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雷自告奮勇,前去調查戈迪斯細胞事件,暫時離隊,帕瓦特留在奧特曼身邊繼續(xù)修行。而當賽文、艾斯來到奧特之父面前,麥克斯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時。幾人心有靈犀,無需言語,各自點頭示意,便知彼此的心思。
“麥克斯去地球是很有必要的,但賽文和艾斯,我知道你們也有這個想法,想去,我也攔不住,但我必須叮囑你們,切不可讓艾莉珂繼續(xù)任性妄為,你們三人合力,不至于限制不了她?!眾W特之父清了清嗓子,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頗有幾分領袖氣質。
“我不認為艾莉珂有何大錯,她做事至少還是有原則的,我喜歡她的率真,對她管得太嚴反而適得其反。我去地球,是去配合她、保護她,而不是與她為敵,我們若與艾莉珂為敵,那比面對一千個亞波人還要可怕。”艾斯本可點頭應允,卻選擇耿直地坦言內心所想。
“我知道你的想法,艾斯?!眾W特之父異常嚴肅地回應,“可我們絕不能再把某些事當兒戲了,艾莉珂在納克爾星上干的魯莽事,確實太過火了,要知道,干預星球內政可是宇宙警備隊的大忌,此苗頭絕不能再有,明白嗎?若人心都不齊,將來又如何團結對敵?”
“納克爾星人天性狡詐、侵略成性,這幫雜碎死不足惜,可惜沒把他們殺干凈。”艾斯卻冷笑著提出了反對意見,“沒必要大驚小怪,從來就沒有敵人的性命比自己人精貴的道理,艾莉珂做得可是大好事。您老什么都好,就是老被那些不必要的婦人之仁阻礙了判斷。我們總以德報怨,又何以報德?那群宇宙敗類,殺一個少一個,殺干凈了,宇宙早日和平,不好嗎?”
“艾斯,你和艾莉珂一樣天真嗎?”奧特之父見艾斯不以為意,很是生氣,“就讓我來告訴你們,之所以光之國不能干涉他星內政,是因為……”
宇宙警備隊成立之初,除了應對各路豪強的侵略外,但凡有人求助,就一定會伸出援手,無論是內戰(zhàn)還是外戰(zhàn),哪怕是有平民生活中水深火熱中,他們也都義不容辭的參戰(zhàn),去維護他們心中的正義,哪怕是幫助某些王國推翻他們民眾所認為的昏君、暴君,可謂真正意義上管盡了天下不平事,“宇宙警察”的名號響徹寰宇,并且他們打著和平、正義的旗號,處處抱打不平、事事都師出有名,發(fā)誓要給全宇宙都輸送愛與自由,讓全宇宙都過上好日子。
然而,世間萬事都不是簡單的非黑即白、二元對立,人性的復雜是這些頭腦單純的光之戰(zhàn)士們根本無法理解的,即便他們出于好心,結果往往事與愿違。光之國幫助某些星球推翻了他們那所謂昏庸殘暴的統(tǒng)治者,結果那些星球往往并沒有過上好日子,甚至愈發(fā)混亂。
有的星球,原本的統(tǒng)治者雖不賢,但百姓們僅僅只是過得不自由,可將統(tǒng)治者推翻后,他們確實獲得了自由,但卻失去了一切。戰(zhàn)火燃過后,他們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甚至食不果腹。曾經雖不自由,但也只是不能反對他們的君主,至少家國都是完整的,還有那三餐的溫飽、還有一份雖不體面但足以維持生計的工作??蓨W特戰(zhàn)士們來“幫忙”之后,他們除了自由便一無所有,于是在后來,那些人反而開始懷念起被昏君暴君們統(tǒng)治的日子了,如果跪著可以讓他們衣食無憂,他們愿意永生永世跪下來,再不要那披著糖衣卻帶來混亂的自由。
那些有足夠體量的星球,他們在能吃飽穿暖的情況下,往往欲求不滿,于是就有了各種對統(tǒng)治者的抱怨,這些抱怨被反對者們利用,開始煽動民意,而這樣的民意往往總是伴隨著愚昧,有人起頭,便開始跟風瞎起哄,而宇宙警備隊就成了所謂“民意”的幫兇,幫他們推翻了所謂“腐朽”的政權后,繼任者卻并沒有比之前的統(tǒng)治者做得更出色,甚至一代不如一代,老百姓不僅沒有過上好日子,反而連僅有的溫飽和太平都失去了,那宇宙警備隊的戰(zhàn)斗就變得越發(fā)無意義起來。運氣好的,后繼者的確比前一任優(yōu)秀,也確實改善了民眾的生活,但這樣的例子只是鳳毛麟角,單單只是繼任比前任差勁都算是不錯了,更多的,是無盡的戰(zhàn)爭與紛亂。原先的統(tǒng)治者在,好歹能壓得住底下的人,可底下的人造反成功,那些手握兵權的下屬自然誰都不服誰,緊接著就是造反的無限循環(huán),你方唱罷我登場,兵連禍結、民不聊生。就這樣,許多星球在宇宙警備隊介入過后,反而變成了軍閥混戰(zhàn),多少生靈慘遭涂炭,跟高壓統(tǒng)治處死幾個反對派比起來,戰(zhàn)火吞噬的人命比這多了至少千萬倍,和平,早已成了遙不可及的夢,各大星球所發(fā)生的一切,就像車輪一樣,不斷翻滾著重復歷史的鬧劇。
奧特之父實在想不通,他們明明是為正義而戰(zhàn),卻反而害慘了更多人,明明是推翻那些殘暴昏庸的統(tǒng)治者,但民眾的生活反而變得遠不如過去,人們總是一次次犯著相同的錯誤卻不長記性,而更多的民眾,開始怨恨光之國,怨恨這些奧特戰(zhàn)士,認為他們的悲劇都是奧特戰(zhàn)士造成的,畢竟宇宙警備隊來過后,他們就再也過不上好日子了。他們奧特曼干預完各星球的家事后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只管打架卻從不負責建設,戰(zhàn)爭的惡果卻要這些生活在那片星球上的老百姓去承擔。奧特戰(zhàn)士們不能讓他們吃飽飯,也不能給他們衣服穿,也沒有幫他們修房子,除了打架,就真的一無是處,就像是反對派的雇傭兵,不分青紅皂白就消滅那些所謂的“暴君”,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被反對派們利用,充當了免費的打手,一次次拉偏架卻還自以為正義。當民眾們被新上任的統(tǒng)治者摧殘、被內部的兵亂折騰到難以為繼,開始懷念起過去那個“暴君”治下的太平盛世時,奧特戰(zhàn)士能把那位“暴君”的性命還回來嗎?
想明白問題的根源后,奧特之父意識到他們管不了這么多事,一個星球或國家的問題,往往不是簡單粗暴地推翻一個統(tǒng)治者或一個政權就能解決的,每次都是這樣,永遠治標不治本,新上臺的政權依舊步了前者的后塵,造反者們從未計劃好造反成功后如何建家設國,有的只是頭腦一熱便起了事,有的純粹只為滿足自家的野心,最后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屠龍者無一幸免地變成惡龍,循環(huán)往復地重演,什么都改變不了。而每次改朝換代,老百姓都免不了要流血受傷,不是統(tǒng)治者們不想好好治理,奈何種種因素總能把他們局限在圈子之中,畢竟并非誰都跟光之國一樣能無憂無慮,不用想著溫飽的問題,還能騰出手到處出警,奧特之父有那些念頭,也著實是飽漢不知餓漢饑,那些想靠拳頭改變宇宙的天真想法,總是透著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以及“何不食肉糜”的無知。對光之國而言,別人心里想什么是無法參透的,民眾真正需要的,反而是他們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東西,而肉眼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都有可能是假象,文明程度的差異注定了人人平等的時代還無法到來,如果連一個穩(wěn)定的大環(huán)境都沒有,自由又有何意義?像他們先前這種自以為是善,比無可救藥的惡更可怕。
從今往后,光之國再也沒有干預過任何星球內部之事,不是他們不想,是他們實在是怕了,什么奴役、什么壓迫、什么剝削、什么內亂,與他們再無瓜葛,干預內政、推翻君主、刺殺政敵等業(yè)務一概不接,文明沖突,他們也只會作為中立方象征性地調解幾下,別的文明,就算是自尋死路,光之國也只能目送他們離去,只要不是亡于外部侵略,便與光之國無關,即便想甩鍋也甩不到光之國的頭上。奧特曼不是神,他們沒有能力讓全宇宙的人都過上好日子,他們要做的,也不再是強行輸出他們自以為先進的東西,只需要在有足以打破宇宙平衡的黑暗出現(xiàn)時,化作一道墻,替蕓蕓眾生將黑暗擋在墻外,至于眾生的酸甜苦辣,他們也注定無法去體會,也不能去共情。
直到奧特曼與人類邂逅,與人類一心同體之時,他們才真正拾起了久違的人情味,只是當他們身份不再是奧特曼,而多出了地球人的名字,甚至多出了那顆藍星作為第二故鄉(xiāng)時,他們原本絕對中立的立場,逐漸產生了動搖,他們開始站在人類的角度去思考問題,為了維護人類的利益而得罪于宇宙列強們,那一刻起,所謂的“原則”再度被拋諸腦后,而奧特之父意識到這點時,卻為時已晚,而他本人也只能在尚未釀成大禍前隱忍不發(fā),而奧特兄弟倒也還算安分,若非艾莉珂這個不穩(wěn)定因素像核爆一樣擴散,奧特之父根本不愿舊事重提。
聽過奧特之父的語重心長的敘述,艾斯、賽文和麥克斯仿佛一躍千年,那一幕幕深刻的畫面猶在眼簾,終于恍然大悟。艾斯嘆了口氣后,承認了現(xiàn)實的無奈,也算是認可了奧特之父的堅持,向其鞠躬認錯:“真的很抱歉,是我把問題想簡單了……艾莉珂做的,確實過分了?!?p> “不,你沒錯,我們或許都沒錯,就算是艾莉珂也一樣。”奧特之父卻如釋重負一般,感慨道,“你們對納克爾星人有成見是對的,恰恰證明你們還有人性,不是執(zhí)法機器,我只是讓你們對這種行為克制和收斂,不要搞得全宇宙皆知就行,類似事件,我都是睜只眼閉只眼,我是心,是真的累了……唉,老了,只求你們記得那句話,熱忱之心不可泯滅,但四海之內哪些是朋友哪些是敵人,還要你們自己去逐一判斷,畢竟萬物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一句好人或壞人,都不足以形容一個人,千萬不要被任何人的外表所迷惑?!?p> 艾莉珂也絕非頭一次干納克爾星的事,她的“惡名”早已人盡皆知,奧特之父根本管不了她,但卻極其害怕奧特兄弟們效仿,尤其是艾斯,早有被艾莉珂帶偏的傾向。這次納克爾星與格魯星的沖突,在還沒搞清楚誰對誰錯的情況下,因對納克爾星人過往劣跡而引發(fā)的成見,導致艾莉珂親自下場拉偏架,跑納克爾星上大搞屠殺,這本不足為怪,也合乎艾莉珂的行為邏輯,但這件事無論誰有問題,光之國都絕不可以有任何立場去站隊,哪怕兩邊都有錯或兩邊都沒錯,他們該做的也只有調停而已,這個壞頭絕不能開,這個仇恨也絕不能拉,只要納克爾星還有人知道她艾莉珂的所作所為,那這惡劣影響就絕對無法消除,還將永遠化作一顆污點,烙印在光之國的歷史篇章中,除非……納克爾星,一個活口也不留,徹底亡族絕種,從宇宙中徹頭徹尾地消失,就跟艾莉珂過去干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