰匙，打開不了任何門?？墒俏覀冞@把鑰匙卻能打開山間小屋的門，而且我們拆解了這把鑰匙，里面沒有任何電子元件，就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鑰匙了。”
“如果是王敏霞騙你們呢，它就是一把普通的鑰匙呢？”
“起初我也懷疑過，但是我聯(lián)想了整個事件之后，發(fā)現(xiàn)王敏霞并沒有說謊，我們第一次見面后分開，你就被劉輝追到，并被他襲擊了，那是因為當時那把跟蹤器就在我們身上，他本來是跟蹤我們，卻沒想到遇見了你，劉輝看見你跟我們私下接觸，斷定你跟我們說了馮婷婷的事，所以才會逼問你，這是第一次。
第二次的時候，是我和邱豪去馮婷婷家找線索的時候，我們臨出門的時候擔心被人跟蹤，特意走的后門，并且沒有開車，是單獨叫的出租車，可是劉輝他們還是出現(xiàn)在了馮婷婷家的樓下。那次，我跟你說起馮婷婷可能有個安全屋的事，于是，你就想將計就計，殺了何琳，栽贓給王敏霞，即使最后栽贓不成，案子發(fā)生在小屋里，也會讓人覺得是跟失蹤的馮婷婷的有關(guān)，而不會懷疑到你，所以你主動跟我要了那把鑰匙，說幫我問問線索，實際你從那時候開始，已經(jīng)偷偷掉了包，但是陰差陽錯，我們都不知道那是一個跟蹤器。
第三次劉輝再出現(xiàn)的時候，就是在山間的小屋外，我們本來以為他們是一起過來，劉輝也參與了謀殺，實際上劉輝是依據(jù)跟蹤器找到這的，那個時候跟蹤器已經(jīng)在你身上了，所以當時王敏霞才會驚嘆劉輝為什么會過來。
第四次的時候，就是上次你被劉輝襲擊的時候，我們和你是完全分開的，你的行蹤也沒有透露，但是劉輝仍然找到了你，這次不同先前幾次，這次劉輝的目標就是你，因為他知道毒品案告破了，但是還有錢沒找到，他找你的目的就是那筆錢?！?p> 而這一次，就是我通過跟蹤器，找到了你的‘安全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把鑰匙就在你身上?！彼腥艘幌伦用靼琢藶槭裁次夷苷业竭@里，小周聽完后，起身來到陳娟身邊：
“請配合，交出鑰匙！”
陳娟此時已經(jīng)泄了氣，摸了摸口袋，從里面拿出一把鑰匙遞給小周，小周仔細查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鑰匙上端的接縫中有紅光閃出，小周向蕭遠使了個眼神，蕭遠點了點頭。
我接著說：“其實你留下這把鑰匙，不光光是想你的‘一石二鳥’計策，也是為了等有機會的話，找找看‘安全屋’，看看里面有沒有那筆錢吧，從一開始故意接觸我們，也是為了能搭上我們這根線，看看這筆錢在哪里?！?p> 陳娟邊笑邊哭，看著我說：“你說的都對，我有今天的遭遇，都是拜何琳和王敏霞所賜，我恨不得挖她們的心，喝她們的血，本來想著還有一個劉輝，只要把他解決了，我找到那筆錢，就可以離開這座城市，真正的自由了，可是還是慢了一步。”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你畢竟殺了人?！?p> “我明白，我也沒什么好辯解的，法官該怎么判我都認，只是劉輝一直在逃，如果有他被抓的消息，請告訴我一下，這是我現(xiàn)在唯一的心結(jié)，不然我坐牢都沒法心安?！?p> “放心，我把這個跟蹤器帶走，他就不會找到你的，這里還有警察24小時保護你，你會很安全的，我答應(yīng)你，會盡快抓到劉輝，一有他的消息就告訴你。”
“好，謝謝?！蔽矣窒肫鸬谝淮瓮惥暌娒鏁r，她述說完“馮婷婷”的經(jīng)歷后，跟我們道別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