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小妹飽餐后,江流問道:“味道如何?”
“太香了,我還是第一次吃這么美味的食物?!滨U小妹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渴求道,“要是每天都能吃到美味的食物就好了?!?p> “可以的。”
鮑小妹眼冒金光:“真的嗎?”
“嗯,在夢里。”
鮑小妹擺手:“那還是算了。”
食物美味,吃的太投入,她都忘了這不是現(xiàn)實。
鮑小妹頓感失落。
之后,她打一個激靈。
夢境怎么了?
剛才吃的一桌子美食,她可沒吃出真假。
就算是做夢。
味蕾的刺激卻是真實存在。
比現(xiàn)實美味,強了太多。
這樣看,夢不夢的完全不重要。
她心道:“就算是做夢,能吃到這么美味的食物,也不錯啊!”
“以后托夢,都請你吃?!?p> “一言為定!”
聽到河神老爺?shù)穆曇?,鮑小妹脫口而出。
“!??!”
河神老爺能知道我心中的想法?
鮑小妹反應,掐滅心中的所有念頭。
可不能什么都讓河神老爺聽了去。
江流笑了笑,道:“想回村子去嗎?”
鮑小妹喜滋滋的點頭:“想,做夢都想!”
“可是,蘭山縣外出的道路都被洪澇堵死了,我……”
話說一半,鮑小妹停頓。
她忽略了一件事。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是河神老爺!
常人眼中的難題,對河神老爺是困難嘛?
答案肯定。
不是!
所以,她只要答應,河神老爺就會幫她離開蘭山縣,返回鮑家村。
鮑小妹認識到,她之前的行為多可笑。
洪澇發(fā)生時,就向河神老爺祈愿,她能落得個挨餓兩天的下場?
甭管啥困難,找河神老爺!
鮑小妹把來蘭山縣上私塾前,鮑蘆的叮囑忘得一干二凈。
“想!”
鮑小妹肯定的點頭。
江流道:“明日卯時,來城南洪澇區(qū)域的位置?!?p> “吾派……魚接你回家?!?p> 江流想說人的,感覺這個字不合適,換成魚字。
“魚?”
鮑小妹感覺不靠譜的樣子。
“你叫它大肥魚。”
“大肥魚!”鮑小妹憨笑一聲,“我好久沒見它了?!?p> 江流不存在的嘴角抽了抽。
溪水河神的本尊,被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叫大肥魚。
太傷自尊。
“時候不早,回去早些歇息。”
江流結束托夢,不再交談。
夢境空間破碎,鮑小妹的意識回歸。
清醒過來,她就聽到不爭氣的肚子“咕咕——”叫了。
“好餓。”
鮑小妹揉了揉干癟的肚子。
夢中河神老爺盛情款待,她吃了那么多,回到現(xiàn)實,肚子還是餓的。
空腹真難受。
瞥見地上破碎的瓷碗碎渣,與灑落一地的白米粥。
鮑小妹心在滴血。
“浪費?!?p> 將地面清理干凈,鮑小妹又從米缸盛一碗米來。
河神老爺說了,明日派大肥魚送她回家。
那就不必要省。
她要蒸米飯吃!
花了半個時辰,熱噴噴的米飯出鍋。
就著咸菜,鮑小妹連吃兩大碗。
“嗝?!?p> 打個飽嗝,鮑小妹神情舒坦。
吃飽飯,她人不餓了,卻不盡興。
還想吃滿漢全席啊。
怕再想下去睡不著覺,鮑小妹碗也不刷了,放在灶臺上,吹滅蠟燭,上炕睡覺。
次日大早,鮑小妹早早起床。
簡單洗漱后,飯也沒做,報銷么誒急匆匆的趕去城南洪澇區(qū)域,走之前,她沒忘記懷里揣一包桂花糕。
省下的桂花糕,是鮑小妹打算最后關頭充饑用的。
現(xiàn)在,有了回家的途徑。
桂花糕正好用來犒勞大肥魚。
一個多月沒見,也不知道大肥魚胖了沒有。
走在路上,鮑小妹沒撐傘、也沒有穿蓑衣,因為雨不下了。
她抬頭看天。
天空烏云滾滾,沒有消散的傾向。
雨停,是暫時的。
不足卯時,鮑小妹來到約定地點,她踩著積水,走進洪澇區(qū)域,水面超過膝蓋,她停下腳步。
四處張望,鮑小妹沒有發(fā)現(xiàn)大肥魚的蹤跡。
“大肥魚,大肥魚?!?p> 喊了兩聲,水面如常。
鮑小妹不認為河神老爺會坑她,耐著性子,她等在原地。
昨晚結束托夢,江流沒有返回鮑家村,她游到與鮑小妹約定的地點,就在水底睡下了。
等鮑小妹到來后,再啟程,一同回鮑家村。
等睡醒,江流只感覺不妙。
她貌似,因為冬眠的本能睡過頭了。
游到水面,見到水中站立,水面超過膝蓋,被冷的瑟瑟發(fā)抖的鮑小妹時。
她罵道:“這該死的生物鐘!”
始終觀察湖面,發(fā)現(xiàn)異樣的鮑小妹,第一時間看到了游出水面的江流。
她右手高舉,呼喊道:“大肥魚,我在這?!?p> 江流擺動尾鰭,快速游去。
迎接她的,是鮑小妹投喂的桂花糕。
有心了。
桂花糕被吃完,鮑小妹問道:“大肥魚,我們怎么回去?”
她毫不擔心鯉魚能不能聽懂人言。
狐貍精姐姐能口吐人言,鯉魚怎么就不能聽懂她的話?
河神老爺派遣,絕對靠譜。
只是,鮑小妹從沒想過,她曾投喂的大肥魚,和狐貍精姐姐一樣,是妖。
她一直當寵物養(yǎng)來著。
江流翻了個身,朝鮑小妹甩了甩魚尾。
“你的意思是,讓我坐到你身上?”
江流點了點頭。
鮑小妹遲疑:“這不好吧?”
江流繞著鮑小妹游了一圈,尾鰭不停的拍打水面。
你坐不坐?不坐我走了。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我怕大肥魚你支撐不住?!滨U小妹又補充道,“我可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啊?!?p> 江流:“……”真墨跡。
若不是生理構造不同,鯉魚的口腔無法發(fā)聲。
她一定好好訓一訓這丫頭。
自己不嫌棄她,她反倒質疑她來了。
有時候,江流會羨慕赤狐,好歹是個哺乳動物,身體的構造與人多有相同。
肯下功夫,壓根不存在交流障礙。
鯉魚就不行了。
江流能控制身體,強行發(fā)出類似語言的聲調,但這種舉動,卻會對身體造成巨大傷害,得不償失。
當然,傳音可以無障礙交流。
但,那是河神的手段。
河神是河神,鯉魚是鯉魚。
江流對自己的兩個身份,分的清楚,互不混淆。
“啪嗒——”
“啪嗒——”
江流尾鰭擊打水面,朝鮑小妹身上潑了點水。
鮑小妹往右側走了兩步,躲開濺起的水滴。
“好好,我知道了,你別生氣嘛。”
見鯉魚浮在水面,不再翻騰。
鮑小妹蹚著水,慢慢靠近。
她先是用手按住鯉魚的背鰭,穩(wěn)住身體,小心翼翼的抬腿騎上去。
鮑小妹想象中,自己上到大肥魚背部,大肥魚會承受不住她的重量,沉入水面。
事實不是這般。
大肥魚穩(wěn)穩(wěn)接住了她,沒有絲毫的晃蕩。
甚至,在接觸大肥魚的身體后,她的身子不再寒冷,反而涌現(xiàn)絲絲暖意。這是江流用靈氣包裹小妹所致,使她感知不到寒冷。
待小妹坐穩(wěn),江流擺動尾鰭,游在水面,載她離開蘭山縣。
時候尚早,又頻臨下雨,沒幾個人外出。
所以,鯉魚載人的奇葩一幕,未被外人看到。
等出了蘭山縣,路上就更不可能有人了。
因為,視線所及的范圍內(nèi),全被雨水淹沒。
“大肥魚,你慢一些,我害怕?!?p> 鮑小妹的雙臂使勁抱著江流的身體兩側,生怕一個不穩(wěn),摔落下去。
江流卻沒有減速。
她能讓“閨女”摔下不成?
鮑小妹的吵吵鬧鬧中,江流一路游來,煩不勝煩。
終于,熬了一個時辰,正式抵達鮑家村。
找了處沒有積水的地方,江流讓鮑小妹上了河岸。
鮑小妹感謝道:“謝謝你,大肥魚?!?p> 江流一甩魚尾,沉入河中。
路上,把她煩夠嗆。
可以眼不見為凈了。
見鯉魚入河,鮑小妹朝河面喊道:“晚些時間,我?guī)Ч鸹ǜ鈦斫o你吃?!?p> “滴噠——”
“滴噠——”
河面泛起波紋,雨又下了。
鮑小妹雙掌舉在頭頂擋雨,小短腿一跳一跳的朝村子跑去。
她走后,江流游出河面。
沒白疼這妮子,還知道帶桂花糕來犒勞她。
“河神老爺……”
冷不丁,鮑劉仁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江流沉入河中,意識投影到河神廟的河神雕像。
……
……
河神廟,大堂。
多日無人,今日出奇的有人來訪。
還是三人。
鮑家村村長鮑劉仁,右手提一桿梨木煙斗,煙葉塞得滿滿當當,卻沒點燃抽上一口,臉色凝重。
這位粗布麻衣,面帶皺紋的村長,一向將河神廟當做自己的家,進廟跟回家似的,在另外兩人面前,要多拘謹有多拘謹,身體一舉一動的幅度都不敢太大,呼吸的節(jié)奏都紊亂了。
“郡主殿下,水部大人,這就是鮑家村供奉的河神老爺?shù)裣窳??!?p> 鮑劉仁向身后的二人介紹河神雕像。
他口中的兩位,分別是穿白色長裙,披貂皮披風的青年女人,鼻梁小挺,眼眶微陷,瞳孔呈淡淡的褐色。
似是混血。
細看,卻不然。
女子眉目如畫、膚如凝脂,有著東方女人的得體與優(yōu)雅,不經(jīng)意間散發(fā)著上位者的氣息。
一看,便有顯赫的身份。
也的確如此,不論是鮑劉仁的姿態(tài),還是女子與另一老者的站位,都是以女子為首。
階級地位,清晰可見。
另一位穿黑色華服的國字臉老者,一頭蒼白長發(fā)卻不顯年邁,給人一種精神矍鑠、老當益壯干練。
江流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但看鮑劉仁畢恭畢敬的姿態(tài),以及先前對二人郡主殿下、水部大人的稱呼,足見身份不凡。
在周朝,絕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這般人物,來她河神廟作甚?
“大周朝水部郎中魏二河,見過河神爺?!?p> 國字臉老者雙手交叉,向河神雕像鞠了一躬。
“水部郎中魏二河。”
江流心中記下。
“平陽見過河神爺?!?p> 女子也鞠了一躬。
與魏二河不同,她只是將手挽于腰間,腿部微彎。
這還是第一次,江流見到周朝女子的見禮方式。
女子介紹自己平陽,江流直覺,這不是她的本名,應該是封號。
平陽郡主。
與封號不同,平陽郡主可一點不平,高隆一片。
是低頭看不到腳尖的規(guī)模。
江流眼饞。
她前世,就沒長這么大過。
有機會化人,她人類的體態(tài),除了傾國傾城的容顏、絕美的身姿,也要一樣大!
比起未來,現(xiàn)在的江流更關注兩人來河神廟的意圖。
介紹過自己后,魏二河講明來意。
“近年來,大周下轄五洲十三郡,三郡之地受洪澇災害,流民遍地。
“下官作為水部郎,勤懇治業(yè),洪澇沒有制止,反而危及周圍兩郡?!?p> “然,再為高明的治水之法,也不抵天災人禍?!?p> “天上云雨遍布,毫無消散的跡象?!?p> “我等凡人,實無解決之法。”
“途徑楊柳鎮(zhèn),得聞河神爺顯靈真跡,庇護一方。”
“下官斗膽前來,求河神爺出手,散這滿天云雨,撥云見日。”
言罷,魏二河從腰間提起衫擺,作勢要跪。
江流哪肯,以隔空御物神通托住對方的膝蓋,不讓他跪。
當河神,修煉的又是功德輪回經(jīng),江流深知因果反噬的可怕。
普通信徒,無非求一個家庭和睦、父母身健。
再不濟,也是求一個金榜題名、在世姻緣。
這些,都算不得大事。
江流做與不做,都算不得什么。
可,治理洪災,還是蔓延三郡之地的洪災。
一旦應下,就沒有回頭路了。
必須達成!
否則,洪災受難的百姓,將化作滔天業(yè)力。
影響修為心境,后果都是小的。
就怕當場入魔,身死道消。
萬不可小覷。
這一跪,江流承受不起。
她擔不起責任。
有能力,她不介意攔下這滔天功德。
可,她沒能力!
更沒這個本事。
不夸張的說,魏二河此舉,是要致江流于死地。
江流慶幸,幸好她意識投影來瞅了一眼。
“這……”
魏二河眉頭緊皺。
他嘗試用力,于事無補。
空氣中仿佛有堵墻,絕不讓他下跪叩拜。
“大人,怎么回事?”
見魏二河兩腿彎曲,懸在半空,平陽有此一問。
魏二河站直身子,看著河神雕像,惆悵若失道:“河神爺,攔下了我。”
“怎會如此?”
平陽郡主半信半疑道:“民言河神爺與人為善、寬大為懷,有好生之德?!?p> “不應該的?!?p> 看向河神雕像,平陽作勢屈腿,她要效仿魏二河。
“平陽斗膽,求河神爺出手?!?p> “散這滿天云雨,撥云見日?!?p> “給黎明百姓,以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