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緣起
戍樓西望煙塵黑,漢軍屯在輪臺北。
上將擁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軍行。
四邊伐鼓雪海涌,三軍大呼陰山動。
虜塞兵氣連云屯,戰(zhàn)場白骨纏草根。
劍河風(fēng)急云片闊,沙口石凍馬蹄脫。
亞相勤王甘苦辛,誓將報主靜邊塵。
古來青史誰不見,今見功名勝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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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鮮卑歷729年,西魏永明六年。春三月,十五日。
西魏帝國·關(guān)外云中城鎮(zhèn)北門。
清晨的陽光明媚而溫暖,照映在青草尖端的露水之上,折射出五彩的華光。兩只早起的麻雀‘唧唧喳喳’的叫嚷著,呼扇著它們短小的翅膀,將將的掠過草叢。
“哈欠……”白宋思張著大嘴,睡眼惺忪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哼!這么早就讓老子過來看城門,也不說給多發(fā)幾錢銀子!”
滿腹的牢騷被一個暴栗生生的給打斷,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聲叱喝:“想什么呢!還不老老實實的給我站崗!娘的,你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抱怨,不好好站崗,萬一哪天柔然人打進來了,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是何隊長啊,哈哈,您來的可真早……”一身普通西魏步兵裝扮得白宋思趕忙換上了一臉的媚笑,“我冤枉呢!您看,我這不是一大早就跑過來站崗了嗎?您再瞧那幫小子,哪個不是比我來的還晚?”白宋思小聲說著,還向著對面的那幾個看門的士兵努了努嘴。
手扶腰刀的小隊長何其冤根本無視他的小動作,沖著他冷哼道:“行了,都給我用點心,小崽子們!”說完,便向著城門內(nèi)的其它士兵走去。
同時,在云中城的烽火臺上。
“老丁,你來了啊。真麻煩你了,這三年來,每天都要運送這么多東西過來?!币粋€中年小校微笑著對他面前的仆役說道。
那個被喚作“老丁”的仆役并沒有搭話,他只是向那個軍官報以憨厚的一笑,隨即便又麻利的自己忙活起來,看得出來,他是個老實人。
老丁熟練的生著灶火,柴木被燃著所發(fā)出的“噼叭噼叭”的聲音在這個烽火臺的行營里清晰可聞,一切,都顯得那么的安逸,一如往日。
“這里是云中城??!西魏帝國北部最重要的邊城,有著整個雁門關(guān)以外的草原上最高大城墻,柔然人瘋了嗎,沒事敢來這里滋事?拿柔然人來嚇唬我,呸!”閑來無事的白宋思,居然對著北方那廣闊無邊的平原,發(fā)起了牢騷。
“咦?”正在大發(fā)感慨地白宋思突然發(fā)現(xiàn)從自己的腳下傳來了一陣陣輕微的震動,“這是怎么回事?地震了嗎?”疑惑的他,抬眼望向了北邊的平原。
遠處風(fēng)平浪靜,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如常,只是在草天交際的地方好像有些模糊,不似往日那般清晰,正當(dāng)白宋思將要收回目光的時候,在那片模糊之中,好像隱約的出現(xiàn)了一個騎影,隨后,騎影越來越多,直到他們仿若一堵黑色的長堤,向著這里壓來。
白宋思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間凝固,不過馬上,他就反應(yīng)了過來。
“柔然人!是柔然人殺來了!”白宋思聲嘶力竭的叫喊出來,強烈的震驚使得他的音調(diào)早已經(jīng)走形。
“什么!在哪里?”何其冤聞聽也是大吃一驚,急忙跑上城墻觀看。只見從云中城北面的草原之上,箭一樣的涌過來數(shù)支的柔然騎兵,身后揚起了陣陣的塵土,他們來勢好不兇猛,一時間,仿佛太陽的光輝也變得暗淡了起來。這些蠻人口中大聲的呼喝著,手里的彎刀在太陽的照射下分外的晃眼。
數(shù)千柔然人的戰(zhàn)馬在平原上縱情的馳騁,勢若奔雷,疾似閃電,轉(zhuǎn)眼間,他們就已沖到了據(jù)鎮(zhèn)北門不足兩里的地方。
“快關(guān)城門!快關(guān)城門啊!白宋思,你小子發(fā)什么愣!”何其冤面色如土,的確,這等規(guī)模的柔然入侵,如果不關(guān)上了城門,云中城的這一萬多駐軍還真不一定抵擋得住。
聽到何其冤的叫罵,城下的白宋思這才反應(yīng)過來,急忙的向著城內(nèi)跑去??墒牵驮诖藭r,打鎮(zhèn)北門的西北方向,有幾個小黑點,帶著身后的滾滾煙塵,在他的視線中疾馳而來。短短的一瞬過后,這一個,兩個……十七、十八,對,十八個飛騎,已經(jīng)離他不過百步了。
疾風(fēng)般馳來的柔然騎士們在坐騎上抽出了他們的騎弓,在距離白宋思七十步遠的地方,射出了他們弦上的利箭。
隨著一聲尖嘯,接著一聲痛徹心肺的慘號,緊跟著就是金屬箭頭穿過皮肉、肋骨,和透體而出的清涼。弓弦響過,白宋思的胸前多出了五支沒入身體的長箭,只剩箭尾的翎羽還在隨風(fēng)振顫。
白宋思雙眼睜得老大,不可思議的看著胸前透體而出的箭頭,隨后,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在迅速的流失,“轟”的一生,他的身軀倒在了云中城的鎮(zhèn)北門前,隨后便被沖擊而來柔然精騎的馬蹄踏作血泥。
這些先頭的柔然騎兵勇悍異常,他們沖入了正在努力想要關(guān)上城門的西魏軍中,彎刀起處,帶起了陣陣的血霧。隨后,大股的柔然騎兵跟著他們,一同沖進了云中城的鎮(zhèn)北門……
而兀自立在城頭的何其冤,在這數(shù)支的柔然尖兵后面,分明是看到數(shù)量更為龐大的柔然軍隊。
“我們的探哨和斥候呢?”何其冤本能的想到了這個問題,不過,在現(xiàn)實中,他卻已經(jīng)沒有時間再去探索這個是不是某些軍隊職能失調(diào)的問題了。
“快點狼煙!”這是何其冤在被敵人斬下頭顱之前,所喊的最后一句話。
烽火臺。
眼下的烽火臺上已經(jīng)亂作了一團,因為無數(shù)的柔然士兵正要從下面的石階上沖殺過來,烽火臺上的小校一邊指揮著人手抵擋,一邊在給點火的士兵下令。
“起狼煙!十道!十道狼煙!”他的呼喊聲嘶力竭,生怕上面的人聽不到,因為他知道,也許在下一刻,自己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諾!”上面的士兵聽到了命令,急忙準備點火,十道狼煙??!按照西魏帝國的軍制,這可是二十萬以上的大軍入侵。
點火的士兵一時間擺不好那么多的火堆,急忙向著那個平時燒火做飯的雜役道:“老??!老丁,快過來幫忙啊!柔然賊子就要殺過來了,要來不及了!”
“老丁”聞言,也不多說,急忙跑過來幫忙收拾柴火,不過他的雙手,卻已經(jīng)開始了不自然的顫抖,無怪,因為要是等到柔然人殺上來時,這里恐怕就再無活口了。
突然間,他一把拔出了那名士兵的戰(zhàn)刀,向著他的后心狠狠地捅了進去,刀快如電!
“??!”的一聲慘叫,那個士兵立死當(dāng)場,同時,剩下的兩個點火的士兵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這個“雜役”。
“你瘋了嗎?那是自己人啊,柔然狗在下邊呢!”一個兵士不禁惱怒,正準備好好的教訓(xùn)“老丁”一番。
“老丁”聞言,翻著充血的雙目看向了那人,表情竟是說不出的猙獰,“沒錯,西魏豬玀們,我偉大的兄弟們,終于來迎接我了!”隨著這句陰冷冷的話語,“老丁”手上的戰(zhàn)刀刀氣大漲,如同一道閃電般的向著那兩個士兵掠去。
兩名士兵慌忙拔出自己的戰(zhàn)刀迎敵,不過從他們的手法上看,顯然不是“老丁”的對手。
寒光起處,那兩名西魏帝國的士兵與他斗不過兩合,便紛紛倒地,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明平日里看起來頗為老實木衲仆役,竟然有“將刀出氣”這般的身手。
“奸細!”一個士兵在臨死前,瞪著他說出了這么一句。
“老丁”一腳踹開了這兩具死尸,他舔著刀上還帶著溫度的鮮血,陰測測得笑了,隨后,他一刀砍出,用刀氣熄滅了烽火臺的火種??粗紫氯绯彼阌可蟻淼娜崛蝗?,“老丁”操著一口極其流利的柔然蠻語,滿懷感情的說道:“柔然,祖國!”言罷仰天長嘯,雙手猛地撤開了胸前的衣服,一個青色的猙獰狼頭刺身清晰可見……
拓跋鮮卑歷729年,西魏永明六年春三月,西魏帝國關(guān)外重鎮(zhèn)云中城陷落,守將馮敬并駐軍一萬三千人戰(zhàn)死,未起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