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铘愕然地看見,那頭領(lǐng)竟然借著濃霧作掩護,不知不覺地出現(xiàn)在了風之彥的身后!
他沒有死!
這一次,是他們大意了。
白铘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來,那頭領(lǐng)手持短刀已朝風之彥頸項割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黑影忽地從那頭領(lǐng)身后閃現(xiàn),一記飛腿快似流星,正踹中后心。頭領(lǐng)慘呼一聲,一頭栽入江中,激起一片水花。
風之彥猛地回頭,只見文羽已站在他的身后。
原來文羽在艙中一邊留意船底,一邊也注意著艙外的戰(zhàn)斗。當他聽得對方只剩兩人,且都在江面之上時,便忍不住起身想出去幫忙。就在他走出艙的瞬間,恰巧撞見那頭領(lǐng)從霧中顯現(xiàn),在風之彥背后偷襲。他來不及多想,立即就沖了上來。
風之彥逃過一劫,不謝文羽反而怒道:“你干什么!我故意引他過來,你卻多此一舉!”
文羽和白铘同時一怔。
風之彥指了指腳下,沒好氣地說:“你自己看!”
文羽低頭一看,只見幾根纏繞在船體上的藤條直直地立著,似乎隨時都能竄起來。他頓時知道自己好心辦了錯事,尷尬地道:“對、對不起?!?p> 這時,白铘縱身掠回船上,低頭一看也頓時明白了。他對風之彥道:“這家伙會霧隱之術(shù),不好對付。你說說我們接下來怎么做?”
風之彥壓低聲音道:“你們把他引出來,我自有辦法。”說著,他又使出葉障之術(shù),瞬間消失在二人面前。
白铘苦笑一下,扭頭看著有些沮喪的文羽,道:“小羽,就別再自責了。你也是好心啊。集中精神,敵人隨時都可能攻過來?!?p> 文羽點點頭,勉強打起精神。
兩人背靠背站在船尾,擺好架勢,緊張地注視著四周。
***
此時,白霧在江面上一陣陣翻騰,越來越濃,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轟!”突然之間,數(shù)人高的水浪從幾米外的江面沖天而起,掀得整艘漁船劇烈晃動,文羽兩人腳下不穩(wěn),差點落入江中。
就在此時,一個白影從水浪中迅急竄出,在半空中雙手舞動,數(shù)道水柱裹在黑光中,從江面上騰空旋起,呼嘯著撲向漁船。
文羽看得真切,屏息穩(wěn)住身子,雙手迎著水柱使出了土之盾。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只聽得轟然水響,一面土壁出現(xiàn)在文羽二人面前,將水柱的攻擊悉數(shù)化解。
白铘叫了一聲:“擋得好!”整個人就如飛魚般奔了出去。原本他的速度并不快,但在這水面之上,卻是快極。只見他如一道白色閃電劃過,瞬息便到了那頭領(lǐng)身前。
那頭領(lǐng)驚駭之下猛地朝他揮拳攻擊。在如此距離的近身戰(zhàn)下,他的術(shù)根本無法施展。
白铘雙足立在水上,騰挪閃躲,動作極為瀟灑。他瞅準對方破綻,猛地伸出右手朝其額頭點去。只聽一陣暴響,水花濺到了白铘的臉上。那頭領(lǐng)赫然已化作一片水浪!
是水分身!對方居然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
白铘趕緊將身子急轉(zhuǎn)。果然,那頭領(lǐng)猙獰的面孔赫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頭領(lǐng)獰笑著揮拳朝白铘頭上砸去。
幾乎就在同時,一根藤條裹著風聲破水而出,直刺頭領(lǐng)后心。在那藤條那刺中頭領(lǐng)的剎那,一幕水墻轟然激起,將藤條吸住。
頭領(lǐng)的鐵拳也在此時狠狠砸了下去。
“蓬!”一團白煙中,擊了個空的頭領(lǐng)一時收不住,狼狽地撲倒在水面上。
此時,真正的白铘已站在數(shù)之米之外。他的笑聲穿透迷霧而來:“我把他的真身引出來了,剩下的就看你啦?!?p> 頭領(lǐng)爬起身,正對白铘的話感到莫名其妙時,就感覺身后一陣風刮起。只聽“噗嗤”一聲,他的后頸劃出一道紅紅的血線,接著腦袋就順著滑落,墜入江水之中,激起一股巨大的水花。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風之彥居然從他身后那根被吸住的藤條里飛出,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風之彥就勢往那無頭尸體上一蹬,借力落回漁船上。
頃刻間,大霧就消散開來,金燦燦的陽光重又照耀在沱江上。
風之彥瞟了看得目瞪口呆的文羽一眼,冷冷地道:“還楞著做什么,準備出發(fā)了?!?p> 沒有了船夫,船櫓卻還在。不過誰來劃船卻成了問題。文羽幾個連船都是頭回見,更別說劃船了。自然,這個艱巨的任務(wù)自然就責無旁貸地落在了風之彥的身上。雖說他坐船無數(shù),但親自掌船卻也從未有過??裳巯聼o奈,也只得趕鴨子上架了。他劃得焦頭爛額,文羽等人在船艙里更是心驚肉跳。漁船以一種極為難看的別扭姿態(tài)在江面上掙扎著,如同一條毛蟲緩緩蠕動。不過,盡管如此,漁船搖搖晃晃的還是在半小時后順利靠了岸。
一行人雙腳落地,方覺得頭暈?zāi)_軟,秦宛更是“哇”地一下吐了出來。文羽趕緊將她扶住。如此狀況,他們只得就近找了片相對平坦的空地坐下小憩片刻。
文羽小心翼翼地扶著秦宛坐下,環(huán)首打量起四周。
和西岸相比,這一邊顯然要荒涼一些。目光所及之處都看不到人煙,一片荒漠景象。只能遙遙望見北邊有一片黑影。
風之彥給每人扔了一個白咎,伸手指向那處黑影道:“那便是蠶叢城。我們加快腳步,在天黑之前應(yīng)該能趕到。不過,這蠶叢城頗有些神秘,我也只是略有耳聞,未曾親自造訪過。到時候去了大家小心行事,切莫輕舉妄動?!币幌蚬掳恋乃f出這種話,顯然是云頂石城的事也了他不小的教訓(xùn)。眾人一邊吃,一邊點頭,只有林宇軒在心中叫苦不迭——因為這意味著中午飯又沒著落了。
吃過白咎,眾人頓時精神振作不少。稍事休息就又出發(fā)了。
一路上,沒遇上幾個人,野獸倒是碰上不少。但幾乎都只是遠遠地望著他們,拖著長長的口涎而不敢上前。這些上古時代產(chǎn)生的荒野怪獸都具有一定的靈性,對于遠比他們強大的生命,它們是萬不敢輕舉妄動的。
大約走了三個多小時,眾人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片樹林。舉目遠眺,已隱隱能望見蠶叢城的城池。眾人精神大振,加快了腳步。
相對于噬魂石林前后的密林,這片樹林不但小了很多,樹木也大多低矮細小,顯然是后天種植。
走不多遠,走在最前的風之彥突然停了下來,伸手擋在眾人面前。一雙眼睛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文羽屏息凝神,頓時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響,是從他們右前方傳來的。那不是一種聲音——似乎摻雜著野獸的吼聲和人的喊叫聲。
文羽的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那聲音越飄越近,似乎在向他們靠過來。
文羽咬牙擋在秦宛身前,擺好了戰(zhàn)斗的姿態(tài)。
“哇!”只聽得一身慘呼,一道白色的人影猛地從樹林深處橫著飛了出來,撞在眾人身前數(shù)十米外的一棵大樹上,跌撲在地。
眾人還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見得一道金黃的光芒跟著閃出,落在了樹干上。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只有一只眼睛,長著牛耳朵,身體卻如獵豹的怪獸。在它身后還拖著一條又長又粗的尾巴,不斷甩動著,呼呼作響。
再一看那被擊倒在地的人,眾人又是一驚。
這是個看上去年紀與他們相仿的少年,生得眉青目秀。他身著一件勾著黑紋的銀色盔甲,顯得氣宇不凡??勺屓笋斎坏氖?,他那四周勾著云形金紋的眼睛,居然呈圓柱狀極度夸張地向前突出,金色的瞳孔閃閃發(fā)光,極為詭異。
面對如此詭異神奇的景象,就連風之彥都一時呆住了。
那少年猛地從地上彈起,頭一仰,雙眼頓時放射出刺目的金光,射向那怪獸。
這一下快若閃電,文羽等人都以為那怪必定中招,誰料,幾乎就在同時,少年身后突然出現(xiàn)了那怪獸的身影,只一抖,一道金光激射而出,緊緊纏在那少年脖子上。
是它的尾巴。
而在樹干之上,金光卻依舊罩著怪獸。
-這是怎么回事?
風之彥最先明白過來,他臉色一沉,脫口而出:“是殘像!”
果然,在樹干上被金光籠罩著的那怪獸影象開始模糊起來,漸漸消失。
怪獸是在少年出招的瞬間才離開大樹,因為在那個時候,出招者身后露出的破綻最大。由于移動速度太快,所以會出現(xiàn)殘像。
如此驚人的速度讓風之彥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文羽眼見得那少年痛苦掙扎著,眼球在瞬間凹回,臉色也由青變紫,心下不忍,一時按捺不住,縱身就沖了上去。風之彥和白铘想拉住他,卻已來不及了。
那怪聽得聲響,猛地扭頭,發(fā)出一聲怪叫。別看它比一只狗大不了多少,但這叫聲卻如同雷龍吟虎嘯,振得飛砂走石,樹木亂搖。
文羽被震得耳膜生痛,趕緊捂住耳朵,雙眼也不自覺地閉了一下。就是這瞬間的自然反應(yīng),待文羽再睜眼時,怪獸那張長著單眼的恐怖怪臉已赫然出現(xiàn)!
幾乎就在同時,那根巨尾已裹著金光纏在他的脖子上。
文羽駭?shù)没觑w魄散,本能地伸手抓著那巨尾掙扎起來。可那尾巴就像是鋼鉗一般,越箍越緊,憋得文羽幾乎喘不過氣來。
白铘見狀正要沖上,卻被風之彥一把拉住。風之彥只冷冷說了一句:“你應(yīng)付不了這樣的速度!”話音未落,他已如一陣疾風卷去。
他身影甫起,那怪獸已然驚覺。趕緊棄了文羽,朝風之彥撲去。
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的瞬間。
一陣大風狂猛卷起,隨著一聲響徹云霄的凄厲慘叫,無數(shù)鮮血淋漓的碎肉塊在半空中飛舞,墜落。
風逝。
風之彥輕盈地落回地面。
所有人都看得呆了,都還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只有板著臉的風之彥最清楚。
原本他想用風之刃解決那怪。但沒想到的是,怪獸的速度居然還在他之上,他根本捕捉不到怪獸的動作!情急之下,他只得使出了“風旋盾”,在自己的身體四周形成一道由旋轉(zhuǎn)氣流形成的防御圈。而那怪獸正是一頭撞到那防御圈上,被旋轉(zhuǎn)氣流形成的鋒利“刀刃”切成了碎塊。
盡管勝了,但這一下卻耗費了風之彥大半的元神力量。所以他的臉色并不好看。
文羽見那怪獸被解決,趕緊起身跑到那少年身邊,將他扶起來。
卻見那少年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已然失去了意識。文羽伸手往他鼻下一探,放才松了口氣。看來只是暈過去了。
這時,白铘等人走了過來。文羽趕緊叫秦宛給少年簡單治療一下。
風之彥伸出手指揩去臉上沾著的幾滴血跡,沒好氣地瞪著文羽道:“你有沒有腦子?就會給我們找麻煩,還沒搞清楚狀況就沖上去動手。先不說你能不能打贏那個怪物,就算能贏,你又能保證這個家伙不會對我們不利?”
文羽撓著頭,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我、我只是救人心切,以后不會了?!?p> 秦宛一邊療傷一邊也幫腔道:“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覺得阿羽做得沒錯啊。再說了,你們看他這樣子,也不像壞人嘛?!钡拇_,少年此時的雙眼已恢復(fù)正常,一眼看去,面龐白潤,輪廓分明,算得上是個美少年。
風之彥冷哼一聲,撇嘴嘀咕道:“夫唱婦隨,你們兩個還真是絕配?!?p> 秦宛臉一紅,正不知說什么好,低頭卻見那少年緩緩張開了雙眼。
少年一雙星目疑惑地看著眾人,猛地坐起身來?!澳?、你們想做什么?”他有些驚恐地問道,扭頭打量著四周。秦宛趕緊向他解釋。
一看到秦宛那張美麗的笑臉,少年的驚恐之意頓減。聽秦宛說完先前發(fā)生的事,他頹然地靠樹坐著,耷拉著腦袋,很是失落。好一會兒,他才幽幽地吐出一句:“多謝你們?!闭f完,他站起身,失魂落魄地向前踉蹌走去。眾人雖有些摸不著頭腦,卻也不便詢問,只得看著他遠去。
文羽看了幾眼,實是不放心,還是忍不住朝那少年叫道:“你去哪里?”
那少年回首慘然一笑:“當然是回城?!?p> 風之彥心頭一動,開口問道:“你說的城是否是蠶叢?”
那少年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風之彥面露喜色:“我們正好也要去蠶叢城,不如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yīng)。”他的態(tài)度陡然來了個180度的大轉(zhuǎn)彎。
那少年一聽此話,立刻警覺地揚了揚眉:“你們?nèi)バQ叢城做什么?”
沒等風之彥回答,文羽就老老實實地答道:“實不相瞞,我們幾個曾是一個城邦的術(shù)將。因為戰(zhàn)敗,被迫流落他鄉(xiāng)。不久前,我們欲投奔沱江對岸的云頂石城,但他們那個叫魏無名的家伙卻怕我們影響到他的權(quán)勢,不但不讓我們進城,還派人追殺我們。聽說蠶叢城是沱江流域惟一能與之抗衡的大城,所以我們就轉(zhuǎn)來投靠這里了?!?p> 那少年默默聽著,雙手在腹部交叉,抱作空拳,拇指翹起相按。剎那間,雙眼陡然又突了出來,放大的金色雙瞳死死盯著文羽的眼睛。文羽被看得冷汗直冒,只覺這雙怪眼似乎能看到他的心里去。
待文羽說完,那少年的臉上立刻綻放出了少許笑容:“很好,你說的都是實話,不像他,準備說謊話騙我?!闭f著,他故意側(cè)目看了風之彥一眼。
風之彥正想責備文羽,卻不成想一下被這少年窺破心事,不由大驚失色。
那雙詭異的眼睛,絕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