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門外,夏天送別了對他頗有微詞的諸星團和北斗星司。此時正值夜里八點,由于地處偏避,周圍也看不到別的人影,夏天便拉上艾莉珂,打算回住處去了??删驮谶@時,一道人影“嗖”的一下就從左后方的巷道里竄了出來,飛快地閃到斜前方,并在一瞬間正對著夏天掏出了手槍。
這一切變故發(fā)生得太快,從人影竄出到掏槍,前后不過兩秒。由于艾莉珂只能感應(yīng)異能量,對于凡人的氣息她絲毫不留意,因而也未曾做出預(yù)判,夏天就更不可能反應(yīng)過來了。漆黑的小巷道口,正是殺人劫財?shù)暮玫貛?,明晃晃的槍口散發(fā)著好似來自天國的制裁之光,誓要打出那顆穿心的銀彈,將黑心的魔鬼送回地獄。
只可惜,那終究不是制裁惡魔的銀彈,只是尋常無奇的凡間之物。子彈出膛的一瞬間,艾莉珂已經(jīng)閃身而來,擋在了夏天身前,子彈很快就在艾莉珂的胸前碎成了齏粉。艾莉珂以迅雷之勢往前一個突進,“啪”的一掌就把手槍打飛了出去,旋即一記擒拿手將槍手死死按住,一只腳同時踩住了槍手的右小腿。只聽得骨骼斷碎的脆響,槍手的一條胳膊已經(jīng)被艾莉珂扭成了麻花,骨頭怕是都被碎成了屑,小腿也同時被踩斷,瞬間就成了廢人。
那槍手一頭凌亂的金發(fā),臉上沾滿土灰,加之一身破衣爛衫,全身都臭烘烘的,像是很多年沒洗過澡,都快生滿蛆蟲了,在夜風的吹拂下,其身上的氣味倍加刺鼻。而他乞丐般的外表下,盯住夏天的眼神卻充滿了兇戾,透著猛獸捕食獵物前的寒芒,惡狠狠的宛如一對利刃,誓要扎穿夏天的心肺。
艾莉珂將他弄成了殘廢,那份摧身碎骨劇痛在一瞬間就近乎讓他昏厥,并且他也無法再感受到四肢的存在,滿身的汗水是他掩蓋不了虛弱,殘破的軀體也已宣告了他的結(jié)局,可他依舊強忍著身上鉆心的疼痛,抬頭看著夏天,目光中除了兇狠和幽怨,更多了幾分不甘:“夏天,看來你命不該絕,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像你這樣的魔鬼真是枉披了這張人皮。你這人類中的敗類,從地獄來的殺人鬼,我即便入了地獄,將靈魂獻祭給撒旦,化作無可救藥的惡鬼,也定要索了你的狗命!”
“撒旦算老幾?。咳龅┠芸傅米±夏飵兹??”艾莉珂冷笑著又給了槍手右肩一手刀,骨頭碎裂的脆響再次傳入耳鼓,“死到臨頭還嘴硬,要不要我先把你舌頭割下來?”
“夏天,我輸了,我殺不了你,這就是我們底層窮苦人的命,我認了?!睒屖滞吹秸麖埬樁甲兞诵?,可還是咬牙切齒說道,“你記住,人壞自有天收,上帝不會饒過你這黑心惡魔的,即便我不能宰了你,總有一天,也會有別人來宰了你的?!?p> “呸,神神叨叨的,煩死了?!卑蜱孢艘豢?,“怪獸在城市里大肆破壞的時候,上帝他老人家怎么不顯顯靈,把那幫胡作非為的怪獸給收了呢?上帝他手下有幾個師啊,能讓你這么囂張?”
“你為虎作倀,遲早也會有報應(yīng)的。”槍手吃力地轉(zhuǎn)向艾莉珂,言之艱難而狠戾。
夏天最初還以為是劫道的毛賊,根本不當回事,可對方不僅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擺明是仇家刻意蓄謀已久的行刺,這就讓他淡定不能了,于是他當場走近前去逼問起來:“既然你認得我,并且早已埋伏在此處,我若是孤身一人,你恐怕真就得手了。老實交代吧,是誰派你來的?是不是鋼鐵兄弟會讓你蹲在這里刺殺我的?說!”
“哼,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吧?還需要誰來我來,就憑你的所作所為,全世界每一個胸懷正義之人都會想要干掉你!非要說是誰指派的,那就是全世界被壓迫的窮苦人一同讓我來替天行道的!”槍手的嘴比石頭還硬,他既然敢來行刺夏天,就必定做好了有去無回的準備,反正對他來說,也沒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當他所有的親人都離世的那一刻,已然無牽無掛。
“你以為是撬不開你的嘴嗎?我勸你還是快些招了吧,你的背后肯定有人,否則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行程的?”夏天雖然在語氣上咄咄逼人,但內(nèi)心卻生出了幾分惶恐,越想越覺得有問題,因為他今日的行程,僅僅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告訴過那幾員他認定絕不會背叛自己的心腹,而如今精準到踩點讀秒的伏擊刺殺,幾乎可以證實,夏氏集團的那些高層親信里有內(nèi)鬼!是內(nèi)鬼向這個人泄露了他的行蹤,而這個內(nèi)鬼隱藏之深,也讓他始料未及,凌棟、肖山、羅穹、鐘敏雯這些人怎么想都不可能出賣自己,郭鑫、郭淼、魏明這幾位只怕是不好說了,但他們的身世和那些黑歷史自己也都一清二楚,而他們的薪水也足夠他們整日花天酒地了,根本沒有被喬丹收買的理由,那鋼鐵兄弟會又是怎么在多年以前就在他身邊安插臥底的呢?如果真的是喬丹派來的臥底,那么先前這么多次機會,他們沒理由不把握,又何至于被他端了這么多的窩點而無動于衷?
“要殺我就給個痛快,別假惺惺的,你連死都不怕,又怎會開口?”槍手冷哼道。
夏天深吸了一口氣,故作冷靜道:“聽著,我不會再問第二次。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你要是說出幕后主使是誰,我算你立功,不僅可以留你性命,還會免費用我們夏氏集團的科技給你治療,全球如今只有我們夏氏集團有能力把碎成粉末的骨頭給你接上,鋼鐵兄弟會可沒這個本事,你可想清楚了。你有這份蹲點殺我的毅力,做什么不好?你若棄暗投明,替我做事,你過去的一切我大可既往不咎,我也會向你證明,我絕非你以為的那種人?!?p> “呸,虛情假意的場面話誰不會說?你們這些奸商,都是同一副令人作嘔的嘴臉?!睒屖直话蜱鎵褐浦瑲庀⒃絹碓饺?,可仍舊不改那義憤填膺的模樣,言之鑿鑿地細數(shù)著夏天的罪行,“夏天,你還記得去年年初,丹佛高原上那片新開發(fā)的礦區(qū)嗎?那場你自導自演的礦難,用來測試你們夏氏集團最新的地心爆破彈的那次礦山大爆炸,害死了一千五百三十七名礦工。那些礦工都是臨時雇傭的當?shù)厝?,他們沒有任何保障,他們的尸體就這樣在礦洞里被炸得稀碎,礦洞也被你直接派人封死,事后,他們的家屬也得不到任何賠償……”
夏天當即一凜:,他居然知道這件在當時已經(jīng)處理得干干凈凈,留不下任何蛛絲馬跡的破事,看來夏氏集團的高層有內(nèi)鬼已是板上釘釘了。只不過他還是裝出一臉不在意:“那又如何?人也分三六九等,這些礦工是自告奮勇要來替我們夏氏集團挖礦的,他們的犧牲是值得的,不提前疏散也是為了測測那炸彈能把人體炸碎到何種程度,要是不能同時炸碎一千多人,那這顆炸彈即便能穿透到地心,在破壞力方面也是失敗的。本來我打算湊夠十萬人再測試的,可惜礦洞開得太小,容納不了那么多人,但這些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弱者對這個世界本就沒多大貢獻,他們對于強者的作用,就是化作一張張實驗報告而已,我讓他們的死變得更有價值了,這不好嗎?再說,你又是從哪里聽說這件事的?那礦區(qū)周圍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我派人掃蕩得連只蟲子都沒剩了吧?”
“果然,能將這些骯臟事堂而皇之說出來卻不覺得羞愧,你不是惡魔誰是?”槍手那扭曲的臉上瞬間掛滿了譏諷。
“有何不敢說的?我可不像你們這群只會躲在陰溝里偷偷摸摸的鼠輩,從古至今,豈有強者之命貴于鼠輩的道理?凡是都有先后,誰更有價值,取決于誰對人類的發(fā)展更有貢獻。對,我是惡魔,可我卻讓人類的發(fā)展追上了外星人,從侵略者手上拯救了數(shù)以億計的人類,爾等只會搖唇鼓舌的垃圾,又為人類文明做過哪些貢獻呢?”對于過往的所作所為,夏天絲毫沒必要對槍手遮掩,更不會對此有半分弱者才有的憐憫和愧疚,有的只是盤點功績時的自豪。
“那如果我說,我的父親就是礦難死者的一員呢?”槍手聞言,悲憤之情愈盛,“沒錯,我就是受害者的家屬,是你毀了我的家庭!在你眼里,我的父親只是實驗報告上那一串數(shù)字的其中一個符號,微不足道,可對我們一家來說,就是毀滅了我們一家生活下去的全部希望!對,你的實驗是在造福全人類,可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他們難道不是人類中的一員嗎?可你事后,卻將我們這些受害者的家庭趕盡殺絕,我母親向你們討要說法,卻被你們亂槍打死,死后還要被你們反誣一口,貼上罪犯的標簽。你們這些奸商,心比煤礦還要黑,手段比魔鬼更殘忍,處處都把我們往絕路上逼,到底給不給窮人活路?。 ?p> “是啊,我明明已經(jīng)讓人把那些礦工的家屬都清理了,你是怎么活下來的?還有沒有像你這樣的幸存者?”夏天當即逼問。
槍手卻苦笑起來:“我當然不可能幸免,前提是我還留在家中的話,但我的母親在找你們討說法之前就已經(jīng)給我辦了假的身份信息,讓我外出暫避風頭,才逃過一劫。當然,我能說的只有這些了,剩下的,我無可奉告?!?p> “好,我知道了?!毕奶斓姆磻?yīng)竟然出奇的平靜。而艾莉珂聽了大半天,不僅沒有絲毫驚訝,反而一臉的不耐煩:“再問下來也是浪費時間,這人的嘴里吐不出半句真話,還是早點處理掉吧,不然就得節(jié)外生枝了。”
“不急?!毕奶炖湫σ宦暎S后一把捏住了槍手的臉,特意湊近前去,一本正色地怒斥道,“你這鼠輩,我就給你好好上上課!早年你的祖先,和那些礦工們的祖先,他們就是侵略者,他們搶奪了印第安人的地盤,把他們趕到蠻荒之所,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人類的未來,而你們的祖先卻為了一己貪欲,幾乎原住民趕盡殺絕,如果我是惡魔,你們這些惡魔的后代又算什么?而我測試爆彈制造礦難的那片礦山,曾經(jīng)就發(fā)生過與如今相似的慘劇,只不過當年被你們祖先活埋的上千人是你們口中的‘弱者’,是被你們趕進礦洞里的印第安原住民以及那些你們完全不會把他們平等看待的黑奴!你們制造礦難,害死了一千多個印第安人和黑奴,你們心中有半分悔意嗎?你們把此等卑劣兇殘的行徑,粉飾成了‘開拓精神’,有誰比你們更無恥?這些制造礦難的兇手在附近定居了下來,他們安逸的生活建立在原住民和黑奴的血淚之上,他們愧疚過嗎?正所謂,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如今你們遭受的一切,不過是來自祖上的報應(yīng)罷了,對于你們這些惡魔的后代,我沒有必要心慈手軟,既然你們不把原住民和奴隸當人看,那我又如何不把你們當垃圾呢?一切都是你們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我引發(fā)的礦難反倒是在替天行道了,不是嗎?”
槍手的臉上瞬間布滿了彷徨與錯愕,兩眼瞪得發(fā)直,竟被夏天駁得半個字也講不出。隨著夏天朝艾莉珂示意的一個眼神,艾莉珂果斷動了手,“咔嚓”一聲,扭斷了槍手的脖子,直接送他上了西天。無論槍手說的是真是假,夏天的心里都有了數(shù),他清楚自己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么,如果他是喬丹的人,即便他招了意義也不大,如果公司里有內(nèi)鬼,那么內(nèi)鬼定然有辦法讓此人說不出話,所以,將計就計吧,就當今日之事從未發(fā)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