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傍晚的時候,宿營地。
無數(shù)明亮的燈籠漂浮在樹枝上,灑下一片淡黃溫暖的光芒,秋季的晚風凜冽無比,吹過這片廣袤的森林,卷起陣陣枯黃的落葉??萑~如同斷翅的蝴蝶落下,在半空中卻仿佛觸到了什么屏障,接著便順著一道弧線,悄無聲息地滑落。
這里被設下了一道禁制極強的防御結(jié)界,而且還是被至少四個七離境巔峰高手合力所設。
秦湮和孟連決剛剛結(jié)束一下午的靜坐修煉,一路御風疾行,不曾想一回來就遇到這種狀況,兩人在不遠處便感受到一股強大的結(jié)界力量,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眸子里讀出一絲疑惑,神色都嚴肅起來。
按照他們自己的感應,這道結(jié)界應當是他們自己人制作的,只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要這樣掩人耳目。兩人不由加快了速度,靠近宿營地時,不出所料地看到一片空空如也的寬敞地面,連他們中午吃剩下的鮮果以及幾塊白石都消失無影,這道防御結(jié)界的規(guī)格已經(jīng)是戰(zhàn)斗級別的。
秦湮和孟連決從半空中落到地面,站定,同時向前伸出右手,一道白色的光華自掌心涌出,凝結(jié)出一圈快速轉(zhuǎn)動的古文字,文字越轉(zhuǎn)越快,瞬間融進了那道白光,而白色光華很快湮滅,防御結(jié)界隨之也向他們兩人打開,空地上,一叢篝火掩映著夜色出現(xiàn)在二人眼前。
篝火旁,西勤良極具氣勢地揮舞了一圈他的巨型大刀,然后又像是不滿意似的,再次從左邊揮舞到了右邊,從右手向上拋出,半空中轉(zhuǎn)了幾轉(zhuǎn),落到了左手上,做完這一系列動作,還不忘轉(zhuǎn)頭問剛進入結(jié)界的孟連決:“喂,孟兄啊,你們?nèi)碎g界的屠夫殺豬是這個架勢吧?”孟連決看著好笑,沖著他大聲道:“屠夫殺豬不過一刀下去,哪里講什么架勢?哎,西道友,你在干嘛呢?”
秦湮和孟連決由于剛剛進入結(jié)界,正好面對著西勤良的背影,不知道他正在做什么,就在秦湮準備詢問站在一旁一副優(yōu)哉游哉模樣的石小苔的時候,只聽一聲慘叫,從西勤良的前面響起。
“??!大大……大俠,我我的手??!整條手臂??!饒命哪大俠!饒命哪!”
一個身著青色道袍的人間修士站在西勤良的面前,渾身哆嗦,在看到西勤良一把大刀砸下來的時候,立刻鬼哭狼嚎了起來。
西勤良怪道:“你鬼叫個什么?老子又沒砍掉你的手臂!什么手手手的,快給我把你那雙賊眉鼠眼睜開來!”
修士驚慌不已,勉強將緊閉的雙眼開了一道小縫,見到那把寒光閃閃的大刀之后,又嚇得不輕。
秦湮和孟連決這才看到,高大的西勤良身前正立著一個修士,一身人間修道者的裝扮,只是衣服已經(jīng)有些破舊。秦湮奇怪:“人?”在蒼山這一處仙家圣地之中,人類實在是一個稀有品種,因為蒼山上的任何再普通不過的花草樹木、野獸山怪,對于脆弱的人類來說都可以是致命的。在篝火明滅之中,秦湮模糊看清了那人的長相,嫌惡地轉(zhuǎn)開了臉,同樣是人類,看看孟連決的相貌,再看看這個古怪的修士,原來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居然可以這么大……
西勤良非常樂于欣賞這個修士驚慌失措的模樣,又作勢一砍,這一次正好可以堪堪砍到那人的腳邊,修士再一次全身哆嗦,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求饒不已。可是整個人卻保持著靜止,一動也不敢動。
“哎呦!”修士又慘叫了一聲。
小歡小喜從修士的身后冒了出來,一臉壞笑道:“你剛才又動了!再動一下我們就放火燒!”“用雷劈!”兩只地羊唯恐天下不亂地叫囂著,然后盯著修士全身抖個不停又不敢動的怪樣子哈哈大笑起來。
秦湮快走了幾步,拍了一下石小苔的肩膀,問道:“西勤良這是在干什么?我們這兒怎么冒出來一個人類的?難道是連決家的親戚?”
孟連決聞言不滿道:“你覺得他跟我像是親戚么?”一面又很鄙視地看了一眼那個修士。
石小苔懶得開口解釋,望了一眼正走過來的川清鈴,小鈴鐺見狀微笑道:“小苔你懶死了,話都懶得說?!苯又♀忚K又簡單向秦湮和孟連決解釋了一下緣由。
原來中午西勤良由于被孟連決追著連施了幾個法術,而同時底下兩個女**一副見死不救的樣子邊看還邊聊天,這嚴重刺激了西勤良的小心臟,同時認真仔細地反省了自己的與人相處的問題、做事情的原則問題、是選擇總是一副大大咧咧臉皮厚的樣子呢,還是選擇像白墨辰那樣沒事就裝憂郁的樣子呢,究竟哪一種樣子比較受歡迎,這無數(shù)無數(shù)的問題讓西勤良思考地吃不下飯,以致于中午咬了一口鮮果之后就跑的沒影了,因為他要向白墨辰請教一下扮憂郁的法門。
白墨辰從早晨一直到中午大家都散了也沒有出現(xiàn),起初大家都以為他是想一個人專心修煉,便也沒覺得奇怪,直到西勤良千辛萬苦找到了白墨辰,才發(fā)現(xiàn)大家都大意了。
現(xiàn)在大家可是來抵擋妖獸的啊,雖然今天前輩們給了他們一天假,但還是在戰(zhàn)斗的非常時期,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
當西勤良遠遠看到白墨辰的背影的時候,大聲地打招呼,然而那個背影仍舊一動不動地靠著古木坐著,并未回頭,西勤良還以為墨辰?jīng)]聽到,便又喚了一聲,但話音未落,西勤良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不由加快速度,飛至白墨辰的近前。
“接著,西勤良這個五大三粗的,才發(fā)現(xiàn)墨辰已經(jīng)昏迷不醒,不過他腦子還算靈光,當時立刻打開靈眼,將方圓十里之內(nèi)都搜尋了一遍,居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間修士?!?p> 小鈴鐺一口氣說完,這是西勤良已經(jīng)在考慮要不要用術法來折磨這個修士了。
秦湮聽到小鈴鐺說墨辰受傷了,立刻走到正盤腿閉目而坐的白墨辰身邊,緩緩蹲下身來,本來還以為他在化氣修煉,沒想到竟是受傷了。
西勤良一邊拍著大刀,一邊思考著用什么方法比較合適,這時看見秦湮走到了墨辰身邊,立刻大聲安慰:“小湮啊,放心吧!死不了!”
小鈴鐺聞言立刻白了西勤良一眼,道:“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怎么這么兇巴巴的?”西勤良笑道:“難道你希望我說他掛掉了嗎?”一邊說又將大刀揮得呼呼生風,剛剛好擦著修士的皮膚滑了過去,雖然并未觸碰到,但是剛勁的刀風也已經(jīng)在修士的臉上劃開了一道口子。
小歡和小喜則一手抱了一個大鮮果,懸浮在半空,姿勢極為舒服地臥著,一邊咬一口鮮果,拍了拍渾圓的肚皮,一邊揮手施出風雷之術,細細的閃電便向修士的背部劈去。
孟連決從未見過地羊們的術法,只知道風雷術是很強大的術法,沒想到由地羊們施展出來會變得這么可愛。
修士看到又有一個人影走了過來,還以為是要幫著地羊們來整他的,深深嘆了一口氣,孟連決見狀便道:“這位人類你放心,我是不會傷害你的,呵呵,小歡小喜你們別瞪我,來,讓我見識一下你們的術法,真是了不起啊,地羊居然也能有這么強大的修為!”
兩只地羊被孟連決這么一夸,立刻喜形于色起來,在半空中一個鯉魚打挺,扔掉了鮮果,同時梳了梳光滑的毛皮,無比自豪地扔出一個又一個術法,一邊自豪地說道:“這些可都是姑姑教我們的!我們的姑姑厲害吧?”
“厲害!厲害!”孟連決看著令人眼花繚亂的術法,由衷贊嘆。
只是那個修士更加頻繁地慘叫起來。
“喂,別嚎了,快給老子從實招來,你上蒼山來干什么?”西勤良將大刀斜插在地面上,身子倚著刀柄,好整以暇的問道。
“大俠,這個……這個問題我們剛剛不是討論過么,您看……能不能……這個……”
“少廢話!你沒看到咱們這兒又來了兩個人嗎?他們可沒聽到你剛才說的話!”西勤良臉色一冷,突然改用一副極為陰狠低沉的嗓音恐嚇道:“怎么?難道你讓老子再多費口舌去講一遍?”
修士嚇得不停搖頭,“豈敢豈敢……事情是這個樣子的,小的……哦不,本修士在人間界四處尋覓機緣之時,有幸與一位道行極高的前輩有數(shù)面之緣,本修士很想拜其為師,無奈資質(zhì)鄙陋,怕是不入前輩的眼,原本想著能夠以誠心感動前輩,好度我脫離人間苦海,無奈那位前輩是個性子散漫的人,四處游蕩,蹤跡難尋,我千辛萬苦用祖上傳下的秘法追蹤之術一路追到這里,今晨終于是看到我所感應的前輩靈氣不再移動了,等到我找到那一處地點,卻并沒有看到前輩的蹤影,只見到這個昏迷不醒的小兄弟。”
秦湮和孟連決俱是聽得入神,聽到此處,秦湮問道:“你果真沒有看到那個你所說的前輩?”
修士立刻大聲保證道:“千真萬確!這位仙女,本修士一個粗陋人類怎敢欺瞞??!”
聽到這個修士稱呼秦湮為仙女,眾人不覺都微微一笑,估計在這個人類眼中,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仙人吧?然而真正的仙人又豈是隨隨便便能夠目睹真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