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算計

　　且不說安錦嵐諸人留在宮里頭的忐忑，集義殿上明文勛帶著人清點人數(shù)后，發(fā)現(xiàn)死的人里，有一位郡王，兩位宗室子，宋國公的夫人及十幾個宮人。

　　鄭國公嫡長子安軒宇，還有其他幾個皇室宗親或多或少受了點輕傷，斷胳膊斷腿的也有好幾個，其中有個貴女是佳林縣主，她的胳膊被砍了一刀。

　　大皇子的前胸，凌素梅的心口被劍刺中，生死未卜。

　　事后查明，那些舞姬的刀劍上，抹了能夠使人神經(jīng)麻醉的藥物。

　　若不是她們們怕跳舞的時候，刀劍上有毒萬一碰著誰會立刻露出馬腳，就不止是用麻醉的藥物了。

　　事情的緣由在那個留下的活口嘴里也得已迅速查明，那些舞姬是西梁派來的殺手，威逼利誘樂坊的司樂換掉了原來的那批，而負責檢查舞姬們所帶刀劍盾牌的宮人，因為收了賄賂，并沒有全部檢查，以至于里面混進了真刀真劍。

　　司樂在大宴開始之前，就攜家?guī)Э谔恿耍荒苋珖凡?，而那些失職或受牽連的宮人，自是難免一死。

　　這一切，分別由麒麟衛(wèi)和大理寺同時審查，務必保證不會有人在其中弄虛作假。

　　兩份一致的查探結果擺在永安帝的面前時，他的眉頭頓時就是一皺。

　　“西梁那邊，手也伸得太長了，待來年開春，朕要好好給他們一些教訓。眼下，宮里頭這些受傷的人，醫(yī)治的怎么樣了？”

　　立馬有內(nèi)侍稟報，“除了傷勢較重的大皇子、凌姑娘還有睿親王，其他人的傷勢都已經(jīng)包扎好，只是佳林縣主的那條胳膊，雖然保住，以后恐怕不能再用力了?！?p>　　“不能用力就不能用力，咱們皇家的姑娘，還指著她們提水劈柴不成？”永安帝淡淡地說：“來人，傳朕旨意，封佳林為郡主，無封地，俸祿比同南陽、慶陽她們?！?p>　　他掃了陸陸續(xù)續(xù)過來的群臣一眼，“諸位愛卿，家中無人受傷的話，陪朕到長信宮里看看睿親王去，今個要不是他頭一個反應過來，朕這條性命，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永安帝這句話一出，除了那幾家死了人的，其他人不管家里有沒有人受傷，都跟著他去了長信宮。

　　受傷的人，由宮里的太醫(yī)負責醫(yī)治。

　　為景瑆查看病情的，正是宮里醫(yī)術最好的太醫(yī)院院首——明太醫(yī)。

　　明太醫(yī)的醫(yī)術出眾是人盡皆知的，人人都以為會派了他先給大皇子醫(yī)治，不想，永安帝竟然指了他先給睿親王看病，聽聞的人都疑惑不解。

　　皇后哀哀而泣，“皇上，皇上，臣妾知道您憂心睿親王，可如今燃兒昏迷不醒，睿親王傷勢稍輕，不如讓明院首先給燃兒看看吧?！?p>　　先皇后病逝多年，如今的皇后是大皇子的親姨母，多年來只生了五公主和七公主兩個女兒，自然視大皇子為心頭肉。

　　永安帝沉著臉道：“燃兒那邊有齊院判給他診治，梓童不用憂心，睿親王一脈，如今只余瑆兒一人，而且又是為了救朕才被奸人所傷，朕若不保住他的性命，豈不有愧天下！”

　　皇后欲再說什么，永安帝已經(jīng)揮袖，“梓童與其呆在這里憂心忡忡，不如去看看皇兒的傷勢?！?p>　　支走了皇后，永安帝卻留在了長信宮里，等待明太醫(yī)給景瑆診治的結果。

　　很快，這一幕就被有心人傳到了宮外，天下皆知皇上待睿親王一脈情深意重，寧可舍了自己的皇兒，也要保住睿親王的血脈。

　　之前那些謠傳永安帝要鏟除睿親王一脈的話，自然也就不攻而破。

　　這些都是后話。當日的長信宮中，看著明太醫(yī)凝重的神情，永安帝有些急切地問，“明愛卿，瑆兒傷勢如何？”

　　明太醫(yī)皺眉思索，似不知如何說起。

　　永安帝知道他這是忌諱了，擺手道：“你我君臣多年，有話但說無訪?！?p>　　“根據(jù)老臣的診治，睿親王性命無礙……”

　　永安帝眼中滑過一抹失望，而后，又轉為松了口氣，“幸好有你在，瑆兒的性命才得已保住，不然朕如何向老王妃交待，向天下人交待！”

　　明太醫(yī)臉上的神色卻仍然難看：“皇上，睿親王雖無性命之憂，卻，卻……”

　　“卻怎么樣？你不是說他這傷不會要人性命嘛？”永安帝臉色發(fā)寒。

　　明太醫(yī)搖搖頭，臉上現(xiàn)出遺撼，“睿親王所受的傷，在下身的要害之處，雖無性命之憂，卻恐怕今后不能人事，縱然，縱然能夠娶妃，也無法生子，請皇上恕老臣無能！”

　　明太醫(yī)這話一出，滿場皆是倒吸一口冷氣。

　　安仲遠沖口而出，“那豈不是和太監(jiān)一樣？睿親王府這是要絕后了？”

　　“住口——”永安帝面色一寒，“朕這就從你們這些皇親貴胄的女兒中選一個好的給瑆兒做王妃，舉全國之力，為瑆兒醫(yī)治，務必要延續(xù)睿親王血脈。實在不行，日后在皇孫之中選一資質優(yōu)佳的，過繼給睿親王府，何來絕后之說？”

　　即使睿親王一脈向來比別的王爺更高貴，但誰家愿在這會兒把女兒嫁給他，這不是讓人守活寡嘛？

　　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聽了永安帝的話，閉眼躺在床上的景瑆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片刻之間，背后已被冷汗?jié)裢浮?p>　　今晚的刺殺與他無關，但他確實起了順水推舟、推波助瀾的作用。

　　那個逃走的司樂，就是他的人，要不然，那些西梁的舞姬也不可能如此順利被換進皇宮。

　　知道永安帝生性多疑，他把一切指向自己這邊的線索都抹去了，這才能夠保證麒麟衛(wèi)和大理寺查出的結果完全一致。

　　舞姬的那一劍，本刺不到他的下身，但當時的情況，他覺得必須兵行險棋，畢竟，再沒有比這樣情況下受傷，再得出他以后子嗣艱難的診斷結果，更能令永安帝信任。

　　可如今永安帝竟然來了招釜底抽薪，說出將來選個皇孫過繼給他的話來，若不是大皇子如今還沒有大婚，其他皇子也還沒有成親，皇孫一個影都沒有，他都要懷疑不是十七說服了表舅，而是表舅將他賣了。

　　將皇孫過繼到睿親王府，即使將來《八駿圖》的秘密大白天下，睿親王一脈承繼了皇位，也不過是永安帝玩了個左右手的游戲，等于還是他們那一脈在統(tǒng)治天下。

　　狠，真狠！看樣子，永安帝的老謀深算，他還有得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