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煎熬，我會焦慮于作文的分?jǐn)?shù)，焦慮于英語成績。我害怕看見英語老師怒目圓睜的神情，我不敢去面對那些批斗和否認(rèn)，這會讓我覺得很挫敗，很丟臉，會讓我覺得我哪里都考不上。
市里下發(fā)的deadline是在考試后第二天五點之前批完卷子，老師們不上課的時候就拿起手機兩耳不聞窗外事地批卷子，而我依舊在寫著作業(yè)，在和江云崢和何念討論數(shù)學(xué)題，佯裝著一切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去掩飾我內(nèi)心的焦躁。
直到第三天中午，英語老師面色凝重地看著手機，站在講臺上的時候，我就知道，躲不過這一天了。
以我貧瘠的詞藻無法形容出我當(dāng)時的心情，我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紫黑色，我一個人的視野越來越小，小到只剩下一個圓圈，我把下巴搭在手上，不敢往前看。心臟在不停地跳動，好像要跳出來去看成績單一樣。每次有巨大的擔(dān)心的時候，一聽成績就會是這個慫樣，現(xiàn)在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可能因為我是一個敏感的人，一個顧慮太多的人，我沒辦法坦然地接受這些丟臉的瞬間，沒辦法承受這些不滿意的表情，我沒辦法面對自己的過失，所以我懦弱，所以我敏感，所以我總是無所適從。
老師念我名字的時候，明顯頓了一下，“李衿兮，124。”
我不敢抬頭，想把腦袋囫圇個伸進書箱里，讓所有人都看不見我。那個聲音很大，很刺耳，很滾燙，我知道那是怒氣，我知道那是失望，我都知道。
我自己的心理壓力也很大，別人對我的期望有很高，我一旦達不到這些要求，就會被一種近乎冷漠的失望眼光凝視，我怕。
念完成績之后，他開始挨個篩查成績不滿意的學(xué)生的答題卡，并且站在班級門口和講臺邊緣的一小塊空地上，掃視著全班。他斥責(zé)的聲音很大，因為我們都考得太差了，也可能是因為一向是第一名的班級這次被一班超越了吧。
他一個一個地指出錯誤。直到我。
“李衿兮，我考試前告沒告訴你把答案都給我寫在橫線上面，你寫不下了不知道網(wǎng)上寫嗎？你給我往橫線下寫？”
“咱們班這次考這么差，是不是因為某些人？我會單獨找你，別以為就這么算了?！?p> 這個時候班主任進來，對著英語老師打趣著說，“咱班考這么差，李衿兮你可得背鍋了，要不你從這窗戶跳出去吧。”
英語老師趕緊止住他說話。
四樓，我側(cè)目望向窗外，我知道他是在消解英語老師的苦悶，至于一躍而下的建議，是他情商不高，一個刑偵專業(yè)的數(shù)學(xué)老師，情商又能有多高呢？總是顧此失彼的，不知道會給人帶來什么樣的傷害。
但是我當(dāng)時不知道，我認(rèn)為這都是我自己的過失，才導(dǎo)致班級總評差了0.1被其他班級比下去。我多想一躍而下，我覺得我對不起很多人。
下樓做核酸的時候，我看著學(xué)校大門外面，天是湛藍色的，纖塵不染，葉綠草盛，歲月靜好。我的晶瑩不住地在眼里打轉(zhuǎn)，我只能抬頭看天，讓他們在眼睛里待得久一些。
林海的夏天快要來了，清風(fēng)還帶了一些冷意。我在心里偷偷地說，清風(fēng)可以吹干眼淚，但是帶不走憂傷。
但是我和劉曼初說，我當(dāng)時在想，清風(fēng)帶不走我的憂傷，那心相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