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重逢。看見她狼狽的站在客棧前,弼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時間差點忘了自己不再是王玉,喚出她的名字。大理終日燦爛的陽光,而她歡暢的笑顏在陽光的照射下如此耀眼。這里和大理州府不一樣,已經(jīng)有鮮明的四季。瑟瑟秋風里,她像一顆蒙塵的小珍珠。
鄭氏進門時便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佇立窗前,一動不動,她觀察了一會兒,不由嘴角浮起笑容。孩子大了呢。清了清嗓子,“玨兒?!彼剡^頭來。“你去請沐少爺和沐小姐過來與我們一起晚飯吧?!?p> 弼玨呆了一下,“娘,你不用為了我這樣?!蹦镉H算起來是王爺夫人,從來沒有這樣與外人進餐。鄭氏笑了笑:“他們是你的朋友呢,更何況,我挺喜歡那小姑娘的。”
弼玨聽得話中之意,看向娘親的眼睛,一片坦然。反而琢磨不透娘在想什么。只得從命出門。
當之敏收拾干凈自己和沐貝云出現(xiàn)的時候,不由得嚇了一跳。不知道哥哥這個三師兄是什么來歷,就這么一會兒的工夫,房間掛上了絲幔,點上了蠟燭。蠟燭在這里是很貴的東西,能用上的人家就是有家底的,更何況這初生嬰兒手臂粗細的,那價錢就更難以計算了。
丫環(huán)陸續(xù)送上來的菜肴,已有四菜一湯,還在不停傳送,鄭氏含笑招呼:“快坐下來吧?!敝艉拓愒菩辛艘粋€禮,坐了下去。鄭氏坐在之敏右手邊,她早已取下了自己的面紗,之敏膽大,一點不避諱的看向她,贊嘆道:“伯母好漂亮??!”
鄭氏被她的贊揚給說得滿臉緋紅,不好意思道:“老了老了。”之敏笑盈盈的看向她,“伯母哪里老?還貌美如花呢?!贝蠹s算算她的年齡,也不過三十出頭,正是芳華之齡。怎么會老?所以那贊揚顯得格外的誠心。
鄭氏受用在心,殷勤的為她布菜。隨口問道:“你們這是去哪里???”
之敏與貝云對望了一眼,到了客棧,兩人還沒空整理下一步的去向?;卮鸬溃骸拔胰ゴ蟀蜕?,哥哥要回大理。”
“哦,為什么要分開走?”鄭氏看了一眼身邊的兒子。
沐貝云搶先道:“伯母,還沒有最后決定,晚上我會和她討論一下,說不定一同前行。”
之敏想反駁他,卻又覺得不是適當?shù)膱龊?,把話吞回了肚子里?p> “是嗎?那就暫時和我們同行吧。去大巴山的話,有一段路和我們一樣呢。”柔柔的話語下是不可反駁的堅定。
第二天一早,大隊人馬出發(fā)。之敏被安排與鄭夫人同車,沐貝云和鄭弼玨騎馬隨侍一邊。一行人蜿蜒前行。出發(fā)時間很早,之敏還在恍惚之間,被帶到車上,隨著馬車有規(guī)律的前行,她的頭也一點一點的進入夢鄉(xiāng)。待她醒過來,看見眼前凝視自己的美目,驟然想起,自己面對的是長輩。一骨碌的爬了起來,卻沒想在車里,一陣慌亂,差點打翻杯碟。待她好容易安定下來,對面的美婦已經(jīng)忍俊不禁。之敏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讓伯母見笑了?!?p> “來,喝點茶吧?!敝艚舆^茶杯,打量車的內部。與樸實的外觀不同,車內是紅木制成的坐椅,桌子,牢牢的釘在車上。茶壺,茶杯,裝點心的碟,無一不是精品。桌上有個小爐,用小火燒著水。
車外騎行的兩人聽到車里的喧嘩,跑來問候,鄭夫人隨口回答,“沒事,只是有只小貓兒到處亂竄?!边@話一出,之敏的臉直接紅到耳根子。
車外兩人互看兩眼,沒弄明白怎么回事。沐貝云想起什么,問道:“之敏,藥藥帶回來一個東西,你要不要看?”
之敏掀開車簾,接過他手里的藥藥。只見它捧著一個黃色的小石頭,稍一用力,就成粉末狀落下,有明顯的氣味。之敏正在猜想這是什么,鄭夫人說道:“是琉磺呢?!?p> “這附近一定有琉磺礦?!彼^續(xù)說。
“琉磺有什么用?”之敏問道,腦子里馬上開始尋找關于這個東西的記憶。
“道士們用來煉丹的吧,不過單是這樣東西也沒什么用處?!?p> 之敏想到這應該是制成火yao的一部分,不過對她來說制火yao又沒什么用處,在這個時候,要制出手槍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越早的制出這種殺傷性武器對人類也不好,就不再放在心里。把東西還給藥藥,讓它自己拿去玩。
鄭夫人提起燒開的小水壺,摻入茶壺中,輕聲詢問:“沐小姐芳齡?”
“伯母,你就叫我之敏好了。你這樣叫,我會不好意思的。”她笑了笑,“我十三歲了?!?p> 鄭夫人點點頭,“家是哪里?”
“大理沐王府?!贝罄磴逋醺酪u王爺,也算是配得上自家了。不知道老爺做何打算。
“嗯。應該找婆家了?!?p> “啊,不會吧,我才十三歲呢?!敝魪膩頉]想過這個問題,連忙搖手。
“十五及笄,媒婆就會上門了。有好人家還不趕緊定下來?”鄭夫人倒茶,聞香,一系列動作下來,總算遞來一杯茶。之敏好為難,小小一杯,不夠塞牙縫。
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話,之敏脫口而出:“我還要行俠江湖呢?!?p> 鄭夫人一怔,行俠江湖,呵呵,想當年自己也是,還未出師就豪情滿懷。出道第一次卻碰上了今生今世不能放手的那個人,從此放棄江湖。她莞然一笑:“江湖啊?!?p> 兩人越談越投機,之敏眉飛色舞的給她講述自己開油坊的事,去龍王谷的事,鄭夫人聽到她口中的王玉,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兒子這次回來的變化。談興正濃時,馬車停了下來,原來已經(jīng)到了目的地。
之敏走下馬車,發(fā)現(xiàn)這個城鎮(zhèn)與前面一個大不相同。車水馬龍,非常繁華,她抬頭看向沐貝云,沐貝云解釋道:“這里是灌縣,即通水路,又通陸路,是重要交通樞紐,商家必經(jīng)之地?!敝酎c點頭,心想。四海酒樓應該在這里開設一家。
收拾妥當以后,之敏想要出門看看,鄭夫人借口要休息留了下來,卻把鄭弼玨推了出來。之敏雖然覺得不解,也隨他同路。反正是哥哥的師兄,也算是熟人。她挽著沐貝云的手臂,一路逛過去。東看看,西看看,好不逍遙。鄭弼玨慢慢落下半步,看著他們的背景。黯然想道本來,那手是信賴的挽著自己的。
之敏不只是看而已,有時候還會進臨街的店鋪買一些小東西,順便打聽一下這個城鎮(zhèn)的新聞。一大圈兜了下來,覺得有點累。沐貝云兩手拎著東西,問她:“你買這么多東西,看這么多店做什么?”
“哥你忘了,我還有一個四海集團呢,這個地方開一家四海酒樓,金茶花油坊??隙ㄉ馀d隆。”許久沒有出現(xiàn)過的賺錢意識又涌現(xiàn)在之敏的腦海里,不由得手舞足蹈。
沐貝云一直忐忑于她不愿回家的心,現(xiàn)在被她開店的想法給撫平了,既然還要開創(chuàng)事業(yè),她肯定會好好的走自己的路,不如,相信她一次吧。不由得臉帶寵溺的笑說:“你哦,就是個小財迷。”
她轉身看向弼玨,這個人一路上沉默不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伯母推出來不高興?!班嵈蟾纾闶遣皇抢哿??”弼玨抬眼望向那雙熟悉的眼眸,搖了搖頭。之敏看著他悶葫蘆一樣,也不知道怎么辦,只好說:“我累了,我們上那邊茶樓里休息一下可好?”看他點了頭,徑直拉著沐貝云前去。
坐下后,沐貝云不好意思的對鄭弼玨笑道:“三師兄,對不起。我這個妹妹任性了一點。”
“我哪有?”被之敏截斷。
“你還沒有?自己留下一封信,就離家出走。還不任性?”
“至少我還留有書信告知,這不叫任性!”
“那遇到劫匪呢?明知自己沒有什么武功,還敢出來行走?!?p> “運氣不好嘛,前幾次都被我打發(fā)掉了,只有這次,,,”發(fā)現(xiàn)自己被兩雙怒氣沖沖的眼睛盯著,不由得聲音越來越小。
猜也猜得到他們接下來會說什么話,她情急之下,挾起一塊點心就往沐貝云嘴里塞。一邊哀求的看向鄭弼玨,求你了,別說什么女孩子不能一個人行走,要不今天肯定脫不了身。鄭弼玨不由得低垂雙眼,眼觀鼻,鼻觀心。
三人各自沉默下來。聽到旁邊有人討論。
“聽說胡府的房子這次要賣了呢。”
“賣給誰?。俊?p> “來了好幾拔人,爭先恐和的給縣府送禮?!?p> “這胡府的地段是很好啊。不過那個別院后面的山就不行了,動不動冒出青色的火焰,都說那別院有鬼,所以害得胡府運道不好。被人抄家。
“你胡說什么呢,這胡府是做錯了事,惹到不該惹的人,才被人抄家的。和那別院一點聯(lián)系都沒有?!?p> “沒有聯(lián)系?那為什么一有人聽說別院和胡府大宅子一起賣,就跑掉了?肯定是鬧鬼。”
之敏聽到這個消息,心中雀躍,被抄家的房子一定便宜,至于鬼,她從21世紀來,就從來沒見過什么鬼,那青色火焰說不定是什么礦物質。